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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节

      “软禁”这个词一出来,靳严在那头都打了个冷战,不能再沉默了,走上前打了圆场,“只是为董事长自身安危考虑,不是软禁。”
    这种事可不能定性,一旦定性了,他杨远能风轻云淡的退出,他靳严可不行。
    陆东深这才有了反应,将手里的文件一阖,往椅背上一靠,“原来你还知道我找你是因为什么事啊。”
    杨远撇嘴,装什么大尾巴狼。陆东深手里还转着签字笔,似笑非笑的,“不是软禁吗?我看就跟软禁没什么两样吧,你俩待在我这不过半小时都闷得发慌,我呢?你俩行啊,一个集团副总,一个集团中  立人,结果都不是为集团服务的。“杨远据理力争,”东深,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自己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回家你不清楚吗?我也想为你发声啊,奈何你老婆太强悍了,谁敢跟她正面钢啊,轻则直接上刀子,
    重则暗自用气味的,防不胜防,你看靳严现在,看见她都有生理性抽搐,都快落下后遗症了。”
    陆东深状似悠哉地转着笔,有一下没一下的,目光一转落在靳严脸上。靳严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杨副总说笑了……”心想着杨远啊杨远,你跟夏昼尚且有些交情,这么说倒是有恃无恐的,把我扯进去可就不好了吧,本来夏昼看我就不顺眼,万  一这番话落进夏昼耳朵里,我还能有好日子过?
    “陆夫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是觉得她说得没错。”
    陆东深看了靳严一眼,没说话。
    靳严的脊梁挺了挺,继续道,“陆夫人的四个月之约,已经将董事长你给架起来了,这件事势必要有人来解决。”
    陆东深转笔的动作暂停,“也就是说,能解决的话功劳算我,解决不了的话责任就在夏昼,我完全可以撇清关系?”
    靳严舔舔嘴,有些艰难地点头。
    陆东深微微皱眉,目光又落在杨远脸上,“你也是这么想?”
    杨远收回刚刚的吊儿郎当,“是,我和靳严的想法是一样的。”
    “啪”地一声,陆东深将手里的笔扔到桌上,脸色冷了下来,“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她这趟之行有多危险?”“想过。”杨远由衷地说,“外界不清楚夏昼的去向,我和靳严很清楚,而且她也没瞒着我俩。大漠里的情况难以预料,危险重重,如果作为朋友,我肯定也会反对她去那种  地方。但是你别忘了,她是你太太,是陆夫人,是陆门长媳,有些时候,她势必要付出的比寻常姑娘多一些,关于这个道理,她想得比你都明白。”
    陆东深咬牙,“如果我在她身边,至少能降低危险。”“不可以。”靳严出声了,“因为你现在是陆门当家人,是坐在交椅上的人,谁都可以去冒险,唯独你不可以。也许你会认为我们自私,但这个道理很浅显易懂,个人利益需  要服从大局,董事长,夫人充其量是个人利益,我们也都是个人利益,而你,是大局。”
    说到这他轻叹一声,“为了大局,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去冒险。”“东深,你刚坐上交椅,虽然说清理了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但并代表这个位置你现在已经坐稳了,老董事长那可是花了将近四年的时间才彻底坐踏实了,就那样,还前有仗  着功绩的股东后有深藏不露的你二叔,而你还差点丧命。”
    杨远神情严肃,继续道,“你现在不能出丝毫差错,所以夏昼的决定是对的,而我们的做法是不仁道,但势在必行。”
    这些个道理陆东深哪能不清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蒋璃这番做法背后的目的,也比任何人都明白一旦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会怎样?
