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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宗越一手握拳抵在唇前咳嗽了几声,冷白的光落在他身上,人也似乎提不起精神,他用消毒湿巾擦了擦手丢在一旁,然后起身走到方念面前,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餐桌前坐下,“过来吃饭。”
    指尖冰凉凉的比她的体温还要低,方念偏头瞅了他一眼,唇色很淡略有些病态,他不太好,很难受。
    方念:“我吃过了。”
    “陪我吃点。”宗越说着又咳嗽了几声,端起杯子抿了口牛奶,眉心微蹙很久都没咽下。
    穿着定制工服的佣人悄无声息地推着餐车走了进来,把桌上的食物撤下去又摆上丰盛的晚餐,路过方念面前的时候,温和地朝她笑笑,给她摆了份海鲜粥和几样时令蔬菜。
    方念小声地说了个,“谢谢。”
    等到人走后,方念对宗越说:“我来之前真吃过了,和杨佳宁一起。”
    宗越拿起碗筷,“吃饭,别说话。”
    他嗓子不太舒服,吃上两口就要低低的咳嗽几声,小半碗粥喝了许久才咽下去。
    一顿饭悄无声息,偌大的餐厅里只听见汤勺相撞的声音。
    宗越说他从小在家都是这个样子,要么一个人,要么全都不说话,他父母关系不太好,没有外人的时候,能不开口就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方念很难理解又有点心疼,所以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话很多,带他去温馨的小饭馆或者带他回家,他吃她说。
    有一次宗越说:“念念,要是以后我们有了孩子,随便你们怎么聊,肯定很热闹。”
    方念随口一问,“那你呢?”
    宗越狡黠地笑了,捏了捏她的脸,“哦,原来你想跟我生孩子,想要几个,嗯?”
    方念气的丢了餐具满屋子追着他打,那时他们还是很好很好的,现在想想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
    “让你吃饭不是让你试毒,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宗越把汤碗推到一旁,又拿过消毒湿巾擦了擦手,“很难吃?”
    方念:“没有,我真的不饿。”
    “明天早上几点的课?”
    “八点,你问这个做什么,明天专业课很重要我不能请假的。”
    宗越食指曲起在桌上轻扣了下,训练有素的佣人又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飞快地将饭菜撤了下去,全程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搁在一旁的手机响了,宗越瞥了眼挂掉,然后拿过湿巾仔仔细细擦拭每一根手指,“等下上去选个房间。”
    方念警惕地看着他,“我不住这里。”
    宗越说:“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开车回去;二:上楼选个房间。”
    “我能选三吗?”
    宗越轻笑,“什么?”
    方念比了个数字,“我选三,你能送我回去吗?”
    “知道我一分钟能赚多少钱,嗯?”宗越把湿巾丢在一旁,用食指刮了下眉骨,“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你身上,听话点,我不为难你。”
    她不相信宗越会这么好心给她出选择题,这不符合他的人设,既然能费尽心思带她上山,不可能轻易让她走。
    “我走之前跟我舍友说过的,我要晚上不回去她肯定会报警。”虽然只是垂死挣扎,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她真傻,她就不应该上他的车,不,上了这条贼船。
    手机屏幕亮了亮,宗越划开在方念面前晃了下,是迟意发过来的视频,杨佳宁跟一帮人在酒吧玩的正嗨。
    后面还附带条语音,杨佳宁说:“念念,你晚上不回来了?恭喜啊玩的开心。”
    方念:……
    宗越勾了勾唇角,点评了句,“中国好舍友。”
    方念被他那个飘忽的笑看的心里发毛,“我选一,我自己开车回去。”
    “盘山道你会开?”宗越睨了她一眼,轻啧,“又没让你跟我睡觉,你紧张什么?”
    方念不着痕迹地往一旁挪了挪,“我开慢点。”
    她记着路呢,过了隧道上山的路就一条,虽然是盘山道又不是山路十八弯,况且也没多远。
    “晚了,”宗越转了转手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隧道关了。”
    就知道这是大骗子,哪有什么选择题,方念气愤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隧道怎么可能关了呢?”
    “你不知道啊”宗越垂眸笑的有些欠,“凤凰山隧道,私家的。”
    “……”
    凤凰山隧道,方念终于想起这是哪来着,凤凰山庄又称蓝月湾,顶级富豪区,海城最贵的几座豪宅就在这片山里。
    第23章 藤蔓(1)
    海城一共六个区,新港是市区,高栏是港口,平沙是科技园,南澳是教育园,海大在南澳这片,方念她们出了学校一般也就去新港和高栏。
    犹记得刚开学的时候,杨佳宁总是念叨着嫁人就嫁蓝月湾,方念还问她为什么,杨佳宁说蓝月湾风景最美,后又笑嘻嘻地补充了句人最有钱。
    方念:“最有钱的不是在琴洲吗?”
    杨佳宁边涂指甲油边给她科普,“虽然海城首富在琴洲前山道,但就那一家想都不要想,没机会的,新港新贵多也就那样,蓝月湾顶级豪宅起码有四五栋离咱学校也近,做个梦还是可以的。”
    当时杨佳宁还比划了下,时间太久了她都忘了,模模糊糊是有这么个印象。
    蓝月湾属于平沙区,也就是所说的郊区,其实她们学校也挺偏的。
    方念下意识地扫了眼四周,也没看出来所谓的顶级豪宅顶级在哪里,也可能是她眼皮浅见识短。
    “楼上除了我房间,其它的随你选。”
    “明天专业课教授很严的,我真不能呆在这里。”方念眼巴巴地看着宗越,希望他能动一动恻隐之心。
    宗越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明天的课跟今天有什么关系?”
