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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他今年不过八岁,可身量颀长目光清正,和儿时的阴郁截然不同,整个人都变得开阔起来,整个人看着跟康熙也越来越像,只能说不愧是父子。
    而历史上,能够攻歼对方的点,也不过是私生活混乱,后期二废二立,对于政治能力,却没有丝毫诋毁。
    他长相和康熙如出一辙的清隽,孝诚仁皇后并不是一个美人,太子幼时像她,长大了像皇上,反倒更加清秀。
    见了她也含笑行礼,并无什么怨怼之色。
    只这一眼,姜染姝就知道,这历史上的九龙夺嫡,太子败在了康熙手里,而不是败在了几个弟弟手里。
    君子端方,太子他就像个君子。
    康熙显然也是极满意的,神色都缓和几分,闲话几句,姜染姝借故离开,让父子俩在这好好说。
    太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闪了闪,这位禧贵妃,能走到这一步,并不像别的妃嫔说的那样,只是靠一张脸。
    这宫里宫外,皇阿玛什么美人没见过,再说了,再美丽的人,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像是佟贵妃,看着他的眼神就带着微不可查的悲悯和高高在上,就算努力掩饰,他也知道,对方对储君之位势在必得。
    若不是他占了先天因素,对方怕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可禧贵妃看他的眼神就不同,没那种想要弄死他的狠厉,反而欣赏居多,这样的人,城府必然深极了,都已经做到贵妃了,说对皇位没有祈求,那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成王败寇,在兄弟手里讨生活,只要有一方是皇帝,那就没有那么容易。
    他这边还在思量,就正对上康熙的眼神,胤礽温和一笑,脸上绷着的君子端方就没了,变成稚儿的天真,隐隐还有几分活泼。
    “皇父,今儿学了一节课,儿臣有些不大明白。”
    康熙漫不经心的问:“那一节。”
    “家国天下。”胤礽回,他是真的不太明白。
    国自然是在家前头的,没有国哪来的家,为何要把家放在前头,少了一家两家的也不要紧。
    康熙沉默半晌,无奈笑道:“那没有家,又哪里来的国呢?”
    这种问题,也就稚儿想不明白了,跟何不食肉糜是一个道理,他只有亲眼看见了,才能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区别。
    姜染姝就在内室做针线,听着康熙谈古论今,从商周说到大明,引经据典,说的好不热闹。
    她听了也觉得醍醐灌顶,这做皇帝的智慧,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局,和小爱不同。
    到底她是平头百姓出身,在这上头,想的就没有康熙深,也没有他看得远。
    说来也是,她前世就不是顶聪明的人,没道理穿越之后就变得政治灵敏了。
    康熙最后总结:“你呀,事事在百姓的立场上想,莫站在你的立场上想,这出来的结果是不同的。”
    大清版图已定,往后需要的是守成之君,来给这片大地休养生息,连年战乱,着实再经不起丝毫动荡了。
    现下沙俄紧紧的逼迫,噶尔丹也一点都不老实,只看着大清有丝毫破绽,就要像豺狼一样上前撕咬,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实则暗流涌动。
    如今这大清,十室九空,原没有先祖垂涎时繁荣昌盛。
    第179章
    太子很有天赋,他打小就听着帝王心术长大,看起来较同龄人聪慧许多。
    等他走后,姜染姝坐在原地回味方才两人的谈话,等到康熙叫了,才恍然回神,含笑道:“太子殿下不得了,我大清有福了。”
    就算有不成功便成仁的这一层在,她对皇位的热衷度也不是很高。
    若是孩子们想要,那是孩子们的事,最起码她不会主动在后头谋划鞭策,她真觉得太子做皇帝很不错,对方是康熙亲手教导出来的,不论是大局观还是体感,都非常不错。
    历史上的皇太子,在政事上,对待臣民上,也是一位无可指摘的储君,若他能在合适的时间上位,历史上那些发生在皇太子身上的腌臜事,还会不会发生就成了不一定的事。
    她说的情真意切,倒让康熙诧异了,他也是从皇子走过来的,当初他若真一点谋划都没有,怎么可能让太皇太后选了他。
    “你……”他张口欲言,想想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将禧贵妃又往怀里搂了搂,他真真是捡着宝了。
    瞧她方才的神情,分明是听懂了。
    姜染姝知道他要说什么,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那真是对方抬抬嘴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索性盘腿坐在炕上,离火炉子近了些,她才哼笑道:“咱来算一笔粗帐,假如说您在位到八十岁,那都是五六十年后的事了,到时候胤祧……”
    六十多岁的老人,和八十多岁的老人,那真真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而比胤祧还大几岁的皇太子呢,同样掉光了牙,熬成了小老头。
    就算按历史上的,活到六十岁,四阿哥胤禛登位那年纪着实不小了,又有老年康熙留下的烂摊子在,短短十三年就熬的油尽灯枯。
    活着不好吗?
    她说的有些粗,可康熙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摸着下巴笑:“到时候你我老头老太太了,不知道还抱不抱的动你。”
    他在想象禧贵妃老了是什么样,定然也是一个骨肉匀停的美老太。
    关于这个话题是不能深说的,两人浅尝辄止提了一嘴,知道对方的态度就成了,姜染姝笑道:“到时候就该搀扶着一起走了,做什么就要你抱着?”
