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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6节

      自来僧尼道婆出入门庭也牵扯不清,谁是正朔谁是旁门左道,普通人哪里弄的明白?都是走江湖的,当初那派出所的警察说不定就把花家当成了“道上”的,说是去问卦,可能是真的知道花家道法厉害,也可能压根儿就不信鬼神,直接去找“道上”的地头蛇探听虚实。
    甭管当初派出所是怎么想的,公门中人上门问卦,花孤山也没拿乔,拿出三枚铜钱,起了一卦。
    那时候花孤山也还年轻,儿子花锦天才刚会走路,正在傻爸爸的巅峰期。想起自家驻扎的市里居然有光天化日之下掳孩子的人贩子,他哪里受得了?万一偷我天天身上了呢!我儿子这么可爱,可经不起安眠药的磋磨!
    所以,不单卜了卦,他还带着派出所的警察,顺着卦象的指示,一路南下寻找孩子去了。
    人贩子掳劫孩子的目的地是南省,花孤山找人比目前的天网还厉害,带着警察一路跨省追,眼看着胜利在望,哪晓得南省本地消息泄露,人贩子丧心病狂,直接把喂了安眠药的两个孩子扔河里了。
    那是个冬天。哪怕南省气温不低,两个喂了安眠药的孩子,依然溺亡了。
    人贩子被抓捕之后,抵死不认。脾气火爆的年轻小警察气不过,抓住暴揍了两拳,风气开放的南省记者闻讯而至,大肆抨击跨省抓捕、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舆论倒逼之下,司法没能站住,人贩子判了三年零六个月,年轻小警察被迫脱了警服。
    “屈建国在牢里是改造积极分子,据说还减了刑,两年过就出来了。”
    “我在家起了坛。”
    “他出 /狱的当天,喝了一顿酒,打算去找小/ 姐的路上,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
    花孤山说。
    他的言辞间带了一点敬重/法/律的礼貌性客气,因为,此行是来向谢茂自//首的。然而,从他有条不紊、不慌不忙的语调看,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谢茂闻言看了站在花孤山身边的年轻人。
    说是年轻人,只是看着年轻。普通人看不出年岁,谢茂还是能分辨的——这人三十好几了。
    “这是当初打人/贩的警/察吧?”谢茂问。
    花孤山笑笑,介绍说:“是他。那时/节/舆/论厉害啊,他们单位领导上他先转个岗,过段时间风头过了,再给他复工,他那时候年轻,脾气太坏,一摔门就辞职不干了……”
    然后,这位就跟着花孤山修道去了,仙缘也是极其有趣。
    当初小警察,如今是花孤山很得力的入室弟子,名叫李侠刚。
    鲁英姿插嘴说:“我说这孩子就是名字起得不好,叫下/岗。拜师时小花依着辈分给他改了个字,恰好是锦字辈,就叫锦京。”
    以谢茂的机变也想不明白,锦京谐了哪个音?常燕飞则偷偷地笑,师弟,你妈管你爸叫小花啊?
    花孤山还得给说冷笑话的老婆找补:“锦京啊,这个进/京……进/京开会……”
    李侠刚这些年主要帮花家打理生意,修行么,本身资质不好,也就是掉掉书袋,忽悠一下普通人的水平。他早就没了当年的愤怒,提起往事也没有愤愤不满,呵呵接话说:“差一点,还差一点。”
    进/京/开/会那得/全国/人/大/代/表,他目前么,已经混到省人/大/代/表的位置上了。
    他很诚恳地对谢茂说:“谢前辈,我发誓当年那两个孩子就是屈建/国故意扔水里淹死的,孩子再小也是命啊,那丢了孩子的爹妈哭得都不行了,都是农民出来打工,老实巴交不会哭闹,也不会找什么媒/体,看见警察就跪下说相/信/政//府,求/政//府给孩子一个公道……”
    那大概是李侠刚极其短暂的从警生涯中最痛苦内疚的场景。
    警察并没有老百姓想象中那么无所不能,面对朴实的农民工沉甸甸的膝盖与痛苦的泪水,两个室息在河道里的小孩子,三年零六个月的判罚,太让人唏嘘。
    李侠刚抹了抹发红的眼睛,鼻子有些湿:“我师父咒死的不是人,是畜生!”
    谢茂亲自给他递了纸巾盒。
    “这样吧,阿舜,你写一个材料,把前因后果都写清楚,做个说明。”
    谢茂也知道目前隐盟风声鹤唳,曾经杀过人的修士们全都在暗暗着急,现在谢茂主要是对付王家,没功夫来清理他们,以后谢茂腾出手来了呢?常宿仁和龙咎、裴佐几方面都来了消息,隐盟已经有暗中串联的迹象,主要目的就是成立统一战线,打算对抗谢茂的“清查”——总不能等死吧?
