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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徐明廷眉头皱得更紧了,还来不及发言,沈媛就已打发一个员工去了。
    “就说她妈妈叫她过来的。”沈媛扭头对蒋表姐解释,“那丫头是属泥鳅的。要听到是我叫她,她肯定找借口不来了。”
    *
    任勤勤正在后厨里拍蒜。
    独头的紫皮蒜,雪亮的弯刃刀。手起刀落,一声脆响,蒜就化作了菜刀背下的一滩泥。
    任勤勤一连拍了四五颗,再将菜刀在砧板上一刮,就把蒜泥收进了碗里——比用压蒜器快多了。
    青春的烦恼,学业的压力,对未来的迷惘,全都被她狠狠拍下。
    正拍得起劲儿,听到王英找她去小沙龙,任勤勤皱起了眉头。
    她泼了沈家叔伯一身石榴汁,自己是溜走了,蒋宜她们不会把麻烦找到了王英头上吧?
    任勤勤将菜刀往砧板上一剁,扯了围裙,满身蒜味地朝小沙龙杀去。
    可等走进了小沙龙,没有看到王英的身影时,任勤勤顿时觉得有点不妙。
    “就是她啦。”沈媛笑盈盈地站起来,脸上虚假的热情好似一张一次性面膜。她一把搂住任勤勤的胳膊,像逮贼似的,把人拖到了蒋家表姐前。
    “这就是我们英姐的女儿,又聪明又漂亮,可能干的一个小姑娘啦!大家都是亲戚,现在认识一下。勤勤,这位是我表姐。你和我算同辈,也跟着我叫她一声表姐好了。”
    黄鼠狼会给鸡拜年,沈媛都不可能对任勤勤友善。
    再说,眼前那个贵妇看人目光如剥皮,脸上也贴着沈媛同款的“热情面膜”,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这个老表,任勤勤可不敢认。
    任勤勤笔直地站着,神色十分冷淡。
    蒋表姐的笑容有几分挂不住,责怪沈媛说:“你这样就把人家拉过来,小姑娘害羞了。来来,小妹妹过来坐。你今年多大了?读几年级?”
    “就要念高三了,是不是?”沈媛抢先道,“成绩可好了,爸爸生前很赏识她,赞助她去杏外念书。”
    “是吗?”蒋表姐一愣,“真是巧了,小廷也在杏外呢,也是要念高三了。你们在学校里见过吗?”
    任勤勤的耳朵里嗡地一声响,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她脑袋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着,顺着蒋表姐的目光,一寸寸转向身后。
    徐明廷僵硬地站在门后的位置,面孔雪白,唇紧紧抿着。
    任勤勤在一片杂乱的噪音中,只听到徐明廷淡淡的一句,“见过几次……”
    “这大概就是缘分了。”沈媛轻快地笑着,“兜兜转转,原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小廷,任勤勤的妈妈,就是我父亲的护工。”
    她语调柔软,却唯独将“护工”两个字咬得格外用力清晰。
    “英姐照顾我爸,和他建立了感情,还有了孩子。这孩子就是我小弟,勤勤也就是我妹妹了。”沈媛哎呀一声,“这么一说起来,小廷是我们这里辈分最小的。你也该叫勤勤一声小姨吧?”
    蒋表姐噗哧笑:“我们小廷就是在辈分上吃亏。”
    “勤勤一下多了这么大一个外甥,都懵了。”沈媛拉了拉任勤勤,“这都是托了你妈的福呀。想当初招你妈进来做工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想到能成为一家人呢……”
    “可不是么?”蒋表姐嗤笑,“这样的事,以往只在别家听到过,没想也会发生在自家头上……”
    任勤勤猛地甩开了沈媛的手,在骤然的寂静中后退两步,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
    宜园后院临水的一面生长着一片榕树林,气根低垂,树干纠结。人往里面一钻,就可以原地隐身。
    任勤勤甩着一脸热汗,朝着榕树林直奔而去。
    “任勤勤!”
    徐明廷居然追来了!
    虽然这情形像足了小女生都爱看的偶像剧,可真落到自己头上,任勤勤却只觉得无福消受。
    出身被揭穿后的羞耻,以及当众被羞辱后的愤怒,正像两股失控的真气在任勤勤的经脉里乱转。她得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坐运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实在没工夫和小帅哥念偶像剧对白。
    更何况就她对徐明廷的了解,人家还未必是来找她对台本的。
    没想徐明廷穷追不舍。任勤勤钻进了榕树林里,前方无路,还是被他给堵在了湖边的小码头上。
    两个少年面面相觑,彼此都一头一脸热汗。
    天地间昏黄一片,云层低伏,湖面的水气无处可去,被密密实实地压进空气里。人更是闷得透不过气来。
    徐明廷看着还是那么清爽俊秀,干干净净的。自己倒是一头油汗,还满身大蒜味。
    一片寂静之中,任勤勤先笑出声来。
    “好啦,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徐明廷皱着眉望着任勤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会因为一个人出身不好,就瞧不起她的。”
    任勤勤的出身终于正式地被徐明廷盖了一个“不好”的戳儿。
    任勤勤深吸了一口气。稳住稳住!
