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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

      众人:“……”
    孟戚指着二皇子道:“他找的那个刺客,我嫌弃武功太差,就把那人杀了,然后自己去找陆璋。等皇帝找到了,我发现没了陆璋,齐朝会更乱,只好把人打了一顿,无可奈何地走了。”
    六皇子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还没开口,就听墨鲤慢条斯理地说:“此外,太子有一样东西藏在宫中,有意交给六皇子。”
    “是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陆慜的声音尤其大。
    墨鲤怀疑告诉陆慜后,二皇子又要抓着六皇子打了。
    刚吃完饭,不适宜这般斗殴,于是墨鲤咽回了原本要说的话,先说了一遍太子的病情,又说了一遍二皇子身上的隐患。
    “为二皇子治病一段时间,待有所好转之后,我就跟孟兄离开太京……”
    “不,大夫!我大皇兄真的药石罔效了吗?”
    六皇子看了看陆慜,神情复杂,却又放不下太子。
    墨鲤沉吟一阵,随即道:“太子的病症只能由内力暂时缓解,能活几日倒是说不好,如今太京乱象频生,他一日不死,朝臣就一日不能名正言顺地推三皇子登基。”
    “老三!”
    陆慜与六皇子同仇敌忾地咬牙切齿。
    “不行,我要进宫!”六皇子拍案而起,“本王不能让那些人的阴谋得逞!”
    刘澹喝下第三盏酒,然后提醒道:“殿下忘了,陛下只是受伤,并无大碍吗?”
    “那就杀了他!”六皇子脱口而出。
    刘澹与众亲卫:“……”
    终于骗出了这位皇子的真心话。
    “看来这帝位,只能是太子坐了!”刘澹苦笑连连,没有见到这些皇子之前,他都不知道那位病歪歪的东宫太子有这么大的能耐,把弟弟们都收服了。
    “将死之人,如何做皇帝?”
    “大夫说内力有办法缓解,若是太子自己能练内力呢,可以撑多久?”
    墨鲤闻言一愣,不由得深思了一刻,这才犹豫道:“其实这事我也想了三日有余,太子未曾学过武功,如今病入膏肓,就没更没法学了。若有血脉相连的亲近之人愿意舍弃辛苦修炼来的全部内力,就能护住心脉肺脉的最后一口元气。可这番做全了,也未必能保住太子的命,只是有可能罢了。即使成功,病症也不会减轻,只是拖着,能活多久也要看天意……”
    “我能!”
    六皇子眼睛发亮地说。
    墨鲤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武功太低。”
    孟戚以传音入密道:“莫非你要说燕岑……”
    “不行,燕岑自己也身体有异,都靠内力梳理经脉,如何能成?”墨鲤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如此说来,太子果然无救了?”
    “这……除非陆璋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还学了一身好武功,又肯为太子废尽武功。”
    想也知道,世上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孟戚叹口气,不再言语。
    第152章 实内忧外患
    将军府后院的池塘并不大, 里面养着十几尾手指粗细的红鳞小鱼。
    远远听到动静, 它们迅速沉了底。
    池塘边树木横生的枝桠遮住了假山过来的小道,只要路过的人都要微微低头。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跟假山边缘生满了青苔,还有明显的淤泥跟枯死的花木。
    “将军说这池塘太占地方了,原本打算填了盖个练武场。”
    “……”
    亲兵不知道孟戚与墨鲤在想什么,边走边说, “还有这处假山, 挡光又挡风, 让院子里变得黑漆漆的, 明明可以直接走过来的路, 非得沿着假山左绕右转的,太麻烦了。”
    “御赐的府邸,能随意变动?”孟戚看似随口一问,实则盯着那亲兵的反应。
    “可不是!”
    亲兵咕哝了一句。
    留在将军府里的那些老兵早就埋怨过了, 池塘花木什么的多难打理?演武场每天洒洒水,扫扫地不就成了?养鱼养芙蕖, 还不准死, 简直是为难人。
    这些沙场上出身的悍卒,最多就养养马,鱼是什么?
    “不过,就算能改, 填池子重新整实地面也得费一笔钱。这里是太京, 工匠忒贵了,张口就要一贯钱, 还不算他们的吃食花费。将军的俸禄原本就不多,还要养残了的兄弟们,哪儿有多余的钱?”
    亲兵尽心尽职地为自家将军哭穷。
    ——刚才那餐饭只有馒头跟白菜。
    这等拙劣的说辞可瞒不过孟戚,他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了一下。
    “……”
    墨鲤若无其事,使用内力隔空动手,毫无痕迹。
    给羊一条活路吧!
