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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两大师皱了眉,却也未阻止,只是也同下了车马,同她们一道前去。
    苏倾跟月娥挑了几件男装,令店家打包,之后就痛快的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大明寺的方向一路驶去。
    第74章 道不同
    从账房匆匆归来的彩玉彩霞二人, 乍然听闻她们姑娘竟是没等她们一道,早在小半刻钟前就上了马车离了府, 手脚顿时一软, 握在手里的那叠银票哗啦的全飘落下来,四散飞扬……
    大明寺位于苏州府城的西郊北麓, 历来香火鼎盛,信徒众多,是座有名的千年古刹。
    马车经过城门的时候, 苏倾从车帷打开的缝隙中见到,坐在车辕上左边的和尚出示了一方绫素,然后那守城护卫见后,便颇有几分恭敬的放了行。
    不动声色的将车帷重新拉好,苏倾看向月娥, 手指比划了那方绫素, 无声询问。
    月娥在京中待过数年见识颇广, 那方绫素她自然晓得是何物,见那苏倾询问,遂抬手搭在她耳畔小声解释道:“那是度牒, 是朝廷专门为出家人设置的,旁的人是用不得的。本朝优待出家人, 他们只要持有度牒, 便可四处化缘,任哪处官府都大抵不会阻拦盘查。”顿了瞬,又道:“比鱼符还好用。”
    苏倾恍然。
    出了城, 马车一路往大明寺驶去。
    每逢初一十五正是拜佛的好日子,今日恰好赶上了十五,不少香客正三五结群的往山上寺庙走去,放眼观去,人山人海也是颇为热闹。
    马车停在了寺庙前。
    苏倾和月娥戴上面纱后方下了马车,由两位和尚引领着,走过了两个禅院,一路往那送子观音殿而去。
    尚未走至那观音殿,却在此时一小沙弥远远见到,赶忙匆匆跑来,道是今日达官显贵来者众多,方丈那厢忙不过来,让他们二人回来后赶紧过去帮忙诵经。
    两位和尚看了眼苏倾她们,有些迟疑。
    苏倾看了眼前方的观音庙,继而转向他们颇为感激道:“劳烦两位大师一路护送。如今观音庙在前,倒也不必再劳烦大师引路,大师有事先忙便是,我这厢拜完了菩萨,自会乘坐府上马上归去。”
    两位和尚沉吟了会,便也应了,只是离去前却指派那小沙弥给她们一道进去。
    苏倾跟月娥低头进入了观音庙。
    此时庙里烧香拜佛,诵经祈福的人不少,她们二人进来也并不打眼。
    站在那送子观音像前,苏倾双手合十,刚欲曲腿跪在前面的蒲团上,这会突然似想起什么般,眉头一皱。
    她转向旁边的月娥,有些懊恼道:“今个走得急,竟忘记沐浴焚香了,你也不提醒我下。这般倒好,凭的对菩萨不敬,又如何能佑得了我心想事成?”
    月娥抱着包袱小声道:“倒是给您拿了身新衣……要不先去厢房内,您先焚香更衣?”
    苏倾睨她一眼:“亏你还记得这茬。”转而看向那小沙弥,询问:“小师傅,不知这附近可有供香客更衣的厢房?”