    失去权势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话语权后任人宰割的下场。
    但即使一切都想得明白,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不悦甚至怒火,与此同时,他坐在这里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最后拜托了饶尊并非是他所愿,那条信息他当晚思量了许久才发出去的,不是心疼利益,而是不想蒋璃在最需要人陪的时候身边却是饶尊。毕竟一场情敌过,饶尊再如何  用阮琦洗白自己,都无法抹掉他曾经对蒋璃有过非分之想的事实。
    可是,这个时候,他似乎就只能相信饶尊,将蒋璃拜托给饶尊。
    情绪涌上来后,陆东深又是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杨远起身上前,“放心吧,至少现在她的行踪还在我们的追踪范围内,而且我和靳严也派了人在那边,一旦真的遇上危险,咱们的人会第一时间进入大漠营救。”陆东深没说话,靳严的话,杨远的宽慰像是在他耳边渐行渐远,他想到的是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那股子从未有过的担忧就总会无处安放……
    第626章 那年我们缺乏敬畏
    想找到那位克拉玛依的原料商老人并不是难事,一来蒋璃有详尽的路线,二来邰梓莘的那位朋友挺仗义,百转千折地先跟那位原料商老人取得了联系,算是提前先打了个  招呼,否则老人进一趟沙漠还不定什么时候能见着面。但是,那位朋友也提醒了蒋璃,说那位老人的脾气秉性十分古怪,能不能帮你全凭他的心情,如果铁了心不想帮,老人也不会因为他的面子给她开绿灯,就不要继续勉强  老人家了。
    这点跟阮琦打听到的也是吻合,末了,阮琦轻叹一口气跟蒋璃说,就不知道能不能看在同行的情面上通融一下了。塔克拉玛干,全球第二大流动沙漠,在维语中有“死亡之海”的称号,意为进得去出不来。克拉玛依老人不住在克拉玛依,他常年住在塔卡拉玛干的东面边缘,靠近罗布庄  。
    这也正合了蒋璃的意,这样一旦寻找泫石就省了大把脚力,而且心里更加确定那位老人定是对沙漠环境十分了解,否则怎么敢常年住在那种鬼地方。
    一行车浩浩荡荡,最适合走沙漠公路,从轮台一路下行,进了轮台县就进了沙漠公路,两旁开始看不到任何建筑了。
    饶尊、蒋璃和阮琦,三人开着一辆经过改装的大号物资车,里头装满进入大漠后的装备和食粮,所有的一切都是饶尊准备,蒋璃再做最后的检查收尾工作。
    其他车辆里头的人都是保镖,有饶尊的人,也有陆门的人,千里迢迢汇集于此,那架势十分壮观。
    对此蒋璃直摇头,跟饶尊说,“你又不是没走过这种险境,这么多人压根就带不进去。”
    饶尊当然清楚,道,“他们虽然入不了大漠,但可以在方便的位置随时候着,一旦真遇上危险也随时能够救援。”
    蒋璃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长串车辆,喃语,“不过就是心理作用罢了。”
    饶尊没反驳。
    她说得对,心理作用。诸如沙漠这种险境,并非是人越多越安全,相反,有可能会因为人员众多而产生麻烦,沙漠之地,尤其是流动沙漠,气候变化莫测,一旦遭遇危险谁都顾不上谁,所以蒋  璃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对的,不需要人员的保护,在那种地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何必连累无辜性命?关于这点,饶尊在当年的戈壁之行就相当清楚,那一片也犹若死亡之地的黑戈壁滩,一望无际的盐碱地,令人窒息的荒凉,没有任何信号,就好像是被人遗弃在天地间的  边缘。车行公路时,两旁时不时会有灌木丛和胡杨林,塔克拉玛干盆地是最大的胡杨林区,所以在这里,胡杨林成了最常见的风景。这一路像极了当年他们进入戈壁滩的场景,
    他和左时还有夏昼,三人就跟逃出牢笼的兔子,在广阔的天地间畅快淋漓地奔腾、欢呼,就觉得世间的种种都是他们的了。
    直到左时遇险,他们两人凭着最后一口气逃出了戈壁滩……他们才知道,他们征服不了天地,而天地想要将他们拆骨入腹是易如反掌的事。
    饶尊以为夏昼这次会触景生情,但夏昼眼里没有过多悲哀,也没刻意回避左时的事,她看着两侧茫茫荒凉,说,“那年,我们都缺乏对天地的敬畏。”
    敬畏,是约束人性的基本法则。
    在社会环境下,敬畏早就被利益碾压成齑粉,所剩无几,只有回归自然,面对天地,领教人的渺小时,敬畏才会死灰复燃。
    沙漠公路并不寂寞,除了他们的车队,还有些许穿越沙漠的车辆,是户外探险爱好者,这世间总不乏与天地为伍的人。
    也有骑行的人,不多,偶尔经过一两个。
    进入十月份才是进入沙漠的最好时节,现下还不是旺季,但即使是旺季,也没多少人敢赔上性命往死亡之海里走上一遭。
    饶尊开车。
    蒋璃和阮琦坐在后座,商讨着见到老人后该如何说服。车子越过骑行者的时候,蒋璃趴着车窗旁都快流口水了,招呼着阮琦,“哎哎哎快看,小哥哥身材真好啊。”
    “哪呢哪呢?”阮琦来了兴致,抻身过来瞧,嘴里啧啧的,“一看就是常年骑行的,你看胳膊上真有肌肉啊。”
    饶尊一挑眉,一个油门踩下去,车子蹭得往前冲,瞬间就将骑行的小哥哥甩个没影了。
    蒋璃一撇嘴,扭头看着阮琦,“你怎么想着嫁给他这么个心胸狭窄的人?”