    朝廷送来的军粮东扣西缺的,只靠俸禄刘澹早就养不活部下了。平州剿匪是个苦差事,但也不是没有捞油水的时候,山匪的寨子里有多少财物,还不是刘将军自己说了算,闲来无事还能去敲诈锦衣卫暗属。
    知道是一回事,当面戳穿又是另外一回事,墨鲤快要看不下去了。
    “二皇子与六皇子住在东边的厢房,也就是假山的另外一侧,这边比较靠近院墙……”想走十分方便,出了房门翻个墙就能走。
    亲兵把后半句话咽下去,努力保持镇定,指着前面的屋子问,“国师看这间如何?”
    久不住人的屋子都差不多,虽然清扫了一遍,但是在练了武功耳目敏锐的人眼中仍有灰尘,摆设物件同样。
    孟戚下意识地皱眉,不过没说什么。
    亲兵松了口气,转身要走,随后想到了什么,尴尬地补充道:“府里没有足够的被褥,外面又被禁卫军守住了,没办法出去买。如果真的需要,我再去找找……”
    “不用了。”
    墨鲤的话让亲兵如蒙大赦,他不肯久留,迅速离开了院子。
    孟戚绕着池塘走了半圈,越走越失望。
    池水太浅,最多只能没到胸口,这就算了,池水还不是很干净。或许是因为前阵子下了一场暴雨,假山附近的泥土被冲刷进池塘里,令池水浑浊。
    假山摆出的孔隙也被堵住了,有的还生出了杂草。
    “你在看什么?”墨鲤纳闷地问。
    既然这栋宅邸不是空的,墨鲤就绝对不会变成原形。
    “哎,不要钱的落脚处,就这么没了。”孟戚很是惆怅。
    墨大夫决定留孟戚在院子里徘徊,他回房了。
    桌上有蜡烛,墨鲤没去点,反正白天黑夜对他没什么影响。
    把窗户推开,又用内劲徐徐拂过屋内摆设,伴着朗月清风,屋内气息为之一清。孟戚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大夫坐在窗前,整理白天买到的那一盒银针。
    行囊里放不下这个盒子,墨鲤考虑着要不要再去找个背囊,然后把随身携带的物品分作两堆,塞一份给孟戚。
    想到这里,手中就忍不住开始分了起来。
    银针归自己,药草归自己,还有一套换洗衣物……
    墨鲤分来分去,赫然发现除了金丝甲跟属于孟戚的衣服外,竟然没什么可以塞给同伴的。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把那卷云雾山水画拿走了。
    墨鲤下意识按住,抬头望向孟戚。
    孟戚一本正经地说:“我的肖像画,自然归我保管。”
    “……”
    你说这是肖像画,画师认吗?
    墨鲤不放手,孟戚眼珠一转,索性在桌边坐下,神情肃穆地开口道:“大夫喜爱上云山的美景,我很能理解,只是……如今我就在大夫面前,大夫为何还要看画呢?”
    墨鲤张口结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随即耳廓开始发烫,有心要驳斥某人,却又说不出口。
    ——君子可欺之以方。
    孟戚颇为自得地把画拿走了,跟自己怀里藏着的四副扇面,一本册子摞在一起。
    原本看到春宫图神情丝毫不变的墨鲤,忽而感觉到了这种窘迫,他拢起袖子,有种手都不知道往何处放的感觉。
    不对,只是一幅画而已……
    墨鲤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在意,好像自从到了太京,他就有点不正常了,难道这是龙脉到了别的龙脉地盘上的不良反应?就跟吃药一样,有些人对某种草药的反应很大,不能服用,或是只闻到味道就会产生晕眩、心率失速、呼吸困难。
    唔,越想越觉得像。
    墨鲤觉得内力也有些不听使唤,让它平复奇经八脉的内息,它反而激起了焦躁的感觉,就跟缺了什么似的。
    这种感觉许多年前也曾经有过,墨鲤初变成人形时,不会说话,听不懂别人的话。尽管他对世间充满了好奇,向往潭水外面的世界,可是对人甚至飞禽走兽都怀有陌生的敬畏。
    因为不了解,所以小心翼翼。
    是老师带着他走入村落,进入这世间,补上了缺失的那一块。
    ——吾为何人,吾自何处来,吾该如何立足于世间。
    墨鲤循着灵气找到了自己“诞生”的地方,并且以为自己是妖,跟随秦逯读书明理、学医救人,虽然没有悬壶济世的理想,却也明白了何所谓“人”。
    人类固有利己的一面,可是墨鲤眼中的老师,以及秦逯口中的君子之道,都是墨鲤的理想,他也确实成为了这样的人。
    除了孤独,墨鲤什么都有。
    就连孤独,也是将来的……在老师活着的时候,这种感觉并不算剧烈。
    可是这一天终会到来。
    即使是隐居山中的古之贤士,还有三五好友相伴相聚呢!
    墨鲤定了定神,认真问:“孟兄,天下这么大,难道只有我们两条化形的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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