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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夏乐去洗了把脸,拎着水壶去打了一瓶水来,又去买了早餐分着吃了,离着九点仍然有一个半小时。
    不想白白浪费了时间,夏乐去护士站借来纸笔将谱子谱出来,有的地方会稍作修改,有的地方则会回过头去多听几遍,最后再决定改或者干脆替换,这样时间就过得快多了。
    不到九点,几个一看就很有资历的医生脚下生风的从走廊那头走来,他们身后跟着的年轻学生需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夏乐意外的是看到了郑子靖。
    这时她记了起来,昨晚她忘记回话了。
    医生们鱼贯进了重症监护室,边看ct片边互相叙述情况,夏乐只听了一点门就关上了,不过她也听不懂就是了。
    “夏乐,这是许君,这家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
    许君瞥了郑子靖一眼,还得把他提溜出来让人安心,说明眼前这姑娘对他根本没几分信任,不过他心地善良,就不拆穿了。
    “我是许君,你好。”
    “夏乐,你好。”
    两人非常社会的握了下手,郑子靖在旁边看得都要翻白眼了,好悬想起来眼下是自己在找人家帮忙,改天再嫌弃去。
    几人在玻璃窗前站成一排看着里边的情况,林欣捂着胸口,紧张得心好像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许君安慰道:“不用太担心,这几位是我们医院心内科最有经验的医生,手底下功夫硬得很,对了老郑,你不是请了外援吗?什么时候到?”
    第三十三章 因由
    郑子靖看了下时间,“应该差不多……来了。”
    从那头快步过来的是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男一女,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两人看到郑子靖远远就伸手点了点他,脸上的笑容却又是实打实的亲近。
    郑子靖也迎了上去,未语先笑,“宋爷爷,宋奶奶,你们来啦。”
    “咱们郑少爷难得开一次口,我们能不来嘛。”老太太打趣着,眼睛里全是笑意。
    “我不也是看那小孩实在是受罪。”郑子靖引着两人过来给夏乐介绍:“这两位是中医方面的专家,小两口……”
    话还没说完郑子靖就先挨了打,宋老爷子一抬手拍在他后脑勺上,笑着瞪他,“哪家的小两口头发都白了的!”
    “那老两口?”
    老太太乐得笑出了声,越过郑子靖拉住了夏乐的手,习惯性的就去号脉了,本来笑着的模样一摸脉象就皱起了眉。
    夏乐想挣脱,可骨子里的尊老爱幼让她不敢使力,一迟疑,她的身体情况已经让老太太摸了个差不离,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个年轻的姑娘,“当兵的?”
    夏乐愣了愣,点点头又摇摇头,“退伍了。”
    老夫人直接托住她的手示意老头子来号脉,夏乐忙要收回手,老太太那手却像钳子一样箍紧了她,“老……大夫,我没事。”
    “有没有事你说了不算。”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她,“放心,就看看。”
    夏乐看向郑子靖,郑子靖却像瞎了一样转头和许君说话去了,许君鄙视的瞧他一眼,郑少爷已经牛到说话都融入到空气中的地步了吗?