    谢茂确实没打算放过那批肆意欺凌普通人的恶修,不过,这事儿太着急了不行,得缓着办。
    就像花孤山这样的情况,说他杀人吧,确实杀了,违反了世俗律法。可他是坏人吗?一定要杀了他给人贩子偿命吗?真要照着这个标尽去翻旧账,隐盟只怕剩不下几个老人来。毕竟,按照许多隐盟世家的家规家训,扶弱锄恶都赫然在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达则兼济天下的具体践行。
    真要这么一刀切下去,隐盟必然大乱。谢茂也不打算放任恐惧蔓延滋生,花孤山上门自首就是个好机会,释放谢氏掌权的特事办的真实态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谢茂身上,关切着他下一句话,他笑了笑,说:“杀个人贩子能有多大的事?我这边专门给中南府写个陈情书,太子给个特赦就行了。”
    特赦这个东西,在正经公文上是必然不能出现的,然而,特赦这种行为从未断绝。
    当初齐秋娴和羲和做了私下交易,羲和能顺利脱身,就是齐秋娴去给他多方幹旋弄了个立功特赦,从此案底洗白,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华夏境内,还拿了个特事办的顾问头衔。
    花家既然敢来自首,和谢茂也是有默契的,知道问题不大。
    花孤山还沉得住气,一直紧张得光喝茶的鲁英姿就开始找厕所了,李侠刚也松了口气。
    容舜和常燕飞都竖起耳朵,想知道下一步。
    果然,谢茂又说:“顺便去老巢知会一声,以后还有这样的情况,都做一份材料送上来。特事办要成立一个专门的调查小组,核实事件真伪。告诉隐盟诸人都不必慌张,特事办也没有穷翻旧账、赶尽杀绝的意思。”
    他想了想,拿手机发了个内部命令,说:“这样,我明天去老巢,开会专门说这个事情。”
    有太子在背后支持,本身也实力强悍,谢茂在特事办权威极大,说一不二。
    如今谢茂在别墅暖房说的话虽然是私下场合表态,可谁都不会怀疑他的权威性,他说了让特事办如此办理,就绝不会出现临时变卦的情况。
    这场谈话结束之后,容舜立刻去老巢传达命令,顺便写花孤山杀人案的材料,常燕飞则去给他爹常宿仁打电话,传达特事办的最新政策——没打算一网打尽,别那么紧张!
    衣飞石亲自送花孤山夫妇与徒弟李侠刚去了酒店,谢茂则趁空和吴悠谈了谈工作上的事。
    谢茂一反常态,想亲自上阵混娱乐圈,还得“偷偷摸摸”,尽量避着衣飞石。这前后的强烈反差把吴悠都弄得快要神经崩溃了。
    她与谢茂、衣飞石是标准的相识于微时,亲眼见过谢茂不洗头满脸痘的土味模样,所以,她也知道谢茂和衣飞石的恋爱关系究竟是怎样的——从来都是谢总瞪眼,石董就屁颠屁颠去认错。这两口子别说别苗头,架都吵不起来,因为谢总才刚刚想生气,石董就马上把他哄好了。
    现在谢茂装模作样地避着衣飞石……
    这事儿它真的瞒得住吗?
    瞒不住。
    所以,明显就是衣飞石在假装不知道。
    目前第二电影依然处于前期疯狂砸钱的投资状态,谢茂导演、衣飞石主演的《岳云传》票房很好,不过票房收益还没那么快到账,另一部岳云相关电影<落英》干脆还没上映。
    唯一赚钱的,居然是岳云拍的那部扯淡网剧,先头款回来了五百万。
    第二电影目前做艺人经纪,也在打算进军综艺制作,招了不少业界大佬。不管哪方面,全都是烧钱,烧钱,拼命烧钱。多亏了第一翻译绑上了盛世安全集团这辆巨无霸战车,一个长约合同源源不断地赚钱回来,全部投资到第二电影上了。
    谢茂找吴悠谈工作,吴悠都不知道怎么办。
    您说您要进军演艺圈,额滴个亲娘姥姥,您是真的要进军演艺圈,还是在跟石董吵架闹别扭啊?
    现在咱们一直没能盈利,全靠第一翻译输血,手里头要立项的提案全都是慎之又慎。万一公司这边给您安排好了,您和石董又和好了,夫妻双双把家还,鸽一次是要烧很多钱的!
    刚开始还在看剧本阶段,吴悠揣着各方面递给桑晚的本子,拿来给谢茂看。
    除此之外,第二电影有独立制作的能力,也有不少编剧通过渠道向第二电影递本子——业内知名的编剧,都是等着剧组导演上门邀请,也有不那么知名畅销的小编剧要吃饭,就得四处投石问路。
    最惨的是,这递出去的本子还可能被无良剧组、制片、导演偷去用,人家把本子退了,故事用了,不用付一毛钱!
    第二电影虽然是个新成立的制作公司,可背靠大树堪称豪门,在知识产权一块做得非常严谨,也已经斥资购买了部分优秀剧本,打算留着慢慢拍,因此,第二电影成了业内许多小编剧的新兴销货渠道,经常会先写两集就送到第二电影看看能不能卖,能卖就签了合同继续写。
    现在让吴悠觉得有点头大的是,谢茂没有看上第二电影买下来打算以后自己拍的剧本,他看上了某剧组递给桑晚的剧本一一
    简直是人间惨剧。
    怎么交代?