    “我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对你有我自己的看法。”徐明廷继续说,“你是个非常勤奋刻苦的人,我很欣赏你这一点的。”
    “哦,谢谢了。”任勤勤的羞意暂退,恼意上扬,自嘲道,“我再努力也没啥用,赶你还是差远了。”
    “我们俩不同。”徐明廷很认真地说,“我们起始点就不一样,受的教育、成长环境也完全不同,所以你各方面和我比起来,有些欠缺是正常的。我要拿自己和你比,我也胜之不武。”
    任勤勤一时不知道是气徐明廷鄙视自己,还是笑他太过耿直。
    又想他果真是一点都不喜欢自己,说起大实话来一脸正义,让自己一喉咙的火没处喷。
    “今天这事,我妈和我姨妈不厚道。”徐明廷很公正地说,“他们两个长辈这样欺负你,是她们不对。我回去回会找机会和我妈说说的。”
    蒋家表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听了儿子几句话就改变三观?任勤勤心想小哥儿你可真甜,嘴里没吭声。
    徐明廷抹了一把鼻尖的汗,看任勤勤还是无精打采的,最后鼓励了一句。
    “任勤勤,你真的很聪明。我说这话并不是安慰你。你不用自卑。你通过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是完全可以摆脱出身的影响的。”
    “自卑”“出身”,徐明廷一句话接连踩中两个痛点。
    叮咚叮咚,格里芬多获二十分!
    任勤勤再度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默念心法,运功化气,以免走火入魔现场暴走。
    风雨欲来的暖黄暮色很好地遮掩了任勤勤一脸的铁青。徐明廷看不出什么端倪,把想说的话说完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任勤勤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说:“我都知道了。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那我不打搅你了。”徐明廷松了一口气,轻轻地离开了。
    任勤勤盘腿坐在码头上,低头望着水里的倒影。
    两滴水珠落下去,荡起圈圈涟漪,那张苦脸扭曲得更厉害。
    任勤勤抽了抽鼻子,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第17章
    要不是有人在宜园里放火,那就是附近有人在抽烟了。
    任勤勤一想到刚才的好戏八成都被这人看去了,头皮就发麻。她一时顾不上顾影自怜,考虑要不要当没发觉,偷偷溜了算了。
    可事不如人愿。她刚爬起来,就听树林里传出一声轻哼。
    戏谑意味十足。
    任勤勤硬着头皮转过身去。沈铎也像打开了隐身结界一般,从纠结如网的榕树林里走了出来,顺手把烟头丢进了湖水里。
    怎么是这位二郎神?
    沈铎送走了孙老,并没返回大屋。
    他在后院林子里选了个清静隐蔽的地方,点了根烟,将孙老的话,还有这两天来发生的事,在脑子里好好过一遍。
    正要品出个心得来的时候,任勤勤他们俩就杀到了。
    榕树林里光线暗,沈铎又一身黑衣。两个少年居然没发觉近在咫尺的地方站着一个大活人,全情投入地飙完了戏。
    沈铎虽然错过了小沙龙里的那一集,但一路听下来,也能通过脑补把前后剧情连贯上。
    鬼使神差地,他就哼了一声。
    无欲则刚。对着沈铎,任勤勤就不用维持什么好风度了。
    “小沈先生有什么要指教的吗?”
    这是句反讽,中心思想就是别废话该哪儿哪儿去。
    沈铎并非听不出来,但是他偏偏就生出了想指教一番的兴致。
    “你喜欢那小子,是吧?”沈二公子双手抄裤兜里,慢悠悠地走上了小码头的木栈道。
    任勤勤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你喜欢他,可他不喜欢你。”沈铎一针见血,“不仅不喜欢,还有些看不起你。”
    任勤勤的脸色阵青阵红。
    “不论是夸你聪明能干,还是安慰你不要自卑,或者鼓励你发奋图强,都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在发言。我们平时去做慈善,慰问贫困学子,说的都是这三板斧。”
    任勤勤低下了头,手和嘴唇都抖得像触了电。
    “他站在他那个阶层和你对话,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沈铎停在两三步远的地方,目光里隐隐带着点同情,“可你并不想做个被他俯视、怜悯的人。所以你很恼怒。但是现在的你,还摆脱不了自己的出身。所以你又无可奈何。”
    “出身……”任勤勤低笑了起来,“我今天可真是听够了这个词了。我的出身又怎么了?”
    她猛地抬起头,终于爆了。
    “我的出身在你们眼里怎么就见不得人了?我父母是放了火还是杀了人了?我爸还是因公牺牲了呢!你们谁敢拍着胸脯说比他更伟大?是,我妈爬了雇主的床,这行径不光彩。可令尊难道又是傻子任由我妈摆布了?那孩子是我妈一个人能搞得出来的吗?”
    沈铎眉心皱出一道深深的纹路,眉尾却是饶有兴味地一挑。
    任勤勤一旦把话挑开了,憋了许久的恶气终于喷薄而出,剑指沈铎,毫不客气。
    “我很尊敬令尊,但是这桩丑事他也有份,你们却一个个把锅全往我妈身上推。你们就是靠踩着这些锅,才爬上道德制高点的吗?要点脸吧!”
    沈铎活这么大,确实很少被人骂不要脸,冷硬的嘴角忍不住有点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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