    阮琦纠正,“还没嫁呢,连求婚都是被骗的。”没了碍眼的小哥哥,饶尊的心情也变得极好,笑哼哼的,“身材最好的人就在你俩眼前,看别人不浪费时间吗?退一万步来说,陆东深的身材也不错,夏夏,你也别太饥不  择食。”
    “什么叫退一万步?”蒋璃似笑非笑看他。
    饶尊稳稳地控着方向盘,速度嗖嗖的,“换言之就是,陆东深的身材没我好。”
    蒋璃一撇嘴,来了句,“这眼睛得瞎成什么样啊。”
    事实证明,他们还是乐观了。
    克拉玛依老人的固执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一行人抵达老人住所附近时正是夕阳泼天,白天的热浪随着太阳的即将落山而稍稍收敛。虽说还没入大漠腹地,可早晚温差已经拉大了,白天热成狗,晚上冻成鬼。所谓的住所,实际上是极其简单的砖瓦小屋,一共三间联排的,连个小院都没有,但有望不尽的沙地和倒地的胡杨,也算是无边际的院子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却成全  了前来歇脚的沙漠穿越者。
    三间屋子里,一间是存放杂物的,一间是老人自己住,第三间空着的,相当于客房了。
    这里用水条件不好,老人屋前有一口大缸,里头装满水,据说是从很远的水源运过来的水,所以用起来很珍贵。老人不算老,阮琦之前打听他也就五十岁刚出头,可因为常年待在沙漠一带,所以面容沟壑,肤如风干的枣,干巴得很。比同龄人看上去能老上十多岁,却又比同龄人手  脚利落遒劲有力的。他没对他们避而不见,只是在见到一纵车队后皱了眉头,饶尊见状赶忙解释他们的作用,并非来捣乱的。
    第627章 全凭投缘
    老人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坐在一截枯了的胡杨树根上,那树根风化得跟沙地同色,光秃秃的已经没了根皮,造型十分独特。他点了烟,那烟还是烟斗的,往里塞烟叶的,吐  出一口烟雾来十分呛人。
    闻言饶尊的话后,老人啪嗒啪嗒地抽了两口烟,幽幽的声音从一大团烟雾里飘出来,“又不是逛景点,进了大漠一旦遇上危险反而是累赘。”
    老人说了很标准的汉语,没什么口音,看来是常年跟汉族客人打交道练出来的。他的看法跟蒋璃的一样,于是蒋璃就有了攀谈的机会,奈何,老人并不领情。
    “我没见过泫石,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泫石,所以我没办法带你们进大漠。”
    一句话把蒋璃他们三人拒之门外。
    没辙之下,饶尊亮了商场上惯用的杀手锏,“老人家,您随便开个价吧,只要能带我们找到泫石。”
    老人隔着烟雾看向饶尊,问他,“从你的语气和排场来看,你是个挺有钱的人?”
    饶尊清清嗓子,“那个……还行吧。”
    “以前没走过沙漠吧?”
    “没走过。”
    老人点点头,又抛出第三个问题,“那你可以想象一下,你们一行人一旦被困沙漠,你觉得大家伙是想要你的钱还是更想要你的水跟干粮?”
