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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这当年的小纨绔骤然温柔起来, 可真是叫人更移不开眼。谢灵境承认,她若是定力再稍微差上一些, 便会沦陷。
    “玫瑰配美人。”已然绅士起来的艾瑞克,从一旁的长颈玻璃花瓶里抽了枝香槟玫瑰出来,借花献佛。
    这天生的撩人魅力,就算是眼看着他从花瓶里拽出来的花枝,谢灵境觉得, 她也完全无法说“no”。
    然而有个人,却轻而易举就替她拒绝了:“你想要干嘛?”还远远不及艾瑞克腰高的小人儿,气势汹汹挡到了谢灵境跟前。
    艾瑞克却是眼前一亮:“嘿,墨非!”他拿了花儿,等不及要递给谢灵境,就先给这小人儿直接抱了起来。
    也不管小人儿的胖胖四肢在空中乱划,锃亮的小皮鞋踩在了他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上,艾瑞克搂了他向谢灵境笑:“小家伙可真有劲。”
    “坏人,你快放我下去!”谢墨非小朋友干脆也不挣扎了,只抓了他的手,义正言辞地用英文警告了他,“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艾瑞克乐得哈哈大笑:“都是谁教你的这些?”
    谢墨非小朋友只瞪了他。
    艾瑞克被他瞪得无奈,只好放下,又问:“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坏人呢?我可是你的艾瑞克叔叔啊,我还给你寄过圣诞礼物,就那个小火车。”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谢灵境在一旁提醒他:“那个时候,墨非还是个小婴儿呢。”
    言外之意,墨非对他,压根没印象。
    艾瑞克也不觉有他,反而愈加有兴致,去逗谢墨非小朋友:“你刚才说,我是坏人,为什么?”
    谢墨非小朋友一身黑色小正装,却双手叉了腰,言之凿凿:“你想要骗走我妈妈!”
    艾瑞克当即哈哈大笑:“这小孩,懂得还挺多。”他向谢灵境说道。
    谢灵境半蹲了身,拍了拍谢墨非的肩:“妈妈自己有选择权的好不啦?”
    “我知道呀。”谢墨非小朋友点头,“可这是爸爸交给墨非的任务,要赶走任何想要骗走妈妈的人。”
    谢灵境翻了个白眼。
    艾瑞克却是饶有兴致:“你爸爸给了你什么好处?”不等谢墨非回答,他就竖起了两个手指头,“我给你双倍。”
    “真的吗?”小朋友的眼睛瞬间瞪大。
    “真的。”艾瑞克严肃地点头,进而诱惑,“我家里可有全套的钢铁侠周边,我带你去看呀。”
    谢墨非小朋友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好呀,”他蹦哒着,“什么时候走?”
    诱拐成功,艾瑞克向谢灵境飞去个得意眼神。
    艾玛在一旁笑得不能自已,唯有谢灵境,感慨宋君临的收买,完全不到位好吗……
    一小时后,婚礼正式开始。
    鲜花铺就的长长甬道,通往庄严的礼堂,牧师严阵以待,准备为新人祝福。浪漫的古典乐,来自现场的弦乐四重奏,每一个音符,都在催促新娘的出场。
    谢灵境第一次的伴娘经验,便贡献给了她医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艾玛,她是衷心地,希望她能幸福。
    新人宣读誓言的时候,谢灵境在在座的人群里,对上了宋君临的视线。他今天穿得依旧很正式,是她喜欢的三件套,定制的礼服,能贴切地修饰出他的宽肩窄腰,和修长双腿——虽然他此刻是坐着的。
    正襟危坐仿佛是来开严肃会议的宋君临,在望见裹在粉色纱裙里好似一朵新鲜玫瑰的亮眼伴娘时,有意无意地,冲她眨了下眼。
    这大庭广众之下偷偷摸摸地眉目传情,很容易就叫人红了耳朵。好在谢灵境今天妆容精致,能遮掩大部分的害羞。
    她飞速地移开了眼,告诫自己该关注今天的主角,上帝在看着呢。
    仪式结束后,是宾客与新人的合影时间。才被艾玛拽着不放手的谢灵境,好不容易挣脱开,迎面就撞上了一位着黄衫,戴精致小礼帽的女士。
    她才满口说着“对不起”,就听女士沉着的笑声:“灵境。”
    她蓦地抬头,面上欣喜:“嗨,埃文斯夫人。”她弯腰与来人亲切地拥抱。
    想当年她还在这里留学的时候,可没少在埃文斯夫人的实验室里当助手。也多亏了她当年的“折磨”,出来做实习医生的那一年,谢灵境才不至于被现实压垮。
    “我听说你和莉兹卡罗尔现在中国做个项目。”她们在一张空着的桌边坐下,有侍者过来换上酒杯,埃文斯夫人于是擎了香槟杯,向她举了举。
    “是的。”谢灵境点头,捏了只青葡萄,送进嘴里,同时暗暗惊讶于埃文斯夫人对她动态的了解。
    像是看出了她的讶异,埃文斯夫人笑:“我和莉兹的母亲是朋友,对她多多少少,也有点关注。而你,”她捏了酒杯的手,疼出食指来指了谢灵境,“你又是莉兹得意的学生。当然,也是我的得意学生。”
    谢灵境当然知道,当年自己从医学院毕业后,之所以能顺风顺水地进入卡罗尔医院实习,除了自己的优异成绩,当然也离不开老师们的推荐信——埃文斯夫人便是其中之一。
    谢灵境不知道的是,埃文斯夫人这一生中,给自己的学生写推荐信的次数,屈指可数。
    “谢谢。”面对埃文斯夫人的称赞,她只能谦虚道。
    埃文斯夫人摆摆手:“我知道你们在中国的项目进行得很顺利,我也知道,”她突然压低了声音,靠近谢灵境,“你志不在此。”
    谢灵境面色如常,望了埃文斯夫人,平静地笑:“是,所以我一看到消息,就联系了您的实验室。”
