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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郑子靖点点头,起身去倒水给夏夏喝,然后给她介绍,“我的律师唐潜。”
    夏乐看着他,“我要等宁医生过来。”
    “我们现在不走。”大概也走不了,郑子靖蹲到她身前,“但是这事需要律师。”
    夏乐这会反应明显比平常慢,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滑下来,她点点头,不用问就自己说出了事情经过,“晨跑时闻到血腥味,发现凶杀案,死了三个,两个孩子还有气,我报了警,孩子送到了医院,警察把我带到了这里,他们怀疑我是凶手。”
    夏乐突然站起来把外边的大衣脱了,然后又去脱运动外套,郑子靖连忙抓住她的手,“夏夏,热也不能脱,你流的是虚汗……”
    “血腥味。”夏乐强行把他的手扯开继续脱外套,“难受。”
    郑子靖本来按着她的动作立刻变成了帮她脱,然后远远的丢开了,又将大衣给她穿上,“好些了吗?还需要做什么,你说。”
    夏乐摇摇头重又坐下,双手交叉在胸前紧紧揪住大衣,心里的焦躁让她不知道要怎么排解才好,明明没人伤到她,可她觉得身上哪哪都疼,血肉里,骨头里,以她的耐疼能力都忍不住的疼。
    她不知道,她的身体在发抖。
    郑子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心疼可能都要在这里用完了,他用力给夏夏拉紧衣服,“大衣。”
    唐潜会意,连忙把大衣脱了递过去,郑子靖接过来捂到夏夏身上,拖着椅子过去跨坐着,把人拉到怀里抱着,如果可以,他都想剐下自己身上的热量给贴到这人身上去。
    老板舍不得再追问,唐潜尽职的行使律师的职责,“夏小姐,你和他们动手了吗?”
    夏乐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控制不住自己。”
    “动手了?”
    “恩。”
    唐潜坐下打开包,拿出纸笔记录,“动手到了怎样的程度?伤人了吗?”
    “卸了他们的枪,人……应该有轻伤。”
    唐潜不由得看向此时弱得连声音都失了力气的夏乐,能在公安局的地盘上卸了警察的枪,她用的还是他们,显然不止一个,牛大发了,不过事情也大发了。
    “你有开枪吗?”
    “没有。”
    那还好,唐潜记了一笔,“有一点很重要,夏小姐为什么会使枪?”
    “这些等她的心理医生过来你就清楚了。”
    唐潜不再多问,打开电脑研究开了,以目前这些可知的情况来看形势不容乐观,袭警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夏夏的背,郑子靖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拍孩子一样的拍法,他有点着急,夏夏还在发抖,这可能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他后悔没有念心理学了。
    看了下时间,正想追个电话过去催促一下,门被人用力推开,门外的男人被一身军装衬得更加身材高大,气势十足,他意外于屋里的情况,和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交换了个视线,然后视线下移,看向缓缓抬起头来的夏乐。
    这是他千防万防的情况,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部队来人
    “宁医生。”夏乐站起身来,大衣滑落,“我……申请封闭治疗。”
    宁浩大步进来,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药递给她,“小病而已,用不上,吃了。”
    郑子靖连忙去倒了水来,夏乐拿着药没有动,固执的想要把对社会产生了危害的自己关起来,“我伤了人。”
    “没死人就是小事,把药吃了。”
    夏乐抬头,对上宁医生的视线半会才听话的把药吃下去。
    宁浩朝她笑了笑,转过身去看向门外身穿制服的一众人,他看了眼他们的肩章,径直走向中间的人敬了个礼,“我是夏乐的心理医生宁浩,隶属于南方军区。”
    “老城公安局局长刘建。”对方摘下帽子,“夏乐就算是军区的人,她大闹我局,我想我应该有资格向贵方要个说法。”
