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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节

      她不是正经的长辈,不过是以此为借口搬出皇宫,又利用婚礼当天的热闹做了一些事,除此之外,对这两个孩子,是满心祝福,不愿说长篇大论的规矩道理。
    自然,母女俩都知道祝镕为皇帝当差,甚至很可能也是皇帝派出去的杀手之一,可在事情没有挑明之前,没必要划清界限,更不用翻脸,所有的账,将来一并清算不迟。
    王府摆了丰盛的午宴,但只有母女二人和小两口,算起来,扶意和祝镕都是到了今天才安心吃顿饭,知道吃进嘴里的是什么东西。
    席间尧年退下,扶意便随同而来,尧年拉着她笑道:“一切可好?”
    扶意连连点头,红着脸说:“托娘娘和郡主的福,一切顺利,能从王府出嫁,实在感激不尽。”
    尧年摇头:“你非要这样客套,从不把我当姐妹。”
    可扶意无心玩笑,回眸看了眼后,轻声道:“新婚那晚,宫里出了事,镕哥哥他被紧急召回皇宫。”
    尧年严肃起来:“是我们的人,你听我说。”
    姐妹俩这一去,半晌才回到席上,王妃嗔怪:“什么事去了这么久,实在太失礼。”
    尧年笑道:“女孩子之间的话,母亲不要问。”她看向祝镕说,直言道,“请好好爱护扶意,你们家的人太厉害,不要让她受我家大嫂嫂那样的罪过。”
    祝镕郑重地答应,又道:“长姐近来身体越发得好,仿佛连意识也清醒了,恐怕上次与娘娘和郡主团聚后,痴病就有好转。”
    王妃给扶意夹菜,淡淡地说:“既然大夫人要与我家断绝姻缘,我也不能强求,还望你们照顾好她。”
    第241章 国子监结怨
    祝镕明白,王妃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应下后便不再提起长姐,扶意见这气氛,遂与尧年说起些回京途中的见闻,四人再次说笑起来,回门宴总算圆满。
    因王府里人口简单,且并非正经娘家,夫妻二人用过午饭就要离开。
    宅门外,扶意与尧年话别,请郡主时常来公爵府坐坐,说道:“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学,还有应酬不完的宗室亲戚,请郡主时常来看我,而我若得闲,也一定来看望您和王妃娘娘。”
    尧年善解人意:“在大家族里做儿媳妇可不容易,你保重自己,我们长久着呢,不急这一两天,你要尽快站稳脚跟,别叫人欺负。”
    祝镕静静地等在车下,没有半分催促之意,尧年看了一眼说:“他是慕开疆的好友,且不说那几件事,但我相信人品必然不会错,愿你们夫妻和睦恩爱。”
    扶意深深谢过,回家的马车上,也对镕哥哥说了这句话,惹来丈夫的笑声说:“我还是第一次,被拿来这样比,从来都是旁人说,开疆与我交好,他的人品性情必然不差。”
    扶意嗔道:“轻狂,我看慕公子就很好。”
    祝镕道:“提起开疆,过些日子我们正经见一面,你们还不相熟,多熟络一些才好。”
    扶意应道:“还有慕尚书的谢媒礼不能忘了,婚后要答谢张罗的事,我都一一列好了,你不忙的时候,就随我一同去,忙的时候,我就自己来安排。”
    祝镕道:“不必家家户户都上门道谢,派下人去就是了,祝家的门楣在京城,只有他人来拜访的道理。并非我轻狂自大,而是乱了尊卑,只会让人家惶惶不安,适得其反。”
    扶意记下:“我会多请教奶奶,你放心。”
    她一面说着,挑开帘子张望街上的光景,说道:“镕哥哥,今天过去,我们就难有白日里也能黏在一起的时候了是不是?”
    祝镕问:“还不想回家?”
    扶意点头,但说:“那也不能不回去,要不,让车夫多绕几圈?”
    祝镕笑道:“你嫁给我,又不是来祝家坐牢,你依然是自由的。”
    扶意正经道:“话是这么说,但你明白的,我总要有些顾虑,过日子哪能真正随性洒脱,不顾他人呢。”
    祝镕挽了妻子的手:“那就只今天,我还没好好带你逛过京城。”
    扶意笑道:“京城这么大,我们去哪儿?”