    一句话把饶尊怼得无话可说。
    老人叹了口气,“年轻人,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钱解决的。”话毕,起身回了屋子。
    结果就是,他们在老人的屋前足足守了四天。
    老人没赶人,留了第三间空着的房给两个姑娘住,其余人就在附近的沙地上搭起了营帐。
    这里风沙不小,所以饶尊选的营帐都是军用的,抗风沙,十分耐用结实,统一的黑绿相间色,一顶一顶的,放眼看去挺壮观。
    老人看见这幕也不吱声,任由他们折腾,对他们的态度也不说有多抵触,但就是表明,不论如何都不会带他们进大漠。
    阮琦甚至也使出了看家本领,以同是原料商的立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老人还是不为所动,一口咬定就是没听过也没见过泫石。
    这般坚决的态度令阮琦绝望,饶尊也一度迟疑要不要把希望全都押在老人身上,但放眼茫茫大漠,真要是漫无目的地寻找也是不可能的事。
    但蒋璃就死咬青山不放松,毅然决然做出了安营扎寨的决定。饶尊和阮琦最开始挺不理解的,蒋璃也不过多解释,就让两人去仓库里瞧。两人进去了能有小半个小时,等出来的时候阮琦一脸的兴奋,跟蒋璃说,“老天,那哪是仓库啊  ,简直就是宝藏啊,里头都是十分珍贵的原料,有些原料在市面上早就找不到了,他这里竟然都有!“饶尊在原料问题上跟陆东深一个样,半吊子都算不上,但好在有绝对理智的判断力,他说,”照这么看,那老头说没见过泫石纯属扯淡,依照你们对他那屋子里东西的描述  ,那就好比他是个每天都喝香槟酒却说没见过自来水的人一样,怎么可能?”
    这也是蒋璃要他们去仓库参观的目的。
    老人的仓库她一早就看过了,她自认为在沧陵她所拥有的已经是十分系统和庞大的原料库了,不想,跟这里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老人仓库里的原料不在多而在精,确实如阮琦所说,里头大多数的原料都已绝迹,而且从原料特征来看,的确基本上都采自于沙漠,应该是老人走遍了沙漠的各个角落。阮琦是原料商,经手的原料肯定多过她平时接触的,因此蒋璃就老人仓库里的几种原料跟阮琦确定了一番,阮琦很肯定说,没错,你说的那几味原料都只是产自沙漠,而  且一旦推出市面的确就是天价,基本上就是有市无价。
    三人在研究老人原料库的时候,老人正好去运水了。饶尊有眼力价,派了几名保镖一同前往帮忙。
    他们打算持久战,但所谓的持久也不可能没个年月,蒋璃大致算了一下时间,十天。
    就十天。
    她能耗在老人身上的时间不多,就算一切顺利,来回行程加上研发都算上,四个月所剩无几,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亲自寻找。
    再说了,用十天的时间都不能让对方改变主意的话,那也许就真没转圜的余地了。
    老人的房前热闹起来了。
    尤其是到了晚上,营帐灯一开,锅碗瓢盆一置办上,各种香气扑鼻。老人不追究这份热闹,那饶尊也不吝啬,但凡做好的东西都给老人端去一份。
    刚开始老人死活不要,大抵的意思是无功不受禄,但饶尊给出的理由是,我们占了您老人家的地盘,献出一份口粮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不仅如此,这三人还承包了老人家平日里所有的活,什么晾晒原料、运菜打水、清扫房屋等等。
    粗活全都交给饶尊,他也是拼了,凡事亲力亲为的,能不动保镖就不动,用他的话说就是,不能以势压人,心诚则灵。
    于是乎,独自一人跑去水源运水都成了饶尊的家常便饭。
    水源挨着水井房。
    水井房就像是沙漠的守护者,也是沙漠的标志,主要的任务是给沙漠防护带的植物浇水施肥,常年有人在那工作。
    每次运水路过水井房的时候,饶尊总会在那洗把脸停个脚歇一下,然后会跟看守水井房的夫妻俩聊上几句。这俩人在沙漠里已经住了十年之久,十分热情,对于原料商老人也是有所耳闻,说他们到水井房应聘那年就知道有个老人住在那,一个人,谁都不清楚他究竟住了多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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