    “贵局可能需要先给我一个说法,我好好一个夏乐为什么会在你们局里被刺激得发病,我想知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两人眼光相撞,谁也不落下风,站在他们的立场他们也不能后退。
    刘建在看到宁浩那身制服的时候就知道这次踢到了铁板,虽然刚从现场赶回来他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做为重要嫌疑人会被怎样对待不用问他也知道,这是常规程序,不能说他们错,但前提是夏乐不能是部队的人,如果夏乐在这件大案中扮演的真是一个立了功的角色,他们却把人逼得发了病,那这事够他们喝一壶的。
    可不论如何他现在都不能认这个错,毕竟从大方向来说他们没有错。
    宁浩轻哼一声,他的目标可不止是护住夏乐全身而退就算了,首先夏乐是他的病人,还因为他也曾是大院子弟,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人比一般人对部队更有感情,更有荣誉感,他要维护的不止是病人,还是一个立了大功的退伍老兵。
    手机铃声打破这片僵持,刘建拿出手机看了眼号码立刻走到一边接起来,“谢局。”
    “小刘啊,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知道你压力也大,可压力再大也不能乱了分寸嘛是不是,无凭无据的咱们也不能落人口舌。”
    “是。”
    而这只是开始。
    脚步还没动,另一通电话又进来了,他接通,是吴副市长。
    就像是拧开了某个开关,一个接一个的电话紧跟而来,且级别越来越高,刘建手心湿滑得几乎要握不住手机,他回头看去,宁浩已经没站在那里,那张门也已经关上了。
    这一刻他就想知道,夏乐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
    可当电话不再响起,他心更是直线下沉,军方没有动静,就好像明明看到一只脚抬起来了却始终没有落下来,越是这样他越没底,恨不得主动打过去问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动静!如果可以,他更想将夏乐这尊神请走,他提供车子!
    屋内,郑子靖把事情经过和宁浩说了,宁浩基本推测出来夏乐病发的原因了,凶杀案恐怕就已经诱发了,再被警察的态度一刺激可不就犯病了,情况比预料的要严重。
    可神情上他仍然轻松,“不用担心,这样对治疗更有利,就和其他普通疾病一样,不也得症状全发出来了才能好,你平时情绪管理得太好我都使上不力,现在我反倒知道要从哪里入手了。”
    郑子靖把衣服给夏夏拉得更紧,“可她一直在发抖,还一直在流虚汗。”
    宁浩看着两人自然而然的亲密眼神闪了闪,“知道焦虑症焦躁症那些吗?夏乐现在那些情绪都有,突然爆发出来后她又习惯性的想要控制住它们,身体受不住了。”
    看了下手表,宁浩心里暗暗着急,他得尽快把夏乐带回医院,在这个环境下夏乐根本无法放松下来,时间越长她越辛苦。
    “夏乐,第一次见面我就建议过你接受催眠治疗……”
    “现在我仍然拒绝。”夏乐回得干脆利落,和她此时的状态半点不符,可宁浩半点不意外,第一次她也是拒绝得这样干脆,她不会把自己的思想敞开在别人面前,哪怕他是自己人,她也不愿意自己的思想被侵入。
    这时外边有了动静,当了许久隐形人的唐潜走到窗口看了一眼,一辆军卡直接开进了院子里,军容齐整的一溜人从车上跳下来占据各个重要位置,莫名的他有了一种山头被强占的感觉……
    郑子靖问,“什么情况?”
    “部队的人。”
    来了,宁浩站起来,上前要去扶夏乐,郑子靖不着痕迹的先一步将夏夏扶着站好,两个男人对望一眼,宁浩率先朝门口走去,门刷的拉开,那边的人看到他立刻走了过来。
    他敬了个礼,“冯亚良,奉命前来。”
    “宁浩。”宁浩回了礼,两人又握了个手,“辛苦了。”
    “应该的。”冯亚良动了动脖子,一阵卡卡作响后他咧嘴,“需要我们做什么,请指示。”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们之前有审问过夏乐,我要当时的监控,审问夏乐的人也带走,另外,夏乐报案时有三个记者在场,请他们做个证词,顺便将人保护起来,免得有人找他们谈心。”
    “小事一桩。”冯亚良拍拍手,“听到了?干活!”
    公安局从上至下都面色铁青,刘建接的电话多了心里多少有点准备,其他人却忍不了,老刑警先站了出来将自己的下属护在了身后,“这里是公安局,你们不要太过份!”
    冯亚良假笑了一下,手一挥,一帮人越过他们冲进了屋内,他们忙着呐,要抓人不得先看监控知道要抓的对象是谁吗?