    “我知道,”埃文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该找个机会,我们好好谈一谈了。”
    “嗨。”一双宽大的手,覆在了谢灵境的肩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却叫她陡然一惊。
    “嗨。”却是埃文斯夫人先答应了声,她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回立在谢灵境身后的这个男人,眯了眼,“这位是……”
    谢灵境恢复了镇定,反手捏了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向埃文斯夫人介绍:“这是我先生。”她温和地笑。
    又回头望了宋君临一眼:“这位是我留学时候的老师,埃文斯夫人。”
    宋君临主动问了好,握了埃文斯夫人的手,轻轻摇了摇。
    “你可真幸运,”埃文斯夫人向宋君临笑道,“灵境可是个好女孩。”
    “是的,”宋君临也点头,嘴角泛起一点温柔的笑,“我很荣幸。”
    这二人一来一往的恭维,谢灵境都照单全收。她自信自己收得起。
    埃文斯夫人很有眼力见,在随意闲聊了两句后,便将这方小空间,让给了他们二人。
    宋君临在谢灵境身边坐了下来,视线却跟随融入一群人中间谈笑风生的埃文斯夫人:“你们要谈什么?”他问。
    “没什么啊。”谢灵境下意识地否认,捏了香槟酒杯细细的柄,灌下了一大口。
    面对宋君临微微睁大的眼,她又笑着解释:“一整天都没喝上一杯水。”
    “这样可不行,”宋君临按下她的酒杯,“这么喝会醉的。”他举手招来了侍者,让倒杯矿泉水来。
    谢灵境笑:“你这样可不行,”她学了他的口吻,“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宋君临不以为意,举了杯子:“乐意至极。”
    说话间,深情的乐曲声响起,该新郎新娘跳第一支舞了。众人识相地让开,好给新人腾挪出地方来。
    谢灵境反身趴在了椅背上,看已经摘下头纱的艾玛,与她的新婚丈夫一起,拥抱着旋转进了舞池中央。
    “你曾经说,你梦见过一场婚礼。”好像是不经意间,她开口说道,眼睛却依旧随着场地中间的新人移动着,“那你看现在,像不像你梦中的婚礼?”
    “不像。”回答来得毫不犹豫且坚定。
    谢灵境不由得抬眉:“真的吗?”婚礼不都差不多?
    “你才是主角。”
    她埋了头进胳膊间,显然是在笑话他。
    好不容易抬了头,她捏了脸上的碎发绕去耳后:“我其实吧,”她侧了头,去看身边的人,“我不想要婚礼。”
    “那就不办。”
    “也不做酒席。”
    “那就不做。”
    “也不想领证。”
    “那就不……嗯?”他终于拧了眉,真是就差一点,就给绕进去了。
    仿佛失望似的,谢灵境摆了摆手:“最后这个是开玩笑啦,不领证,怎么好容易给你监护权呢?”她笑,拍了宋君临的肩,“只是还有件事……”
    “你说。”
    她直起了身子,坐正看了他,敛去面上笑意:“需要去做婚前财产公证吗?”
    “做。”他一点头,不等她面露评价,又补充,“这样我才好将所有身家,列入你我共有财产。”
    谢灵境并不清楚,他到底身家几许,可她知道,定然价值不菲。这个时候,是个人,都该激动,并感动了吧。
    可她不。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我的还是我的。”
    在宋君临意料之中的回答。
    “你的还是你的。”他起身,牵了她的手,往舞池中领去。
    “现在,我们能先不讨论这些,来好好跳一支舞吗,宋太太?”他带了她入怀,引领她的纤纤玉臂,搭上自己的肩。
    “啊!”宋太太眼睛一亮,“还有一件事……”
    “……才不是最后一件了?”
    她凝脂般的肌肤触碰他裸露在西装外的脖颈:“跟我去见见我舅舅吧。”
    第50章
    谢灵境只来过两次尼斯,一次是她十九岁的时候, 来这里和她舅舅、夏洛特, 一起过圣诞节;第二次,便是她刚收养了苏菲,又怀着墨非的时候。
    现在是第三次, 随行的人中, 又多了一个——宋君临, 她的先生, 苏菲墨非的父亲。
    谢灵境的舅舅谢清源,依旧开着他那辆老破的福特车,来机场接他们。
    尼斯靠海,阳光充足,就算现在是冬季里,被外头灿烂的日光抚照着,竟有点春日般的感觉。
    “上一回见墨非,他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这一转眼, 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谢清源开着车,感慨, “要说人不服岁月老,怎么可能做得到啊,只看着这些孩子们,就不得不服老了。”他笑。
    “你不老,才五十岁的人, 就说自己老了。你以为你想讹我养老,我就会上当吗?”谢灵境玩笑道。
    “你这个丫头,”谢清源侧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谢灵境,笑,“马上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没正经的。”
    “二十八,”谢灵境纠正道,“我还是二十八岁。”
    谢清源笑:“过个年,不就二十九了?”
    “那也只是二十九!”她翻了白眼。
    宋君临在后座,一左一右夹了两个孩子,笑出了声。孩子们不懂他为何发笑,只抬了头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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