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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人单纯么?恐怕是没见过放肆的一面。
    钟洲衍原本不惧隐瞒,闻言只淡道:“是带去了,但也正在了断。不过按着约定,这好像是我的自由。”
    谭美欣倒没反驳儿子:“我这也只是提醒,你自己能清楚当然是最好。对了,过些天仔仔该回来,家里冷清这么久,他回来后你也多在家待待,明年两兄弟就该分头求学去了。”
    “晓得了。”钟洲衍说。
    回到二楼卧室,一臂把书包掷去沙发,准备解开外套纽扣。斜眼却窥见书包里探出的牛皮纸袋,他便不自禁把许鹿鸣送的围巾提出来试了试。
    应该买羊毛线花了不少银子,抚在手心里质感舒适,不是地摊上的那种劣质毛线。
    一抹甚为清淡的茉莉香水味,钟洲衍对着镜子照照,看到围巾两头各绣着一只吃草的小鹿,还有一片洲。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不晓得怎么着,想到刚才的那句“单纯”,却记起深夜里长臂搭着少女34c桃子的娇满。他心里嫌弃而烦,揉了揉,又扔回包里去了。
    正预备躺下,手机响起新消息通知,钟洲衍一看是施琳的,表情瞬时温和起来。
    施琳在短信里问:“衍衍到家了吗?今天晚饭吃的什么?”
    仿佛姐姐关切弟弟一样,却分明又是差不多的年纪,就叫人缱绻呵护的感觉。
    钟洲衍回复说:“在家了,晚饭和同学吃的什锦炒饭,琳琳你呢?”
    施琳那边:“竟然我也是炒饭,真巧。今晚w市飘了点细雪,不知道你那边有没?衍衍要注意保暖啊。”
    “会的。你的空调能用吗?”钟洲衍噙了下嘴角。橙黄的灯光下,男子脸庞英隽柔和。
    施琳仿佛文字都能说话:“不能,蒙了好厚一层灰,插上电也没反应,我正准备明天喊电工来修修看。”
    钟洲衍听了不觉心疼,蹙着眉宇摁键:“别修了,那种老古董修了也没用,明天我给你送个电暖过去。”
    施琳赶紧回道:“不要,衍衍你自己学习要紧,别总是管我这边。”
    自从发现施琳回来后,钟洲衍每个周末都会去看望。而施琳,在当年离开后,也不晓得有没有再回到过校园。钟洲衍字里行间都是体贴与保护:“又无妨。再说一个星期没见,我也想见你了。”
    施琳那边似甜蜜,然后默了几分钟才回道:“那好,我明天下午煲你最爱吃的鲫鱼汤,等你来就可以吃上了。”
    她厨艺相当精良,又勤俭娴静,不似许鹿鸣那个微胖女生,好像目前就只晓得吃。少年心中充溢得满满,迫自己不再多想其余,指尖发送了个“飞吻比心”的颜表情出去。
    第四十章 许鹿鸣蠢婊蠢婊
    临近周末的下午, 职高教学楼里的学习气氛更加萎靡。会计老师在黑板上演示着算表, 许鹿鸣坐在第三排,看着上面那些公式一串串, 只觉眼花得云里雾里的。
    她本来就对这种学习天生不行, 尤其最近被早恋耽着,就更加成了听不进去的智商。
    从昨晚回去到今天,等待一整天了,钟洲衍仍是半点消息也没过来。眼看都下午第二堂课,她便生出如坐针毡的感觉。
    “嘟嘟”, 口袋里手机发出轻声震动, 紧张得她连忙悄悄掏出来。却是张圊发过来的, 问:“六儿,你家男人衍少今晚真的会来吧?”
    整个职高六人团, 当然都期待钟洲衍的参加了。
    五中高三衍少, 人长得帅,成绩超能打,秉性行事却寡冷狠绝, 对不熟悉他的人而言, 很具有神秘感。之前都只是风闻,从未有机会打过交道。现在既然小六儿跟他在谈,姐妹团自然十分兴奋地想要见识一下。
    许鹿鸣的那点儿虚荣感也是因此这么来的。她回味张圊发的那句“你家男人衍少”。
    但她也不装, 只皱眉回说:“昨天就知会过他了,应该会的吧……再等等看有没短信。”
    都到这会儿了还没短信。张圊回复道:“得,那估计又成不了了。没关系, 你自己人来就行,得讲团队义气!”
