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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而太久的辛苦过后,她怕糖吃到嘴里会尝不出甜味,乐高玩具拼到一半就感到厌烦,再见到他的时候……也不会再像想象当中那么喜欢了。
    所以这句话在说出口的时候意外的很平静,一点都不像喝醉了,温楚告诉他:“严峋……跟你谈恋爱真的太辛苦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对面闻言安静了好久,久到她觉得通话时间都快要结束了,才落出一声很轻的“嗯”,不是应承了什么,而是想听她把话说完。
    于是温楚接着道:“我之前跟你见面的时候,这些不开心都可以先放在一边,因为一看到你我就很容易心软,你只要哄哄我、道个歉,我就什么都可以原谅、什么都可以说好……但是你现在告诉我要等半年,我不可能做到的……你知道我最讨厌等人,我不喜欢这种被牵制和被消耗的感觉,不想再这样子下去了……”
    说到后来还是显出醉酒后的逻辑混乱,却又很强烈地知道他可以听懂:“你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我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跟你在一起的理由也很肤浅。如果谈恋爱这件事现在让我感觉到辛苦和难过,即使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我也想放弃了……
    “毕竟这又不是加减法,我没办法算出来最后的结果是正数还是负数,是开心更多还是难过更多……我只知道我现在真的特别特别累,会焦躁不安和自我怀疑,会很容易掉眼泪……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不是我一开始想象中的谈恋爱的状态。”
    严峋大概是长叹了声,听起来比开始时还要寂寞,然后回答她:“我知道,我也很抱歉。”
    所以温楚到头来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那我们分手好不好?”
    话一出口,又想起来上一次讲到分手时好像也是这样,喝了酒,在电话上,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清,同样的无所适从,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这次很快的,他几乎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好。”
    温楚有片刻失神,胃里翻绞着难受,酒精蒸得浑身上下的皮肤往里都烧起来的燥热,偏偏手脚又是冰凉的。
    可就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时候,严峋又在电话那头告诉她:“我希望你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那样会过得开心些……但万一找不到的话……你也可以回头看看我。我不会走的,就在那儿。”
    她拧起眉心,鼻子在瞬间酸胀得难受,不但更理不清思绪,眸光在被眼底的水汽浮得汹涌之后,就连所有视觉都被浸在水下,跟着温热地颤动。
    过了好久,等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被堵得太闷,也不想再掩饰自己现在混乱且无措的事实:“严峋……你只跟我谈过一次恋爱,不用在一开头就下定决心的……也不用因为抑郁症、或者家里的事情觉得自卑……你很好,可以再试着跟别的女孩子交往,不一定是我……”
    她到这里哽咽了一下,用纸巾把眼泪掉到沙发上的眼泪擦掉后,告诉他:“世界上还会有很多很美、有生命力、可以让你觉得开心的人……不一定是我。”
    他们说过的许多话都随着时间的进行被牵扯出来,缠得很深,翻卷着新鲜的土壤和水。
    可是在失去这样特别的意义之后,好像也就等于承认失去了他这样的事实,这比刚才说出分手那句话时还要难过,是整个人的气息都被攥紧揉碎的疼。
    很疼。
    人在哭得喘不上气的时候,胸口发闷,太阳穴会跟着涨得生疼。
    但严峋开口时的声线是带着笑的,隔着电话都能让人想象出温柔:“可是温楚,这不一样的。有些人在走多了夜路之后,只要看到一点点光,就会特别敏感。”
    他之前对爱的定义下得太浅薄,光是不能用美、生命力和开心就一言概之的。
    爱是独一无二。
    只有她会成为他的光。
    温楚在理解到他话里的意思后,一下子忍不住嘴里的哽咽,又成了十几年前的小姑娘,在十字路口犹豫不定,茫然地问他:“那要是我一直不回头呢?你怎么办?”
    “这才是最有可能的结果啊,我可以接受,”严峋轻弯了弯唇,回答,“像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一辈子在一起这三件事,加在一起促成的是小概率事件。在我的定义当中,一个人并不是最悲哀的结果。世界上大部分人老死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而我能平安活到应该死去的年纪,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温楚听不得“死”这样的字眼,只一听就会想到他之前竟然差点就不存在了的事实,忍不住问:“那你的抑郁症呢?要是分手的话,会变得更严重吗?”
    “不会的,我已经被你治好了,”他低声应,片刻后又道,“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尤其是对这样的事。往前走的路是你一个人的,不要把别人的命运背到自己身上,那样会很累,知道吗?”
    听起来真像告别。
    于是温楚在这一刻后悔了,觉得比起以后很长的时间,六个月不算什么,她没办法再找到更好的人了,严峋就是最好的。
    可这样的想法只在脑海中浮现,她说不出口,只能怔怔地听他继续道:“其实这样我反而更安慰一些,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委屈,我很抱歉。但同时我也舍不得,没办法把分手的话说出口。现在你可以去找更好的人,他会好好爱你和照顾你,是件好事。”
    温楚困难地吸了吸鼻子,一点也受不了他这种像错拿成男二剧本的台词,用已经被攥得不成样的纸巾抹了把眼泪,问:“那我要是找不到别人,最后回来找你了呢?你也像这样继续让我受委屈吗?”
