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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皇宫又不是他的家,是封戎的!
    楚炎也知自己心急了,看她反应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况且他也是一时没了方向,竟怀疑到她头上去。
    皇帝为把对她的影响降到最小,封印却不是下在她身上的,而是他日夜颠倒制了足足八千一百张符咒,围着皇城贴下。
    这皇宫于普通人无异,与她而言却是个巨大的结界,这结界封锁了她的全部灵力,这也是为何皇帝不允她轻易出宫的原因。
    思及此,楚炎忙一拱手:“在下唐突了,还望姑娘见谅。”
    傅榆则一直从旁看着,始终没有放弃对饮溪大张旗鼓的伺探。
    饮溪轻哼一声,不去理会他,这次是真的要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想到那傅榆的眼光,竟是越想越不舒服,只觉他当真是个顶顶无礼的凡人,讨厌极了!
    余光扫到旁边大树下的碎石,她来了注意,上前便挑了个最大的掂一掂,回头,对着那人的背影,毫不犹豫便掷出去。
    那石块准头不错,漫长的一截弧度过后,准准砸到傅榆后脑勺上!
    饮溪缩了缩肩膀,噗嗤笑出声,当机立断拉起仔姜便一溜烟儿推开一旁宫门跑进去。
    逃窜速度之快,堪比脚下踩了云。
    ……
    傅榆的后脑突然被砸中,力道不小,磕的他眼前直发懵,捂着脑袋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回身,地下是一块足有巴掌大的石头。
    傅榆望着身后空荡荡的宫道,阴沉沉笑了:“有意思……”
    楚炎只听到一声响,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他走在傅榆前头两步,面色全然不是方才对着饮溪的和颜悦色,一张脸上阴云密布:“傅榆!我与你说的话你可都听清了?”
    傅榆转头,满不在乎:“师兄,你总是这般谨慎,怪道师傅总说你难成大器。”
    这难成大器四字,他刻意拉长了音调。
    果不其然,听得这句话,楚炎面色一变,眼底已起了怒意:“你这话什么意思?!若非念在你我师兄弟一场,我断不会与你说这么多!”
    “师兄不必动怒。”傅榆全然不将他的怒气当回事:“师弟我说的可都是事实,若你肯胆大些,跟在那皇帝身边这些年,拿他些运道又有何不可?而你却甘于屈身于小小国师一职,不仅如此,还要对小皇帝卑躬屈膝俯首称奴。”
    他一瞟楚炎胸口,笑的更快活:“小皇帝不好伺候吧?伴君如伴虎,师兄当真是个良善之人。”
    楚炎的脸色已不能看了,额头青筋直暴,可这里是皇宫,隔墙有耳,人多口杂。
    他强压下滔天怒气,咬牙切齿道:“傅榆!我不管你心中打什么主意,我且最后告诉你一次,方才那个女子,你不能动!”
    “师兄早便看出她并非常人吧?”傅榆兴致越深,压低身子,附在楚炎耳旁,半真半假道:“难道师兄想独吞?”
    楚炎忍着厌恶,冷冷道:“你若有胆量动,便去试试!只是若因为你牵连了我,我这个做师兄的也仁至义尽,届时若提前动手除了你,也莫怪我无情!”
    傅榆终于意识到他所言非虚,那笑容定了定,又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师兄教诲,师弟定当遵从。”又似想起什么,意味深长道:“若没了师兄,我如何入宫?”
    说完,也不等楚炎反应,径直悠着步子往前去了。
    *
    饮溪进行了一波成功的偷袭,逃跑飞快,一口气跑出去老远,跑到仔姜直喘着粗气念叨“不行了……”才停下。
    一上午在御膳房的郁郁,因为方才的事又淡下去。
    她欢快的蹦跳着回了太清殿,封戎不在。问了小太监说是陛下此刻正在议政厅,是以又欢快蹦跳着往议政厅走。
    老远处便看到徐德安守在门口,饮溪面上一喜,小鸟般二话不说冲进去。
    封戎正在龙椅上坐着,他今日看上去分外清隽,一身明黄色龙袍,白肤而黑发,丰神倜傥,俊逸出尘。
    饮溪口中甜甜叫着封戎名字,果断扑到他身上去,双手环住他脖颈晃了晃,就欲一诉方才令她气愤不已的事。
    而封戎却没有如往日一般抱着她哄,先是一顿,而后掩口轻咳一声,对着下首道:“让诸位见笑了。”
    诸位?