    “局长……”
    “忍着!”刘建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上边的意思表现得很清楚,这事他们自己惹出来的后果就自己担着,由着他们找回场子后再大事化小。
    “局长!”老刑警压着声音喊,“总不能真让他们把人带走!”
    “你们把夏乐带回来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她不止是嫌疑人,还是报案人!”刘建脸色更难看了,“如果你们是按正常程序先给人做个笔录,而不是把她当成嫌疑犯来审哪来这破事!”
    老刑警脸皮抖动了一下,那种情况下任何人都有嫌疑,夏乐做为第一个发现案情的人嫌疑最大,他们太过习惯成自然了,当时根本没想过做笔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凭什么?
    再憋屈警察也不敢真和军人干起来,干不过,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而且他们也没有部队里那些人的混不吝。
    威严扫地的刘建看向那边门口,走出来的人有点狼狈,头发半湿的搭在额前更给她增添了几许弱气,但是在听说了她的光辉事迹后他半点不敢小看,他现在根本无法将这人和明星这个身份连到一起去。
    预料之外的,夏乐向他们走过来。
    “我要联系我的心理医生,我说了几次,为什么不能满足我?”
    她是看着最初审问她的两人问的,她是真的疑惑,如果她是凶手,一个心理医生并不能帮她逃脱,为什么就不能满足她呢?
    两人都没有回话,跟过来的宁浩告诉她,“做为嫌疑人,你越虚弱他们越能找到攻破你心防的机会。”
    “如果最后证明这个嫌疑犯不是凶手,谁来承担她心理防线崩溃的后果?”
    宁浩眼神扫过这些人,笑容微凉,“自认倒霉吧。”
    是这样吗?夏乐一一扫过这些人,确认了,就是这样,多可悲。
    夏乐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发泄,话说得语无伦次,“我以为,就像小的时候我受的教育那样,警察叔叔是正义的化身……我报了警……我应该是一个好公民,你们难道不应该是保护我吗?或者,或者凶手根本没有远走,他可能知道是我报的警,可能会报复我……你们为什么只想定我的罪?”
    郑子靖从身后揽住她,一遍遍叫着‘夏夏’安抚她,他想告诉她现实和书上学到的不太一样,想告诉她警力有限,他们也没有那么和蔼,可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来告诉天真到近乎傻的人这些其他人根本不需要去说明的事,在十七八岁这个和社会接轨的年纪正好就进了部队,她根本还来不及变得现实就去被部队打磨了,保住了在别人看来不合时宜的天真。
    所以二十五岁的她仍旧活得比谁都纯粹,现在却被现实锤得七零八碎,郑子靖想像得到那种疼痛,一如每个人长大的阵痛。
    警察多半是不能理解她的这种痛的,他们觉得矫情,都多大了,做的什么戏,不愧是混娱乐圈的,于是有人神情就带了出来,带着憋屈气恼的迁怒哼得又重又响。
    夏乐看过去,是审问她的两个人之一,那个女警官,她想动手,她知道这是病在作祟,就这样嫩崽子一样的根本禁不起她的拳脚,可她不想忍!
    眼神一扫,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夺了离他最近的警察的枪,压枪上膛,对着对面四间办公室的铭牌抬手就是四枪,毫不费力,枪枪命中。
    把枪仍回去,她抬起下巴看向那女警,“你有什么资格来哼我?”
    听到动静出来的冯亚良上前检查了下,嗬了一声,冲着夏乐伸出大拇指,部队里就服硬本事,谁拳头硬服谁。
    女警脸都白了,被气的,她脖子一梗就要呛,老刑警先一步喝住了她,深深的看了夏乐一眼,他心里的所有抵触都消失了,女警不明白的事他看得明白,夏乐能在这个年纪退伍并且被保护,经历肯定是他们想象不到的,不能再将事情闹大了。
    宁浩低头笑了笑,夏乐真是……天真到可爱。
    冯亚良挥着带子走过来,“人不用找了,就那俩,请吧。”
    女警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把自己藏到了老师身后,老刑警开口求情,“我跟你们过去,她一女人不经事。”
    郑子靖呵了一声,语带嘲讽,“你们审问咱们夏乐的时候记着她是女人了吗?”
    “……”
    冯亚良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自己上车还是我们抬上车,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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