    告诉谢茂,你看的剧本是桑晚的。你要是想演,就是老板抢旗下艺人角色!
    不是,你和石董还没吵完架啊?你真的打算去演电影?不是说着玩儿?就算桑晚不介意,这个角色给你运作来了,你要是突然又说不演了……
    吴悠决定亲自登门,看看谢茂的脸色。
    毕竟,电话里面,哪里知道谢茂是不是又在开玩笑!
    ——一个当导演都不怎么爱露面的顶级二代,表哥住在中南府,你相信他会认真去当艺人吗?
    第587章 两界共主(101)
    吴悠是少数能够不通秉直接乘车进门的访客,当然,她来之前就和谢茂打过招呼了。
    谢茂在书房招待了她。
    此时已近傍晚,夕阳斜下,暖房已经不再适合待客。
    昆仑送来茶点,吴悠还在东张西望。当她发现衣飞石不在家时, 顿时更绝望了:谢总和石董居然还在上演“瞒着和假装被瞒着”的戏码吗?
    “约你来谈谈剧本的事。”谢茂示意吴悠集中精神。
    吴悠连忙回过头来,看见谢茂拿出来的那个本子,心想迟早都是死,早死早超生吧!“谢总,您看中的这个本子,它吧,其实是送来给桑晚挑的剧本之一……”
    “我知道。”
    “这个角色他要求……啊?”吴悠突然反应过来,“呵呵,呵呵呵,您知道啊。”
    她也不是傻子,谢茂故意挑桑晚的本子,就是一个敲打她的“玩笑”。
    前段时间谢茂忙着重启青盟大比和收拾王家的事,也没空去搞偶像崇拜计划,第二电影买下来的剧本他都看了,有几个本子很不错的,闲下来就可以立项建组准备拍摄,谢茂已经看好了。至于吴悠的敷衍,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没耽搁他挑剧本。
    现在谢茂清闲下来,准备开始偶像崇拜计划的工作,居中联络的吴悠再继续敷衍下去就不行了。
    所以,谢茂才无伤大雅地敲打了一下。
    桑晚的年龄、外貌、演艺经历,都和谢茂截然不同,能递给桑晚挑选的本子,适合谢茂出演的基本等同于无。
    坊间有种说法,叫好演员什么角色都能演,演什么就能像什么。
    这种说法其实很片面。
    至少,谢茂就不觉得他什么角色都能演,再出色的妆扮也无法修改天生资质的局限性,让一个身高一米九体重八十公斤的男性演员去扮演一个从小被虐待长大的瘦弱矮男孩,哪怕这演员演技再精湛,减肥再努力,他也无法完成——
    像衣飞石那样能在裙子里蹲着走路,还能走得摇曳生姿的功力,谢茂是绝对没有。
    演员和角色应该是一个互相成就的关系,而不应该互相为难、彼此凑合委屈。
    谢茂一开始就没看递给桑晚的本子,除了角色不合适之外,也是因为他习惯了要掌握主动权。就算要拍戏,他也得自己当导演。一则习惯了说一不二,万事听不得别人哔哔,二则,他拍戏做偶像是为了偶像崇拜计划,角色不能瞎接,电影也不能瞎拍,必须比圈内任何艺人都更加爱惜羽毛才行。
    “谢总,前段时间是我工作态度不端正,太对不起了……”吴悠跟了谢茂这两年时间,自认还算了解谢茂,这时候说漂亮话没用,赶忙踏踏实实地为自己从前的敷衍赔礼道歉。
    她也是太忙了,第二电影今年刷刷刷上了八个项目,电影要拍,沙雕但能赚钱的网剧要拍,试水的综艺也要开始策划制作,各方面资源都很吃紧——这个吃紧不是说资金,单纯就是人力储备。
    如今第二电影早不是熊开新一家独大的局面,艺人经纪有段筱这个大佬入场,综艺制作也挖了业内知名的金牌制作人,电视剧制作部门也进了新大佬……
    为了交自己新官上任的第一份成绩,整个公司内部都在抢资源,谁不想要最好的?
    若是谢茂真的打算下场当艺人,资源肯定要向大老板(的未婚夫)倾斜,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公司都是谢茂和衣飞石的,吴悠也不能拦着,说不许老板花钱捧自己。
    主要是谢茂这样子真的不像是要下场的意思,说是要拍戏,送了本子就东一天西一天的看着,还躲躲藏藏不敢给衣飞石知道。他忙着王家的事情,吴悠又不知情,只知道他说了要拍戏,看个剧本就十天半个月都没消息,打电话还偷偷摸摸的,这是要认真工作的样子吗?
    谢茂将自己先前拿出来的本子递给吴悠,说:“我要拍这个本子。”
    他在电话里告诉吴悠,他要出演桑晚的某个本子,刚才他拿剧本的时候,吴悠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剧本是送给桑晚挑的那本。现在接在手里一看,才发现是第二电影买下来的剧本,现实题材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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