    饮溪后知后觉扭过身子看,人还挂在封戎身上。
    下面果真坐了一群面生的凡人,而这群凡人此刻面色各异,目光纷纷呆在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封戎:朕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昨天敢骂我的龙,今天敢坏我的事:)
    饮溪:帝君——
    封戎(慌忙打断):凑合过吧,自己娶的老婆只能宠,还能离咋的?
    九九:马德气死我了,傅榆这狗东西把老娘气的恨不得进去暴揍他[○?`Д?? ○]越写越气!封戎呢??替妈妈干翻他!
    封戎、饮溪:……妈,咋到你这儿画风突然就变了?
    第28章
    饮溪看了看下首, 又看了看封戎。
    封戎轻拍她的背,将她从身上抱下去, 轻声道:“去后殿等我。”
    她纵是再不懂事,此刻也知羞了, 一溜烟儿又跑去后殿, 直躲到最里面才停下。
    等到彻底没了她身影,众人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左手第一位是个异族男子, 身穿独特服饰, 华丽繁复, 身缀五彩宝石, 胸襟上是一块奇异复杂的徽腾。他身形健壮, 铜铃虎目炯炯有神, 不甚熟练的抱了抱拳,哈哈大笑道:“自古英雄多风流, 看来大胤的皇上也是位风流人物!”
    说着颇为自豪的看了眼对面穿着桃粉盛装的少女。
    那少女呵气如兰,面容清纯别致,眉间一点朱砂,别添欲言还休的风情。她瞧着极为瘦弱, 纤腰不盈一握, 双肩消瘦, 环佩叮当,耳上缀了一串一般大小的东珠,个个圆润散着莹光,皆非凡品。
    而那少女察觉到对面人的目光, 羞怯的低下了头。
    男子接着笑道:“不愧是人杰地灵的大胤,适才那女子生的当真是世所罕见,本王长到如今这般岁数,却还没见过这般美的女子,大胤皇上好福气。”
    徐德安心中一个咯噔,暗道坏了,再偷偷抬眼去看座上的皇帝。
    封戎面上笑意不变,眼底却生了阴翳。
    他惶惶收回视线,捏了一把冷汗。
    那男子却分毫没有察觉,仍得意洋洋,接着道:“只是佳肴再美,也需配清粥小菜。皇宫里粉黛三千才是英雄本色,女子嘛,正如那衣裳,不仅要美,还要多,如此方能彰显地位。本王瞧那女子虽百年难遇,时日久了也不免腻烦,须得换换口味。我们大燕的女儿也不差,且看看我的侄女平笙公主,那也是清丽出尘难得一见。我们大燕是万分有诚意的,特特送来最为貌美的公主前来和亲,以盼两国结秦晋之好。”
    徐德安的心跳已如打鼓,这一把油,恰好浇在了火上。
    封戎不紧不慢转着手中扳指,笑到:“可见王爷是个极为懂得英雄之道的人。”
    “自然!”这奉承说到了他心坎上,那王爷又是一串放声大笑,更为肆意:“本王今日一见皇上,就知我与皇上可结一段缘,如今我们两国既已停战,那过去之事便不再提!我大燕儿郎素来豪爽,今日我与皇上谈得来,有意引皇上为知己,那不如多留在京中几日,我们兄弟好好喝两杯。”
    封戎微笑,扳指转了两下,停住了,他不发一言。
    受降后,大燕送来了当今燕王一对子女——三皇子与五公主,三皇子出自贵妃膝下,五公主却是皇后所出。那皇子自然就是质子,公主则是燕王自作主张送上和亲的。
    至于这门亲事与谁和?大胤是否同意和?谁人都不知道。
    一并送这二位北上入胤进京的也并非大燕的等闲之辈,而是燕王的孪生兄弟牧王。
    大燕吃了亏,节节败退,几十万兵士命丧疆场,国本大受损伤,此刻万万不敢做出丁点惹怒大胤的事来。
    燕王坐镇监国,便只能派出牧王这个举重若轻的弟弟。
    因深知牧王心性,特意派出心腹重臣跟随,那重臣几次欲开口,却被牧王的眼神压了回去。
    而平笙公主右侧便是质子三皇子,三皇子身形倒是颇为高大,只是与他妹妹的清丽相比,面容平平,眼底黑青面色虚浮,一副酒欲过度的模样,神色轻佻嬉笑,极不沉稳。
    三皇子附和着他叔父的说辞,不正经笑着:“皇叔说的正是!此行我们带了不少燕国的美酒与美人,皇上定要尝尝,说不准能体会一把君王不早朝的乐意呢!”
