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导演原本垂下的眼又抬起，他往辛遥看了两眼，略略点头，“过几天有个试镜的机会，小姑娘要不要来？”
    辛遥没想着会这么顺利，被林海原轻轻一碰之后迅速反应过来，冲导演笑着点头：“谢谢李导。”
    “不用，坐下吧，吃点东西。”李新导演挺好说话，指了指不远处的位置让她和薛景深坐下。
    林海原好像真的有事情要处理，匆匆接了个电话，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走了。
    包间里其他人都互相认识，这时候来了个漂亮的新人，大家都挺感兴趣，制片人看了辛遥几眼，凑过去和导演说：“你别说，林海原会挑人，这姑娘看着就挺讨喜，演你那个女三号还挺合适。”
    导演点点头：“看试镜，林海原说她是话剧科班出身，应该还可以……”
    不过有好奇的打量，自然也会有那种让人不太舒服的眼神，辛遥对上斜前方那个笑得脸一颤一颤的大叔，虽然知道会有这样的人，但还是觉得挺难受。
    “别看他。”薛景深这个时候凑过来，冲她耳语，“中年秃顶油腻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我，不想看我也能看我旁边这个帅哥。”
    辛遥被他这么一说，真的扭头去看他旁边坐着的那人了，视线一对上，她瞧见了他礼貌又好看的笑容，任她之前不太关注娱乐圈，也是知道他的。
    穆周齐，一线小生，生得隽秀清朗，瞧着便是一身的光风霁月，郑姣姣就是他粉丝之一，说他笑起来的时候，明月星光都在落在眼底。
    她把穆周齐和旁边的薛景深对比了一下，同样是帅小伙，但是看着差别挺大，一个像是温和的春风，一个像在春风里扑腾的哈士奇。
    “你好。”穆周齐率先开口，伸过手来，“我是穆周齐。”
    “你好，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辛遥也伸手过去，心想这四舍五入算是替郑姣姣握手了，“我叫辛遥。”
    薛景深不是很满意，为什么辛遥见着他是一副不认识的模样，见着穆周齐就是“久仰大名”了？他说他之前是个糊团成员，那是谦虚，他粉丝也不少啊……
    但他不能这么问，毕竟挺丢人，只好转移话题：“齐哥，咱们女一号亦含姐不在吗？”
    “她今天晚上有个访谈节目，没办法过来。”穆周齐松开辛遥的手，回答薛景深。
    “这样啊……”薛景深瞧着自己身前的两只手放开，终于往前倾去，慢慢吃着菜，间或给辛遥夹一筷子。
    江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公司里头那个偶像演员两栖的薛景深给辛遥夹了一筷子菜，她还吃得挺开心。
    “他们两个认识？”他皱眉，扭头问李扬。
    第9章
    据李扬所知，辛遥和薛景深是不认识的，但是薛景深这人好相处，估计两个人实在公司认识了，恰好都过来，那自然坐在一起了。
    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没办法确定，只能摇摇头：“之前好像不认识。”
    江序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因为导演见着他之后很快起身，笑呵呵往旁边的空位指了指：“江总，快来，咱们喝一杯！”
    江序颔首，一眼望过去，一个大圆桌基本坐满了，这时候距离比较近的一个空位就这么突兀地映入眼帘，旁边是听见他名字转头过来看他的辛遥。
    她半仰着头，眼睛慢悠悠地眨着，璀璨灯光都映入眼底，这么看着，就好像带了几分笑意在里头，脸上没有什么浓妆，身上也应该没有带着什么奇怪的香水味，他往那边走过去，冲李新导演道：“李导，我坐这儿就好。”
    “行。”江序一坐下来，导演也跟着坐了下去，脸上依旧是笑呵呵的，但是停在辛遥脸上的视线久了些。
    制片人举起酒杯，遥遥冲着江序举杯：“江总赏脸来啦，来，我敬你一杯。”
    辛遥看着旁边的江序，见他眼睫微垂，然后拿起手边倒好的红酒，举起来冲制片人笑了一下，转瞬即逝，宛如昙花一现，偏偏又好看至极，他右手微微一动，深红液体倒入口中。
    “有空自然是要过来的，公司底下好几个人在剧组，还得你们照顾。”他说。
    哪有好几个啊，这个新来的小姑娘要是试镜不通过，那整个剧组里能喊得上名字的演员也就一个薛景深。
    江序这话说得有深意，不就是暗示他们，最好给辛遥一个机会么。
    这样想着，制片人看着辛遥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意，一个新人，竟然能让江序为她说话，到底是哪里来的资本？
    还是说，这姑娘潜力无穷？