    祝镕想了想:“想不想去国子监,看看那里的光景。”
    扶意连连点头:“我一直都想看看朝廷的学堂是什么样的。”
    祝镕便朗声吩咐:“转道国子监。”
    这个时辰,韵之在家里晃来晃去,催了绯彤三四遍,让她去门前看扶意和哥哥回来没。
    芮嬷嬷好几次见小姐在院门前站着,这次便来劝道:“过了今日,三公子就要正经当差上朝,哪还有日子陪着少夫人,您就别着急他们回来了,让小两口逛逛去呗。”
    “那倒也是。”韵之说,“扶意很快就会像大嫂嫂似的,成日里不是婆婆就是孩子。”
    芮嬷嬷说:“二夫人身上不大好,姑娘怎么不去瞧瞧。”
    韵之苦笑道:“她见了我更不好,她就是心病,见着三哥哥风风光光成亲,又思念起二哥来,过一阵自然就好了。”
    芮嬷嬷道:“是啊,二公子这一去,竟是毫无音讯,老太太问过三公子几回,他都说不知道,真真假假我们也无从分辨,只能想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们说着话,只见平珒从房里出来,向二人欠身后,就转去祖母的屋子。
    韵之跟过来,进门便听见弟弟说:“若是能重开书房,孙儿再学半年,跟上了功课,就能去外头的学堂念书了,奶奶,我想念书。”
    老太太笑道:“这不难,原就是要安排的,但婚事繁忙,前前后后少说十来天,你哥哥嫂嫂不得清闲,你不要着急。”
    平珒应道:“孙儿不着急,只是怕大家忙得忘了。”
    韵之则对祖母说:“我不想再念书,扶意也说,奶奶教我的早已足够,就让平珒和映之她们念书吧,我不去了可好。”
    老太太打量她,嗔道:“不约束你在书房待着,你就给我上房揭瓦,没一刻消停。”
    只听平珒说道:“三姐姐说,二姐在书房也不念书,天天就盯着窗外发呆,要不就欺负她们。”
    韵之瞪向弟弟,扬起拳头威胁他,平珒竟然学会了撒娇,躲到了祖母身边。
    眼看着昔日病怏怏的弟弟,变得活泼开朗,有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朝气,韵之心里是高兴的,招招手说:“我们去找慧之,告诉她要办书房,顺便看看三婶婶。”
    老太太说:“去吧,告诉你婶婶,别总在屋里待着不动,院子里散散步,多走动走动,想吃什么,派人来告诉我。”
    姐弟俩应下,说说笑笑便出门,看着小孙子俨然变了一个人,老太太对芮嬷嬷说:“早知如此,就该抱过来养,是我太多顾虑,到头来苦了孩子。”
    芮嬷嬷叹道:“大夫人若能明白,您是愿意疼她,也为了三公子的事心里对不起她,这二十年,她该过得多好,何苦来的……”
    老太太叹息:“她的苦,错在承乾,我们不该怨她,只是可怜她不肯放过自己。”
    且说祝镕命马车转道国子监,一行人渐渐远离热闹的街巷,来到了一片肃静的皇家之地。
    国子监乃朝廷最高学府,世家子弟之外,平民百姓家的学子,亦可经恩师举荐,进入国子监。
    如祝家嫡系的儿孙,只要不痴不傻,就能来这里念书,但最终的造诣,还是要靠天赋和自律。
    祝镕算得上是祝家近百年来的佼佼者,也因此让祝承乾骄傲得无与伦比。
    祝家上一位殿试头名,要追溯到一百二十多年前,还是宗亲旁系的子弟,如今嫡系终于又出了一位状元郎,祝镕告诉扶意,当时家里摆了三天宴席,每一天都比他们如今成亲更热闹。
    到了国子监外,扶意还不能径直入内,祝镕不忍说因为她是女眷,直说碍于礼数,此地严谨庄重,容他先去打点疏通。
    “我就在这里等你。”扶意心里明白,也不愿说破,“镕哥哥,别告诉平理,我们吓唬吓唬他。”
    祝镕笑着进门去了,扶意带着香橼和其他下人等在门外。
    香橼小声问:“老爷那么高的才学,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念书,是当时没有高官愿意举荐老爷吗?”