    小沙弥自知面前的是位贵人,哪里敢怠慢,忙应道:“有的有的,贵人请随我来。”说着,便领着她们二人朝后殿走去。
    督府里,彩玉彩霞二人几乎找遍了府上各大管事,却没能找得个真正能做主的人,当下急的快哭了。
    本来她们姑娘突然要出府她们就心中忐忑,待见了这会姑娘特意支开了她们二人独自出府,哪里还能不心急火燎?尤其是近一年来她们也算是见识姑娘的诸多作妖手段,再想姑娘莫名来了这么一出,不免冷汗浃背,愈发心急如焚。
    她们心里都有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便想找府上管事的召集些护院遂她们一道出去找找姑娘,可张管事昨日离开后一并带走了护院的领队及管事的,这会督府里可算是群龙无首了,剩下的那些个账房管事、采办管事以及膳房管事等,管不着也不敢管这厢子事,真真让她们欲哭无泪。
    束手无策之下,她们只能将院里的奴婢奴才们全都召集起来,然后匆匆的离了督府出去寻人。
    守门护卫知道涉及后院那位姑娘的事,自然也不敢拦着,便放了他们出去寻人去了。心里也无不担忧,只觉得现今这督府,真的是多事之秋。
    厢房内,苏倾将木栓递给月娥,然后使劲甩了甩酸痛的手臂。
    月娥接过木栓,赶紧将厢房门给栓死。
    看着地上躺着的小沙弥,苏倾庆幸道:“还好他没多少防备,否则你我二人今日危矣。”继而看向那心有余悸的月娥:“你不说你那药粉保管好用?差点就坏了事了。”
    月娥抚着胸,脸色煞白:“我哪里知晓,九殿下只管将药给我,让我见机行事。我又没用过,哪里知道药效几何。”眼角小心瞥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小沙弥,她也颇为庆幸的呼了口气:“大概也是好用的,只不过可能起效的时间久了些罢。”
    苏倾想想也是。
    遂让那月娥将剩下的药粉都拿过来,仔细倒在帕子上后,便一手使劲捂着脸上的面纱,另外一手拿着帕子捂在地上的小沙弥鼻下好一会。
    之后扔了帕子起身,跟月娥迅速对视一眼,便打开了包袱,飞快的换起了衣裳。
    两身男装买的最小号,可套在她们二人身上还有有些大,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掏出眉粉微微抹黑了脸脖子手心手背,又相互给对方描粗了眉毛。
    完事后,苏倾掏出私藏的剪刀,将自己过臀的长发咔嚓一声折中剪断。抬头见那月娥有些迟疑,也不给她犹疑时间,当下也抓过她的头发,毫不迟疑的剪断。
    月娥心疼的看过一眼,硬生生的让自己别过眼,然后给苏倾将头发绾起束在头顶用白玉冠固定。之后苏倾便帮那月娥束了冠。
    两人又相互看了看对方,从头到脚大概没有大纰漏,便赶紧将头发女子服饰等装进了包袱里。收拾好后,两人打开了厢房,走了出去。
    月娥没发现的是,在临去前,苏倾将那小沙弥袖中的度牒给摸了去。
    两人自然不会打寺里的正门走,而是朝着最侧边的角门方向下山。中途路过那巨大的青铜香炉的时候,趁人不备,两人将手里的包袱打侧边的香炉口给扔了进去。
    之后便匆匆往山下而去。
    所幸大明寺距离渡口不算太远,否则以她们二人的体力光靠脚程怕实难过去,少不得又要费尽周折去找了马车过去。
    下了山这般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后,渡口就近在眼前了。
    苏倾就住了脚,稍后她一步的月娥也停住。
    两人都止不住的气喘,大冷的天也止不住身上的细汗,连脸上的妆粉都花了去。
    “缓缓先。”苏倾喘道:“待会将面上再仔细着抹匀些,否则过会就得漏了陷。”
    月娥赞同的点点头,却也累的说不了话,大口喘着气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两人遂强自镇定的席地而坐,时而眺望远处渡口,时而观望后头大明寺的盛况,做出副出来踏青的模样,便是旁的人见了也不以为意。
    休整了会后,两人稍稍缓了过来。
    拾掇妥当后,她们便起了身。月娥从袖中掏出了叠银票,分了一半递给苏倾:“给,这是答应你的。”
    苏倾接过,拢于袖中。
    她看向月娥,不免问了句:“你想好了?要入京?”
    月娥摸了摸袖中的路引,面上继而浮现坚定之色:“自然。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做了这么多事,自然是为了博那一线富贵的。”九殿下允她事成之后,他的后院给她留有一席之地。这泼天富贵的机遇千载难逢,她,舍不得放弃。
    想着两人到底经历了这么一场境遇,苏倾便忍不住多提醒了她一句:“你当真确定此行走的是富贵通道,而不是那亡命死路?”