    “不会的,”严峋答得很快,声线又是笃定的,“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铂悦了,不会再有这样不受控制的突发情况,不会再陪投资商应酬到凌晨回到家打扰你睡觉,也不会再有任何事情瞒着你……我会把我的全部都给你。”
    他其实很清楚她为什么说累,为什么坚持不下去。
    温楚听完他的话,一瞬间哭得更凶,已经根本一点都不想分手了。
    可谁叫他现在还被绑在严珮和纪棠华手里,她也不够独立和强大,问题还是存在。
    松开牙关后,温楚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哭腔告诉他:“那好,你记住你的话……我什么时候转身回来,你就必须什么时候迎接我。”
    “好,我记得……所以你也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天冷的时候……”严峋的嗓音低低的,说到中途话音一顿,就没再说下去,最后只提醒她:“抱歉,已经超过通话时间了……你早点睡,别再喝酒了。晚安。”
    “好,”温楚话一出口,又莫名被牵扯到哪个点,眼泪掉出来,“晚安。”
    第58章 分手的第五十八天
    挂掉电话,温楚本来是打算趴在沙发上抱头痛哭一会儿的,转眼瞥见一旁像看鬼一样看着她的江骆骆,又忍住了。
    江骆骆只听到了温楚这边的话,并不知道严峋说了什么,所以前后一结合,就完美勾勒出一个女版pua王者加又当又立绝世绿茶婊的结合体。
    果然她黄姐一出手,就不辜负老天赏她的这副渣女皮囊。
    关键是这渣女的戏路还很好,哭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看个屁啊看!我上楼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码字。”温楚被她盯得受不了,酒也醒得差不多,把沙发上一堆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江骆骆只能边摇头边连连啧声,感叹道:“我错了……这根本不是我想的傻白甜富婆被渣男骗身骗心的情节,现在看来分明是她妈的严峋弟弟被你又骗身又骗心啊!你刚才这他妈的是在说分手?你这不是你不摆明了让他给你当备胎吗?你还是人吗?你信不信我们百万食用盐血洗你的微博?”
    “我什么……”温楚被她气得岔了气,结果又被鼻塞堵得咳嗽起来,好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备胎你个头,我哪有让他给我当备胎?”
    “你没有?那你铺垫那么多干什么?我就没看谁分手分得她妈这么缠缠绵绵的,还晚安??”江骆骆也站起来,势必要为自己的新墙头争一口气。
    “我他妈——”温楚觉得自己再跟这狗女人讲话就该被气出脑溢血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脑袋又实在喝得晕乎,到嘴边的破口大骂想想又忍下了,低头去找自己的拖鞋。
    然后就发现那双情侣拖鞋在天气回暖后,又让清洁阿姨帮她拿出来了。
    没忍住瘪了瘪嘴,她拖上后,慢吞吞往楼上走,一边告诉她:“我懒得跟你讲,老娘我自己脑子都乱得很,我洗澡了……”
    “别啊,跟我讲讲啊,我不是你御用情感咨询专家吗?我们一起洗澡啊姐姐!”江骆骆一听这句,很垂涎地跟着凑过去,根本克制不住兴奋。
    自从这臭女人有了男朋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睡过她家了,于是也没有再一起洗过澡。
    但她楚姐的34d名品身材是个人都想亲亲抱抱摸摸啊!
    温楚转身用一根手指戳住她的额头,阻止这老色女的前进,一边拧起眉头想了好半天,问:“就你?”
    江狗这人靠不靠谱她还不知道?
    十年情深的姐妹分了手她还能在这儿流着口水喊着要一起洗澡:)
    “你给我把情况都讲一遍,保证理性客观,完美解答您的疑难杂症。”江骆骆举手发誓,此心天地可鉴。
    “行……吧。”温楚松开手,死马当活马医。
    半小时后
    江骆骆还是第一次知道连温楚这种一根筋女人也会有这么叽叽歪歪的心路历程,靠在圆形大浴缸的一头喝了口香槟,问:“那你到底想不想分手啊?”
    “我她妈要是知道,我能来问你?”温楚靠在另一头,捧着马克杯喝醒酒茶。
    还是情侣的那个杯子,上面是他的英文名。
    “可是你分都分了,还想这个干嘛?”江骆骆抬手把掉下来的碎发撩回去,撑着下巴问她。
    “可是我要是想,我也能马上复合啊……”温楚小声嗫嚅,末了对上她眼底“备胎石锤”的神情,又啧了声,道,“所以就是这样我才有心理压力,觉得还挺对不起他的。”
    “姐,那你可就想错了。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啊?”江骆骆努力摘掉粉丝滤镜为她讲话,“就不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就算你家严峋真的情深不改对你死心塌地,那也是单箭头,不妨碍你再谈几个男朋友试试啊,又不是出轨脚踩两条船什么的,你话不说得很清楚吗?”