    扶意颔首:“说来话长,爹爹当年的求学之路困难重重,入京赶考更是不顺利,可是爹爹没有心灰意冷,也没有怨天尤人,如今博闻书院也算小有名气,都是爹爹的心血。”
    主仆俩说着话,远处有三四个人骑马而来,门前的侍卫上前阻拦,他们在不远处就下了马。
    香橼的眼睛好使,立时说:“小姐,是三夫人家的侄子。”
    扶意侧过身背对着那里,并不愿搭讪。
    可那几个人,却径直奔着扶意走来,肥头大耳的金浩天嚷嚷道:“这不是我姑母的侄媳妇,新娘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边上几个不知什么来历,但也是锦衣玉带,必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可气质品行实在配不上衣饰的华贵,粗鲁猥琐地说着:“这就是祝镕的新娘子?听说样貌极美,金大哥,让我们瞧瞧吧。”
    “弟妹,这几个是我的朋友,久仰大名,你赏脸见一见?”金浩天哈哈笑着,竟朝着扶意伸过手来。
    香橼挡在前头,大声呵斥:“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家夫人动手动脚,还不退下。”
    边上随行的下人,也纷纷涌过来,将少夫人挡在身后,可金浩天却不为所惧,呵呵一笑:“小丫头片子烈得很,爷喜欢,不如跟了爷去,爷封你做姨娘。”
    眼见祝家的下人,将自己团团包围,金浩天挽起袖子推开一个小厮,骂道:“什么东西,我爹可是你们祝家的舅老爷,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揪起了后领,因个头不高,稍稍一提,竟是双脚离地,衣领掐着脖子,脸上顿时憋得青紫,两脚乱蹬。
    只见祝镕单手一挥,就把他摔出老远,金浩天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捂着脖子拼命咳嗽。
    祝镕走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将他半张脸贴着底面,吓得金浩天两手胡乱挥打,可祝镕纹丝不动。
    第242章 世道
    祝镕,你想干什么?”金浩天的几个同伴上前来,可他们也不敢出手,只隔着两三步,虚张声势,“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你动手打人?”
    祝镕年纪比他们都小,可威严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气势就压过所有人。
    地上的金浩天嗷嗷叫着,他越挣扎,祝镕脚下就越用力。
    在这里大打出手,自然要惊动了里面,许是有话传进去,说自家哥哥嫂嫂在门外,平理第一个冲出来,扶意一眼看见,不等他冲过去,就拽住了弟弟的胳膊。
    “扶意你放开我。”平理气得不行,“那个畜生,我的账还没跟他算。”
    扶意劝道:“你可是学生,打架斗殴是要被逐出国子监的,不要冲动。平理你回去,你哥哥收拾这一群人都绰绰有余。”
    有其他学生跟出来,见这光景,和平理要好的都挽起袖子要上,被扶意张开手臂拦在跟前:“都回去,你们想做什么?”
    好在几位主簿和博士们赶来,将学生都领回去,这边则来劝说祝镕收手,盼息事宁人。
    跟随金浩天的人中,有一人也是学生,正是被这群狐朋狗友送回来上学的,这下闯了祸,自然是难逃惩罚,很可能会被撵出国子监。
    祝镕松开脚,金浩天吃力的爬起来,脸上蹭破一大片皮,血流满面,疼得他话也说不出来,眼看着祝镕头也不回地走开,才发狠大声嚷嚷:“姓祝的,我跟你没完,你他娘的有种!”
    扶意担心丈夫被激怒,但祝镕一脸冷漠,根本不理会那草包。
    今天既然来了,不能白白跑一趟,仿若无事地带着扶意大大方方进了国子监的门,要带妻子参观昔日他勤学苦读的地方。
    而国子监终究是朝廷严肃庄重的所在,容不得金浩天在这儿骂山门,他也不像祝镕这样人脉广人缘好,不得不灰溜溜地带着几个狐朋狗友离去,但这梁子必定是结下了。
    扶意跟随丈夫进门后,见过祝镕的恩师,见过祭酒大人,还远远看了眼学子们在学堂听课的光景。
    祭酒大人早就耳闻扶意的才情,邀请她进门为学生讲几句,被扶意再三拒绝,祝镕也谦虚地推辞,就要带着妻子离去。
    上了马车后,才听扶意问:“太宗年间的女学,如今已经换作他用了吧。”
    祝镕颔首:“这里往东走,便是昔日女学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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