    月娥咬牙道:“无论什么,我都要去搏一搏,否则真真是万般不甘心。倒是宁愿拿命搏场富贵,也不愿穷困潦倒的度此一生。”
    苏倾便不再说了。
    两人到了渡口后,拱手道别,各自上了船分道扬镳。
    月娥北上,苏倾南下。
    彩玉彩霞他们一干下人没有手令压根出不了城,他们犹惊犹恐的只能先去宋府寻老太太做主,可老太太正哭天抢地的担忧着她的宝珠,哪里还听得督府后院姑娘不姑娘的,别说丢了去,便是死了去也别过来烦她一耳朵。遂让人乱棍打了出去。
    一干下人只觉万念俱灰。只能暗暗存着侥幸,或许他们姑娘晚些就能回来呢?
    第75章 下重注
    京城宋府是个两进两出的宅院, 白墙黑瓦,红漆大门上方黑色匾额上书‘宋府’两个大字, 正是当年宋毅在京中为官时所置办的。
    院内甬路相衔, 并无过多的点缀,进二门便是方砖墁地, 再之后入了正屋,入眼的便是几个四尺斗方的山水画,着墨巧妙, 笔触精到,颇有一番精微意境。
    此时厅堂前的硬木八仙桌上摆放了一副棋盘,棋盘上方黑白两子对垒分明。再细看过去,便能瞧出其中战云密布,双方棋子都无路可出, 似乎是局死棋。
    可若再仔细琢磨, 偏又觉这棋局又有几分虚虚实实, 真假难辨。
    直到福禄打外头匆匆回来,宋毅方从这棋盘中收了目光。
    福禄趋前小声禀道:“大人,右相大人入宫了。”
    此番自在宋毅预料之中, 闻言面上亦无甚波动。
    余光又扫了眼那棋局,他阖眸冷哂, 没有十足的诚意, 便妄想让他轻易下注?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在他这里可是行不通的。
    右相入宫觐见的时候,皇太孙正在给圣上喂药。见到来人, 皇太孙面上不免浮现抹亲近之意,却也碍于在圣上跟前便未多言,只与右相之间相互见了礼。
    圣上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他将脸微微侧向身旁的姒昭,颇有几分慈爱道:“昭儿,你先退下罢。”
    姒昭知道他们有密事相谈,扶着他皇祖父坐好后,便恭谨的行礼退下了。
    直待寝宫的殿门关上,圣上方将目光转向右相,声音淡淡道:“说罢。”
    右相叹口气,面色沉重的将他探知的情况悉数告知。
    听得宋毅那厢并未给肯定答复,却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会忠于圣上支持正统,圣上的面色迅速沉了几许。
    正统,从来能登上大位的便是正统。
    右相叹道:“怕他也是看出了皇太孙处境艰难,左右权衡,不肯轻易置身。这宋制宪奸猾老道,远不如宋老太师忠心贯日。”
    圣上沉着眼皮并未开口。
    空气沉默了稍许,右相又迟疑道:“其实宋制宪未尝没有另层顾虑……圣上何不赠他丹书铁券,也可免他后顾之忧?”
    圣上心里清楚右相所言的顾虑是何。
    便是皇太孙之故了。当年因他表兄之事,他对那宋制宪自是恨之入骨,几次当众扬言日后定要取那人性命替他表兄报仇雪恨……想来,那宋制宪焉能没所顾忌?
    想到皇太孙那非黑即白的性子,圣上不免忧虑。他不是不知昭儿的脾性其实并不适合这皇位,只是身为太子长子,若昭儿不能登位,等他的便只能是身首异处了。
    五指尚有长短,人心又焉能没有个亲疏?
    圣上心里长叹着气。似累了,便挥手令右相退下了。
    右相见圣上并未应此厢,不免有心想再劝,可见了圣上不欲多言的模样,却也只能心事重重的退了下去。
    没成想,皇太孙却没离开,而是在殿外候着。
    见他出来,皇太孙神色一振,忙迎上去低唤了声舅父。
    看着皇太孙,右相想到刚与圣上谈及的一番话,心下不免也有些难言滋味。
    皇太孙端正仁厚,品行高洁,可就着性子太过执拗,在他眼中是非黑即白半点沙子都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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