    这么一会的功夫老爷子也号完了脉,他不赞同的看向夏乐,“在医院躺了挺久吧,就算出了院你也应该再好好养上一段时间才是,别以为离了医院就万事大吉了。”
    原本满心担忧的林欣也都回头看了过来,“小乐你受伤了?也是那次任务……”
    “没事。”夏乐打断她,“我已经好了。”
    “我还是那句,有没有事你说了不算。”老太太摸了摸没带纸笔,“子靖,回头你带这姑娘去我们那一趟,趁着年轻还补得回来咱们好好补补。”
    “好勒,一定给您带去。”郑子靖一口应下,朝许君使了个眼色。
    做为朋友许君还是挺靠谱的,上前道:“宋老,那孩子就在这里边,您二位跟我来。”
    目送三人一起进了里边,夏乐透过玻璃窗看着他们围着小宝检查,心里那些担心突然就褪去了许多,无论如何,他们在尽最大的努力留下小宝的命,其他的只能听天命了。
    “宋爷爷是业内有名的圣手,宋奶奶对小儿科也是多有建树,怎么也要给小宝多增加一点生的希望。”
    夏乐转过身来,笔直的脊梁朝着他弯下去,“谢谢你。”
    林欣也忙跟着鞠躬。
    郑子靖避开不受,“我曾经有个在部队呆了十一年的叔叔,后来牺牲了。”
    夏乐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他会对自己亲近,军人在某些地方是很像的。
    “十几年了,可我一直都记得他的模样,很高,很挺,嗓门大得被我爷爷扔过鞋子,他还特别爱笑,动不动就哈哈哈的那种。”郑子靖低头笑了笑,“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没了,那会宋爷爷和宋奶奶还坐直升飞机赶过去了,结果也没把人救回来,他们一直都特别遗憾,所以一看到你就……你别见怪。”
    这番话其实有点交浅言深,可郑子靖太清楚当兵的是有几分傻气,可他们也有提防心,与其让夏乐去猜他为什么要这么上心倒不如说得明白点。
    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他这番话夏乐已经有点把他当自己人了,只是她不擅言辞,这会仍然只会说声谢谢。
    郑子靖也不再和她纠结这个,和她并肩一起看着里边的人交头接耳,等着他们出来说个好消息,或者坏消息。
    检查做得有点久,在林欣都快心肌梗塞前一众医生终于出来了,两老走在最前边,其他人成拱卫之势,夏乐不傻,由此看出郑子靖请来的这两人肯定江湖地位不低。
    “孩子不能等了,需要尽快手术,我会从旁协助。”宋老爷子没有半句费话,许君接话也不含糊,“手术就定在明天上午十点,您多费心。”
    “我的本份。”宋老爷子看了夏乐一眼,朝着郑子靖招手,“来吧,小郑司机。”
    “我地位下降了呀宋爷爷,刚刚还是郑少爷呢!”郑子靖蹭过去,非常没脸没皮的硬插进老两口中间一手挽住一个,宋老爷子瞪他一眼却由着他去了,一看就是个受宠的小辈。
    许君捂住眼扭开头,十岁的时候看郑子靖撒娇他还有点羡慕,十五岁的时候看到有点眼红,可从十八岁开始每每这种时刻他都想当成不认识这个人,要脸吗?还要脸吗?你当自己还是个三岁的宝宝啊!
    可这摊事他还是得安排好,和夏乐匆匆打了个招呼,他招呼着一众医生去了会议室商量手术的事。
    事情进展顺利,林欣的心也跟着轻松了些,她低声道:“小乐,这个许医生看起来好厉害。”
    “恩。”夏乐把手机锁屏,没有告诉她许医生厉害的可能不止是医术,还有他的背景,郑子靖能轻易将宋老这样的国手请来可见家庭不一般,做为他的朋友,许君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
    没错,她善用互联网,已经将宋老和中医国手宋昭对上号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低头一瞧,她接通电话,“郑先生。”
    “我和许君说好了,你有事直接找他就行,一会我把他手机号码发给你,他要是不在你就打电话,不用担心别的事。”
    夏乐心知肚明别的事是什么,她点点头,想到对方看不到又赶紧开口应下。
    那边郑子靖挂断电话,一抬头就对上两老兴味的目光,他小红帽一样赶紧双手环住自己,搞怪的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没钱也没色!”
    宋老太太笑得不行,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还拉了老伴一下让他别多话,有些事啊,被人说穿了就没意思了,且看着吧。
    第三十四章 认干亲
    林欣去办一应的住院手续,夏乐则去了银行。
    在部队,荣誉比任何物质奖励都重要,钱有各种方式去赚到,那小小的一块勋章却是用命换来的,所以哪怕夏乐曾经枪林弹里执行了几年的任务,选择复员时部队也相对的多给了些,可比起她付出的仍然不值一提。
    当然,在她看来已经挺多了,再加上这些年她攒下来的不算是笔小数目,至少小宝的医药费需要自己出的那部分她还承担得起。
    本来打算一次取十万,可没有提前预约她只取到了最大限额的五万,她把钱给林欣时林欣没有接,“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哪能要,国家给的体恤金应该是够给小宝手术的。”
    夏乐抓住她的手把钱塞给她,“小宝有三次手术,他需要好好养着,你也是。”
    林欣眼睛一红,可她仍是塞了回去,“救急不救穷,小乐,你的心意我收下了,我现在还扛得住,等以后什么时候我扛不住了你再伸手。”
    夏乐摇摇头,她要怎么告诉她,照顾牺牲战友的父母妻子儿女是他们约定俗成的义务。
    “去把钱存到医院的卡里去,这几天花费大,回头我再去取。”
    “小乐……”
    “吴中是我过命的兄弟,如果林姐愿意,等小宝会说话了让他叫我干妈吧。”
    林欣捂住嘴过背过身去,不闻声音,只见肩膀耸动,好一会后她才缓过来,哑声应了声好。
    趁着现在无事,夏乐抽空回去了一趟,夏莹莹去见同学去了,家里只有邱凝在,见到女儿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大概是分开的日子太久,她们都习惯了自己做自己的主,不会过分的侵入对方的安全范围内。
    她只是边倒水给她边问,“在家里住吗?还是要赶回去?”