    这一出过去，桌上谈的最多的，还是各种合作，辛遥没什么要特别交际的，毕竟这部剧都还没能定下来，她安安心心看着薛景深吃东西。
    薛景深说来这种饭局不是来吃东西，但现在看来，一个桌上吃得最多的人也是他。
    “你干嘛不吃？”他吃得半饱，偏过头看她。
    辛遥没说话，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但是没想到薛景深给她来了这么一句：“你手短要我给你夹？”
    “……不用。”薛景深脑洞太大想法太多，为了顾及形象，她不看他，只好扭头看江序。
    “江总，你来啦？”她觉得和江序不太熟，也没什么话说，只能这么简单地打个招呼。
    “嗯。”他点了点头，看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果然是没什么话说，辛遥看着他拿出手机好像在和别人聊事情，感慨一句老总真忙之后拿起筷子，心想反正薛景深吃了那么多，她稍微吃一点又没关系。
    谁知道刚夹了一只虾，还没送进嘴里，余光就瞥见江序看向她。
    然后那只泛着香气的虾就啪嗒一下掉到了碗里。
    “怎么了？”她放下筷子开口问道。
    “怎么没穿那套？”他收了手机，人往后靠，这回偏过头来，认认真真看向她。
    “那个有点，太精致了。”她想了想，压低声音，微微往他那边靠了一点，这样声音能说得更轻，“来着个饭局穿不太合适。”
    “那为什么那天你穿来见我？”江序不太满意，他似乎不太明白什么事情才是重要的，这种见导演能拿戏份的场合，穿了一件……看上去就非常廉价像是甩卖买来的裙子？
    辛遥还不知道眼前这人在心里这样想她，只是听他这么问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蓦地一红，好在之前喝了一些酒，又在有些朦胧的灯光下显得不那么真切，应该看不太出来，她垂下脑袋，只是扬起眼眸看他一眼，声音在周围觥筹交错声里显得有些细细小小：“那不一样啊，那次是去空中餐厅，而且签约得穿得正式一点。”
    何况她那个时候，以为他是星探来着，那不是得打扮得好一些，现在主要是见导演，导演要看什么，可塑性啊！她画个大浓妆整个重金属，那她的可塑性要从哪里找？
    但是江序是老板，她是不能忤逆不能质疑的。
    她趁着他没说话的空隙，剥了一只虾，填了填有些空荡荡的肚子，然后决定转移话题，她但凡真心想说一件事情的时候，看着别人的目光都会显得专注，眼底泛着光，让他不太能够拒绝。
    这个时候她就怕江序再给她来一句你这件衣服不行那件不行之类的，伸出筷子又夹了一只虾，然后问他：“江总，你饿吗？”
    饿的话，吃的能堵上你的嘴吗
    “还好。”他抬眼看了眼她好像想要递过来的虾，红色的虾在灯光下泛着油光，一双瘪下去的黑眼珠子正正好好对着他，他刚空腹喝了酒，觉得胃里不太舒服，看着这么一只虾就更不舒服了。
    但是看着那只连动都没动一下的手之后，他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拿来吧。”
    好在李扬不在，李扬在的话，说不定会吓得叫出来，因为自他当了江序的助理以来，压根没见过江序吃别人夹给他的菜，很多人也都知道，他身上带了点那种从小身娇体贵养出来的贵公子才会有的挑剔型洁癖。
    但是辛遥还没意识到这个，虽然经过前几次的接触让她不太喜欢和江序相处，但这种不喜欢和学生时期不太喜欢老师，工作时期不太敢在老板面前造次是一个概念，没什么恶意也不怎么讨厌，只是不太能够当朋友相处。
    尤其是面对一个这么苛刻又矜傲的老板，但适当的献殷勤是必要的，这是刷好感的首要条件。
    所以她在看到江序对着碗里的虾迟迟没有下筷之后，又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不会剥，万一吃饭前都有人帮他剥好呢，虽然心里忍不住要唾弃一番，但她依旧本着既然献了殷勤就干脆献到底的原则，开口来了句：“江总，要我帮你剥吗？”
    江序很快点头，他实在不想看见那只泛着油光的虾，更别说动手或动嘴去剥它。
    旁边有一次性的手套，辛遥戴上之后，动作麻利地剥好虾，然后放进他碗里，手套没脱：“尝尝看吧，好吃我再给你剥。”
    去了壳的虾肉粉粉嫩嫩，看着至少还不错，江序慢慢拿起筷子，夹起来放入口中，口味意外地还不错，有了一下扣东西垫了垫肚子，他也终于感受到一些饿意，于是冲着她点了点头。
    辛遥继续开始她的剥虾大业，反正是江序吃，谁管多不多，她剥好一只就往他碗里扔，没在意桌上是个什么情况，江序吃东西的时候也不爱和人说话，只是提醒辛遥剥慢一些，然后微垂着头，慢条斯理的吃着虾。
    薛景深直接说不出话来，原来是要这样和老板打好关系的吗？