    平笙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动声色离他远了些。
    这一出质子入京的戏,竟被这群酒囊饭袋演成了使臣入京。
    徐德安深知皇帝的耐心已然告罄了,忙开口道:“已为三殿下和公主殿下安排了住处,舟车劳顿,诸位请吧。”
    牧王显然才来了兴致,欲与大胤皇帝探讨这美酒美人,一听此话便有些扫兴,可对上徐德安笑眯着的眼,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领着大臣走了,意犹未尽,说好了明日再来,可走出宫门,眼前悄无声息多了两位身着黑衣的禁卫。
    “陛下有事与贵客私谈,请留步。”
    牧王一听,当真以为皇帝与他相逢恨晚,只道方才人多口杂不好说,这才特意另留了他畅谈,一时更为春风得意。
    他们被引入了西殿,殿中无人伺候,燃着熏香。少顷,皇帝踏步而来,不急不缓,身后跟着徐德安和两个禁卫。
    封戎似有若无的笑:“牧王爷,朕有几句话不得不与王爷说,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牧王大手一挥,咧着嘴笑:“皇上不必多礼!”
    封戎顿了顿,乌黑眸子直直盯着他看。
    使臣一早便觉不对,此刻看封戎面色更是心中一惊,忙在后面拉住了牧王衣袖,却被牧王不耐烦甩开。
    眨眼的功夫,两个禁卫遽然上前,快到看不清人影。
    牧王还来不及说话,重心忽然倾倒,膝盖一软噗通一下重重跪在了地上。他大惊失色,一抬头,整具身体被狠狠压在地上,脸摩擦着地。
    而封戎居高临下看着他,面色冷淡,眼中没有一丝多余情绪。
    “若朕没记错的话,燕国大败我大胤,如今已是大胤的属国,断然谈不上两国结好。”
    牧王的手臂被死死拧在身后,闻言大惊,正要开口,手上突然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他发出一声惨叫,抖着身子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身去看,右手的尾指此刻正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躺在一小片的血泊中。
    封戎面色不变:“第二件,朕生来便不喜与人称兄道弟。父皇膝下子嗣众多,倒都是朕正经的手足,只不过他们早已长眠于地下,有的连尸首都找不到,无一例外。”他笑了,问:“难不成牧王想下去陪他们?”
    “啊——!!”
    第二根无名指也下去了,八尺大汉憋红了脸,从面部到脖颈青筋死死爆出来,下一刻就要爆裂开一样,他的惨叫夹杂着长长的颤音,双目爆瞪,已是痛苦至极了。
    使臣并未被看押,见了此情此景如何不慌不怕?身子抖成了筛子,五体伏地一个接一个的磕头,梆梆撞的地面直响,额中不一会儿便见了红。
    “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封戎视若无睹,缓缓颔首,轻叹一声:“若仅是如此,朕也能容你,可你偏犯了朕的大忌。”
    他蹲下身,与牧王对视。一字一句,认真且清晰:
    “最后一件,朕不喜旁人议论朕的女人,非常不喜。你不该那样说她。”
    ……
    殿门在身后缓缓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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