    小六虽然入团晚,之前没深交时看着也灰溜溜不出彩,不料进团后却带动不少人气,现在没多久就已经成了团宠,张圊温小霜她们对她都极关照和包容。
    许鹿鸣卯了下唇,摁键:“知道了,不来就不来,难道我还不能自己玩儿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急的。等到最后一堂课离下课还差十分钟,她就提着书包偷偷溜出了教室。
    *
    一路往五中走,两个学校距离十几分钟,到那边正好也是放学时间。一群普高学生从大门口纷涌而出,许鹿鸣站在学校对面等,站了好久等不到,忍不住就拨打钟洲衍电话。
    没接,不远处的超市门口却适时传来了细微的手机铃声响。
    许鹿鸣凝眸望过去,竟看到钟洲衍的蓝色跑车停在超市外的空地上,正提着一个电暖气纸箱,还有两床鹅绒被从里头出来,提得两手满满当当的。
    十二月寒冬,他和别的同学一样,在校服的外面罩着外套,但是却一点不见臃肿。清健高挑的身躯,腿长腰细,衬得背影英俊挺拔。许鹿鸣看得心口就怦怦然。
    站在原地默了默,然后换上一脸灿烂的笑容跳过去:“洲衍,你该不会准备带这些东西,去温小霜的生日party吧?”
    特意改叫他“洲衍”,不再之前的连名带姓。
    钟洲衍正自腾手开车门,许鹿鸣连忙过去帮忙接应了下被子。钟洲衍其实压根已经把昨天吃饭的事抛之脑后了,哪里还关注什么生日会。
    看了眼许鹿鸣,今天没编辫子,就短发自然地垂下来,扣了一顶土黄色的毛线帽,帽顶上一颗胖圆的小毛球。可能昨天嫌弃过她的衣服,此刻穿得比较浅色,微翘的红唇涂了一层唇彩,看着俏润光泽的。
    钟洲衍就懊恼,每次说要对她狠,偏她一个噘嘴甚至一个眉梢风景都会使得冷淡的心被悸动。
    男生便皱眉愠道:“许鹿鸣,你是七秒钟金鱼记忆?”
    意思即昨天才说过还不起8000就假分手,今天却又巴巴的出现到跟前。
    许鹿鸣当然是有点糗的。他如王子般出身高门的反讽挑剔眼神,一旦发作,对她的杀伤力从来受不住。
    许鹿鸣含了含笑,作肆无忌惮道:“但昨天不是答应去参加温小霜的生日会吗?”
    钟洲衍拉开车门,放东西进去:“临时有事,需要回一趟w市,腾不开时间,你自己去吧。”
    许鹿鸣瞥一眼车后座,上面还搁着两箱子牛奶,暖手袋,还有一些女孩喜欢的果脯零食等。
    许鹿鸣望着钟洲衍,就很吃酸很嫉妒的滋味。
    可能无意识之中要求的太多了——大概一个人幼年时候的家庭教化真的很重要,比如她就因此而愚顽,分不出真恋爱假恋爱的区别,觉得他都没给自己买过。
    她就懵懂地问:“这是要送去给钟叔叔吗?用不用我和你一道去,否则你路上没有人说话,多无聊呀!”
    体贴而张扬的笑,明明平凡,却总是叫人看得明媚生动。
    钟洲衍敛眉,一言难尽。发现找个低智商低情商的,有时候理解力不在一条线上,也是真的很烦。
    但他对她都已经算甚好耐心了,换做别的女生——以前的魏兰岚、陈妙灵等,早都乖顺地识相退出。他便做一脸淡漠地答说:“是回钟家大宅。申请斯坦福大学的材料有部分欠缺待补,要回去拿下资料。今晚就在那边住。”
    言毕,拨开了女孩扶在门框上的手。
    话里意思他晚上住钟家,不回来,她去了没地方待。
    许鹿鸣被拂得不自禁后退开两步。冷风吹过,闻见他清淡的好闻味道,心里觉得委屈和想不通。明明半个月前还央着她抱他的腰睡,他还捏过她的胸呢,人生第一次让一个男生抚了胸,那么若有似无的羞与胀感,现在转眼就这样。
    虽然是雁辞的哥哥,可是这做哥哥的当真完全不同于弟弟的冷绝啊。
    但他一提起他的校名,顿时便如十丈鸿沟把二人之间的距离深深隔开,跨不过的知识深阶。
    许鹿鸣就笑道:“那好吧,我自己去生日会好了,钟洲衍你路上小心!”说着挥了挥手。
    看她被自己碰得后退,钟洲衍也有点于心不忍,但还是阴沉地关上了车门。
    隔着玻璃窗看外面女生迷蒙的脸蛋,然后垂下视线错开。
    ……
    许鹿鸣那天于是一个人去参加了温小霜的生日会,但她还是挺泰然得宜的。
    雪梅问她:“你家那个衍少怎么没来?”