    制片人率先注意到江序这边的动静，用手肘去推导演，声音放得极低：“你看那边，辛遥这小姑娘，到底和江总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导演摇摇头，“不过又是让林海原给她做经纪人，还一过来就和她坐在一起，总归不太寻常。”
    “该不是……小情人吧？”制片人这句话放得极低，他也知道这话被人听见了绝对不行，尤其是江序还在这里，但是又实在是忍不住一颗鲜活的八卦心。
    “不可能。”导演摇头，“从没听他找过小情人，女朋友都没有一个，这个恐怕，真是公司想捧的。”
    江序吃了几只虾之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了，辛遥就把手上那只放到了自己嘴里，脱下手套之后正要找纸擦手，就见旁边江序递过来一块帕子，一看就很名贵，她不准备伸手去接。
    但江序可能懒得维持那个动作，把帕子往她手上一塞，然后看了眼时间，缓缓开口：“等会送你回去，新家在望江南？”
    辛遥捏着帕子愣住了，送她回去？就因为她献了一把殷勤，这就是……当舔狗的好处吗？
    “可是海原哥要送我回去的，还有薛景深也在。”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总觉得江序脸上舒适的表情正在慢慢消散。
    “李扬会让林哥回去。”江序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或许因为她救过余女士一次，或许她今晚的行为让他比较满意，又或许他觉得她总和薛景深待在一起不太合适。
    第10章
    最后辛遥带着薛景深上了江序的车，也收到了林海原发来的消息——
    江总说送你们回去，我先走了，老板面前，注意一下！
    注意什么？注意礼貌的话，她做得好像还不错，当即回了个“好”字就收了手机。
    车子里很安静，薛景深也没这个胆子在老板车上打斗地主，辛遥今天晚上笑得脸有点僵，能不动就不动了，整个人我在后座上，安安静静地卷着自己头发玩。
    江序坐在副驾驶上，过了很久终于像是意识到后座有人，微微偏过头去，入眼的是垂着脑袋的辛遥。
    他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试镜？”
    “三天后。”辛遥反应过来，抬眼看他。
    “好好准备。”他开口说完，又没了话。
    辛遥点点头，心想这也算是鼓励了，于是笑着回了句：“谢谢江总。”
    她往常和他说话的时候毕恭毕敬，很端庄，没什么差错，但同样的，也没有现在这种面目含笑的娇俏和雀跃，他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如需要的话，可以联系弗莉达。”
    辛遥真的没什么话说，她这老板怎么就一直纠结在她的造型上，她又不是什么大腕儿，简简单单的不好吗？
    但是老板发话又不好拒绝，刚刚她说海原哥会送他们回去的时候江序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三番两次的拒绝，势必会让先前献殷勤积累下的好感消失殆尽，。
    好在薛景深会来事儿，他身子往前一探：“弗莉达那个造型师？”
    过了好一会儿，江序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薛景深显得兴奋，用手肘去捅辛遥：“江总大方啊！”
    辛遥偏头看他一眼，早些时候说现在该低调不惹事的人是他，现在听见造型师的名字这么兴奋的人也是他，怎么那边他都有理了？
    薛景深对上那个眼神，也明白了自己之前说过什么，轻轻咳了两声，有心挽回形象：“试镜不用什么造型师，以后有什么活动，江总要是能给辛遥找弗莉达就好了，她特别厉害！”
    这点确实，江序点点头，想起那个晚上在空中餐厅缓缓走来的辛遥，披星戴月，柔和地像天边月。
    他是知道余女士把那次见面安排在空中餐厅的用意是什么的，辛遥过来时的端庄温柔都符合他的要求，可他看着她对着他温温柔柔轻声细语的样子，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那点什么他也说不清，给余女士的理由是不合适，不合适他自然知道，辛遥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礼仪教育，学历在他看来一般般，更别说喜欢吃小笼包和烧烤的爱好，就这几样，能让她在他心里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但他为什么会给她回消息，为什么又会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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