    “不了,一会还要去医院。”
    邱凝心一颤,“去医院?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是小宝。”夏乐突的想起妈妈并不知道这其中的事,再加上认干亲也是要和妈妈说的,她扶着妈妈坐下,一字一句非常郑重的道:“小宝是我一个战友的孩子,他……不在了,小宝有先天性心脏病,明天就要手术,妈,我说了要认他做干儿子。”
    邱凝双手握住杯子控制住自己的手不抖,语调也稳稳的,仿佛不在那两个字对她没有任何触动一般,“你决定的事妈妈都支持你,需要妈妈做什么吗?”
    夏乐想了想,“您做点吃的吧,林姐被磨得不成样子了。”
    “这个好办。”邱凝立刻起身去了厨房,拧开水笼头看着水渐渐装满面盆,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心跳得不那么快,拉开冰箱门,从里拿出保鲜袋装着的鸡肉,冰箱门刚关上,这边鸡肉也掉到了地上,手抖得用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也稳不下来。
    “妈,怎么了?”
    听着脚步声,邱凝忙弯腰双手把鸡肉捧起来放进面盆里解冻边语带笑意的回话,“没事,冰箱里东西太多,一拉开门就滚下来了,乐乐,家里没盐了,你去帮妈妈买几袋回来。”
    夏乐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没看到异常才应下离开。
    邱凝听着脚步声走远,听着钥匙声响,听着门开了又关,她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好一会后她才缓过来,攀着流理台站起来去处理鸡肉,神情也恢复了一惯的淡定,至于心里那些惊涛骇浪的情绪,她自己消化了就好。
    邱凝是个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很好的人,常年一个人并没有让她对付着过,而是练出了一副好手艺,煲汤更是拿手,离家时夏乐两手都提得满满的。
    “妈妈知道你明天肯定还会呆在医院,不过后天一定要回去了,医院那边你放心,离着家里也不远,我每天会过去帮把手,学校里开学晚,最近我都不忙,耽误不了事。”
    夏乐不想妈妈受累,嘴一张就要否决,邱凝已经又笑着道:“是你的干儿子就是我的小孙孙,都是自家人了我还能不上点心?你就放心的去比赛知不知道?”
    夏乐没法再反对,只得点点头道:“您别累着自己。”
    “放心,妈妈心里有数。”
    从家里到医院不堵车的话开车二十分钟左右,确实不算远,边走边想着是不是要请个护工的夏乐不经意间抬头,看到那一身再熟悉不过的军装时她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停了。
    面向这边的林欣看到她立刻招手,“小乐,路遥来了。”
    路遥转过身来,站直了啪就是一个军礼。
    夏乐定定的看着他,路遥讪讪的放下手,摸了摸鼻子道:“这不是……习惯了嘛。”
    这时夏乐才走过来,将吃的都递给林欣,“我妈煲的汤,还做了几个菜,你去吃点。”
    “这太麻烦你妈妈了……”
    “一家人,应该的。”
    一家人吗?林欣想到了她说的干亲的话,原本她以为这是小乐当时为了劝她收下钱才这么说的,现在看来小乐是真的打算那么做,这么想着她不安稳了几个月的心突然就安稳了些。
    “你们聊,我去看看小宝。”
    “你先去吃东西,我们去外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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