    方念坐得端端正正如同小学生,“我作业还没写,资料都在我电脑里。”
    宗越轻啧,“中午说没写,晚上也说没写,不想写作业?”
    显然这人没心肝,要不是他带她来山上这个点她早在宿舍写完了,方念细声细气地跟他解释,“本来下午要写的,结果在你家耽搁了一会儿,回去也没来得及。”
    想了想又补了几句,“而且我认床在别的地方睡不习惯,已经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黑眼圈都累出来了。”
    “是吗?”宗越冷笑了声,你就给我装吧,他起身绕到一旁,从方念身边经过时摸了摸她的脑袋,“在我家午休的时候,怎么不认床?”
    方念恼怒地推开他的爪子,没见过像他这么爱翻旧账的,小心眼,“好好说话,别乱碰。”
    “好好说话!”宗越挑了挑眉,“想想你答应过我什么,我不觉得你现在赶回去明天早上还会赶过来。”
    方念点了下头,“我能。”
    宗越指了指门口,“那你自己走回去,好心提醒山上有老虎海里有鲨鱼,祝你一路平安。”
    方念:……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宗越轻捏了一下她的下巴,“我会误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我可不提供陪睡服务。”
    “你真的是”
    “注意用词”宗越对她做了个瞄准的手势,眨了下眼,“上楼,明天早上司机送你,不会迟到的。”
    “不能现在找个人送我?”
    山上肯定不止这一条道,要不然从隧道来来回回学校的学生不可能不知道,况且她不信这山上的人都没有夜生活。
    宗越从小药盒里倒出一粒药片含在口中,苦味一点点在舌尖绽开,他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窥见指尖沾着的褐色药粉,皱着眉头抽出张湿巾擦了擦,然后又拿出了第二粒。
    九粒药片,他吃了九次喝了十二口水擦了无数遍手,看的方念都替他着急,恨不得一把全塞进他嘴里。
    最后才慢悠悠地说了个,“不能。”
    方念攥了攥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温和的笑,问他:“为什么?”
    宗越凉凉地睨了她一眼,“你又不是我的客人。”
    杀人犯法啊,过失杀人也犯法啊,方念默默坐回沙发上心想你最好别栽我手里,否则我一定会狠狠揍你。
    虐身计划还没想好就被宗越的手机铃声打断,宗越坐直身子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关于什么新建项目的汇报工作,方念听不太懂玩手机也没心思,于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装木头人。
    这通电话打的时间有些长,方念百无聊赖地四顾,一抬头就看见正在上映的刑侦片,罪犯嫌疑人借着夜色的掩映溜进了一栋小区。
    方念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偌大的客厅就他们两个人,阴森森静悄悄有点像幽灵古堡。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忍不住多想,没办法谁让她爸爸是警察,小时候无所畏惧常常当故事分享给伙伴们,长大后知道世道险恶才渐渐有了惊恐畏惧。
    宗越漫不经心地听着电话,余光瞥见方念双手撑在身侧,跟个毛毛虫一样一点一点往他这边挪,于是换了种语言,跟那边的人闲聊起了天气。
    “没有,过段时间带个人去旅游”宗越边说边起身,刚向前走了两步一回头就对上一双饱含期待的水灵灵的大眼睛。
    他弯了弯唇角,言简意赅地挂了电话,“发邮件给我。”
    终于打完了,方念都替他长舒了口气,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十七分钟,他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
    “呆这干什么,等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宗越关了电视脚步一转走到方念面前,把手机设了静音。
    方念没好气地回了句,“你还会讲故事?”
    想听故事还不简单,家里有的是书,宗越按了锁屏键弯腰跟她对视,戏谑地问她,“你想听什么,粉红小猪妹?”
    方念立刻怼了回去,“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很会编故事可惜我不想听。”
    宗越慢慢直起身子,一瞬间眸中的笑意如同潮水般退去的干干净净,薄薄的眼皮微微下压复又上挑,整个人变得凌厉而又冷漠。
    反正他也不会放她走,我不开心你也别开心,方念索性站了起来,微抬下巴问宗越,“除了你房间,其它都可以是吧?”
    宗越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手指从一侧的展示柜上拂过,方念拿出手机回头问宗越,“拍张照不介意吧,外界都挺好奇的,可以卖给新媒体吗?”
    “你再说一遍?”宗越用力掐了掐掌心,才遏制住想抗她上楼的冲动。
    “对了,你妈不在家吧,用不用给她打声招呼?”
    很好,很会作死,宗越大步跨至方念面前,勾起她的下巴冷声道:“你在挑战我的耐心?”
    方念退后一步双手合十对他说了声,“谢谢哥哥的热情款待,打扰了。”
    恋爱那两年也不是白谈的,宗越这个人虽然霸道还是有点底限的,即便是她提分手后,心思阴沉的他掳走了她,也只是静静地陪她呆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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