    许鹿鸣就直接说:“他说他钟家那边有事,提前去w市了。不来就不来,我也能玩。”
    其实谁不知道去钟家根本不需要买那些,她隐隐已经预知了结果,但这并不能影响她所需要面对的生活。
    温小霜也带了几个别校的朋友来,许鹿鸣和大家唱歌、摇骰子,还喝了两灌柠檬味果啤。
    酸了吧唧的。
    ~*~
    快六点钟的w市东城区,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绒。老式抽油烟机发出嗡嗡嗡的钝响,厨房里烟熏散不开。
    十九岁女子站在朝窗的灶台边,正在煎炸茄盒子。双气孔的灶台,一边在文火煲着鱼汤,溢出香浓的雾气,她的厨艺却是有条不紊。
    正要尝尝新炸出的味道,听见外头传来开锁声,连忙端着白色小盘迎出去。
    钟洲衍挂着一身寒意打开门,把买给她的东西提进来。已经往返搬上楼两趟,直到都搬完了才开锁的,生怕惊扰到她也跟着下去搬。
    这会儿少年叫了声:“琳。”
    “衍衍,你竟然真的来了!”施琳脸上漾满欣慰与感动,连忙搁下小盘,帮他把东西放下来。
    钟洲衍温柔地说:“对你说过会来就是会的。你不是也给我煲了汤?”意指满屋里飘着的饭菜香味。
    重新适应的亲近感,似让他孤冷的灵魂回到了最初,在她跟前把所有的冷厉都敛起了。
    施琳心疼地拍拍他肩上的雪,拉他进厨房说:“一定饿坏了,看我都给你做了什么?”
    钟洲衍颔首看。
    因为怕凉掉,做好的几盘菜都放在厨台上,有椒盐鱿鱼圈,土豆荔枝肉,鲫鱼豆腐汤,还有一盘素炒青菜,就看得简单而养眼,勾人满腹食欲。
    应该是太过孤独了,少年的到来让女子娴静的灵魂都似活过来。夹起一片茄盒子叫钟洲衍试味道:“你尝尝好不好吃?知道你不爱吃姜蒜,都是按着你的口味来的。”
    钟洲衍如同一个被呵护的弟弟,微俯下肩吃了一口:“味道真好。”
    施琳看着欢喜,不由自主拦腰抱住了他:“衍衍你喜欢就好了!”
    她真的很羸弱,从十六岁少女长开到现在,愈见清美宁和,但也很瘦。这样揽过少年健硬的腰腹,便让人觉出她锁骨和腰间的纤骨。
    钟洲衍蓦地一顿,却想起许鹿鸣栽过来时暖而娇柔的充实感,跳脱得像只小兔。他不知为什么蹙了下眉宇,高高站在狭隘的厨房空间下,长臂顿了顿,然后才象征性地环住施琳削肩。
    施琳的脸本来贴着他胸口笑,可能觉察他的一点僵硬,讶异抬头问:“衍衍怎么了?”
    从前他还是个一米七多的初中少年,那时他们经常这样相互依偎和鼓励,他从不抵触。
    钟洲衍连忙恍神,噙着嘴角道:“没有,身上太凉了,怕冷着你。”
    可能是分开太久了,还有些不习惯。
    施琳凝着他看了看,然后抿嘴笑笑,说:“那我们开始吃饭吧。”
    吃完饭还不到八点钟,两个人便下楼去看雪。
    旧城区,马路边行人并不多,施琳倒退着走,抬眼看着天空细细皑皑的飘雪,忽而伸出的手指接到了一朵晶莹的雪花。
    不由小心翼翼地捧至胸口,问道:“衍衍,你猜这片雪花是什么形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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