    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都不是夫妻,自然谈不上老来伴了。
    想到这个,她心里头有些失落,又想想自己当初在角房的想法,顿时又想开了。
    估摸着,她这辈子的姻缘宫被拆了吧。
    “安歇吧。”康熙道。
    原本两人之间有点意思在,可太子来了一趟,那是什么趣味都没有了,老老实实的搂在一出睡觉才是正经。
    这样游玩和政事参半,等回到京城的时候,樱桃都已经红了。
    胤祧和明瑞出去的时候高兴的很,这回来的时候,更是欢快的想要直接飞回去。
    胤祧看着熟悉的琉璃顶,感动道:“总算明白什么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了,这熟悉的场景看的人都温柔起来了。”
    明瑞斜睨他一眼,骂了句矫情,这是她跟宫女们学来的词。
    余年老远都惨叫着往这里跑,它现在浑身都是黑色的,已经不见当初的小仙女模样,再加上这凄厉的叫声,听得姜染姝肝颤,止不住的问:“怎的了这是?”
    “喵呜~”铲屎官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嘤嘤嘤。
    余年一头扎进铲屎官怀里,明明只是月余未见,它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原本那肉嘟嘟的肥猫形象没有了,变成了细长条。
    “喵呜~”铲屎官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那真是小鱼干都不香了。
    它用湿漉漉的鼻子拱着铲屎官,前爪抱着她脖颈,一个劲的喵喵叫,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
    姜染姝享受这难得的温柔,要知道余年这小东西,向来都是有些高冷的,没那么粘人。
    康熙冷冷的瞥了余年一眼,当初抓毁龙袍之仇,他可还记着呢,对方跟他争了多少次宠,他都数不过来。
    谁知道余年“喵呜”一声,从禧贵妃怀里跳下,直接轻蹭着他小腿,抬起猫脸喵喵叫,像是在问,你怎么还不抱我呀。
    “喵呜~”它的叫声又软又乖,康熙漫不经心的想着,跟它主人可真像。
    他面带嫌弃,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抱起余年,摸着它的下巴安抚。他没有养过猫,也没有报过余年,抚摸的姿势有些僵硬,却看的姜染姝笑了起来。
    这人向来口是心非,他和余年相互排斥的劲,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抱在一起了。
    康熙举起有些僵硬的胳膊,却还是让余年牢牢稳稳的窝在他怀里。
    “进屋吧。”从吉林回来,突然进入温暖的天气,简直让人感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康熙点头,跟在她后头进内室了,看着熟悉的桌椅摆件,心里瞬间就踏实起来。
    这在外飘了这许久,虽然说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到底不如这小小的底盘更能带给人安全感。
    将余年放下,看着它带着小崽子出去,这才轻舒了一口气,由着奴才们打水洗脸,打算先换了衣裳歇息一会儿。
    姜染姝有些舍不得她的骑装,不过一音之差,穿起来的感觉却差远了。
    骑装到底方便些,不管做什么,都能迈得开步子,这旗装就不成了,若是仪态不讲究,花盆底可不跟你开玩笑。
    “多做几套家常骑装出来,这惯常穿的,还真有些不习惯。”她临睡前笑道。
    康熙点头,打了个哈欠,也跟着窝在床上,这在路上好几天,真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
    等两人起来,已经暮色四合了,睡足了这精神自然就好。
    “今儿吃牛肉面吧,我给您做。”姜染姝笑道,这也是她突然想到一茬,这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到底是圆个俗语。
    康熙就喜欢看着她为他忙活,好像全心全意的都是他。
    “成,都听你的。”他真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两人回来后,直接往厨房里一扎,康熙切葱,禧贵妃擀面,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却生生被姜染姝过成了平民模式。
    梁九功立在小厨房门口,有些进退两难,康熙随意的瞥了他一眼,他赶紧就下去了。
    佟贵妃还在外头候着呢,这皇上连说出来让禧贵妃知道都不愿,看来属于佟贵妃的时代,彻底是落幕了。
    这回来后,理应有家宴,可谁能想到,禧贵妃那么会玩,直接拉着皇上做饭,瞧瞧,这是一代宠妃做出来的事。
    这旁的宠妃恨不得酒池肉林,将皇帝在自己肚皮上给绑死了,可禧贵妃倒好,拉着做饭,天知道皇上是怎么分清葱和蒜苗的。
    “万岁爷腾不开空,您请回吧。”梁九功陪着笑脸,他看着佟贵妃一张期盼的眼神瞬间落寞起来,眼眶子都红了,可又能怎么办。
    这宫里头,向来是你得意她便哭的。
    “忙什么?”佟贵妃哑着嗓问,她是真的不甘心,她已经别无所求了,皇上出门这么久,她放下所有的面子自尊,来景仁宫求见,就已经是把自己踩到了泥地了。
    都没敢想对方要是不见,她该有多尴尬。
    这会子立在景仁宫门口,明明春日暄和,她却觉得如寒冬般让人难受。
    “贵妃娘娘,天色不早了,小心路滑。”佟贵妃仪仗在这,若是景仁宫的奴才去禀报一声,坏了万岁爷的兴致,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这是赶她走了,佟氏到底扛不住,扭头便离去了。
    这一次,她是彻底的死了心。
    什么情情爱爱的,尽数都化为灰烬,无端的,她想起那个叫墨染的小姑娘,会抱着枕头跟她撒娇,胆子小的跟纸糊的一样,又是怕黑又是怕雷,身上却温暖的不像话。
    后来墨染呢,她摇了摇头,将那双小鹿似的眼眸甩出脑海。
    有梁九功拦着,并没有人来打扰,姜染姝还兴致勃勃的片着牛肉,她也是飘了,觉得自己可以。
    以前都是切丝或者切块,左右撸好的牛肉,怎么切都好。
    可她没想到,片片就这么难,不是下刀深了,就是下刀浅了,出来的牛肉片就格外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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