    “……嗯。”温楚不情不愿地吭了声。
    “你再想想你之前为什么想分手?就不说他好死不死叫严珮和纪棠华这俩老妖婆盯上了,给你找了不痛快……反倒是相比起他的话,你好像是更不确定的一方?你连自己到底是心软还是母性泛滥还是色令智昏还是非他不可都搞不清楚,这才是复合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吧?”
    江骆骆说着,晃晃手里的高脚杯,又道:
    “现在就好比遇到了玉米地还是砍树命题……你在路途中遇到了一个还不错的,但不确定他是不是就是最好的,然后在这里犹豫是把他放弃掉好还是接着去寻找下一个好。
    “可是严峋他说他可以等你,这就给了你一个最优解啊,你现在保底都有个盛世美颜,还有啥好纠结的?再处几个漂亮脸蛋极品身材试试不就完了?要是到头来发现还是忘不了严峋弟弟,那就是爱他爱的死去活来,老老实实跟他过一辈子呗……”
    温楚舔了舔嘴唇,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搜罗了好半天之后又问:“那万一复合之后——就算那时候他已经不在铂悦了——艺人工作也还是忙,还是跟我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面怎么办?”
    “姐姐,二十一世纪了,你家没手机没电脑没飞机火车吗?想见一面还不简单?再说你一个写小说的不是在哪儿都能写?那些当警察消防员医生护士的都还没嚷嚷孤独终老呢,就你能在这儿逼逼赖赖。”江骆骆一开嘴就是突突突一通观点扫射。
    温楚抿了抿嘴,把杯子里的醒酒茶喝完,末了挤出一句:“可是我不想追着他跑……”
    “啥几把玩意儿?”江骆骆皱起脸,绕了好几绕才听懂她想表达什么,“不是……大姐,你脑袋是泥捏的吗?给男朋友打打电话探探班怎么就成追着他跑了?你上次不去过一次吗?难不成你觉得很不爽、很不高兴、很失去自我?”
    “上次倒没有……但我怕万一次数多了,就……”温楚说到中途,猛地想起来这个想法分明就是面前这个狗女人灌输给她的,“明明是你说不能那么喜欢他、不能对他那么好的。”
    “我他妈——”江骆骆猝不及防被她倒打一耙,气得瞪大眼睛在水下踹了她一脚,“姐姐,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学过没有?具体事件具体分析,那时候我他妈以为你就是玩玩,怕你被狗男人骗,现在这情况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温楚的气焰一下子灭了,小媳妇儿似的挤了句。
    “我他妈服了……现在难道不是你俩都很真情实感连爸妈都知道了再上升一步都能谈婚论嫁的情况吗?他又不是谈恋爱谈着玩儿,你还说你不能那么喜欢他?你这不是渣女是什么?”江骆骆越说越暴躁,中途动手泼了她一脸洗澡水,“姐姐,你的大脑回路绝对跟别人长得不一样,你在这个点上你都能钻牛角尖?就你还智商一百二?”
    “……”温楚不说话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觉得她说得对。
    好像潜意识里,因为这场恋爱一开始谈得太随便又太轻浮,她就觉得严峋是不可以逾越到结婚尺度内的人。
    只是成年人之间玩一玩的游戏,不用考虑太多未来,也不需要留心说出口的话。
    所以下意识没有告诉家长,也自以为理由充分地反驳她妈妈的话。
    然后在很不自然很矛盾的心态中……告诉自己要顺其自然。
    这太奇怪了。
    江骆骆听她安静如鸡,便继续大开大合地教育这傻孩子:“而且你明明见不到面的时候想他想得他妈要死,自己也没什么正事要干,干嘛非给自己设一道坎儿说我绝对不会走出去?谈恋爱不可能没有不改变的地方,但是改变不等于牺牲也不等于自降身价。你要是主动去探个班能跟严峋弟弟快快乐乐做个爱,这改变不她妈比参加那些傻.逼party有意思?”
    温楚听到这句,深有体会地点了一下头。
    是有意思。
    “再说了,我看你家那根木头变化就挺大。你想想他之前,我他妈都想不到这种男人有朝一日竟然能主动提出来给你当备胎,我服了,我好酸。”江骆骆说到最后直摇头,抬手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以解心头之苦。
    但温楚这次没理她迷之执着且三句不离口的“备胎”,凝视了她好半天后,道:“江狗,你以后要是开情感咨询工作室,我到时候一定给你投资。”
    江骆骆眉头一皱:“谁说我要开情感咨询工作室了?这不把我职业范围缩小了么?我给人做占卜各方面都能占好吗?”
    “好,你月收过万你厉害……”温楚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神清气爽了,抬脚戳戳她腰上的软肉,还有闲心思八卦起别人来,“那你呢?怎么我看你的行事作风跟你指点我的就完全不一样?上回的甜甜还没熬过半年吧?”
    江骆骆轻啧了声,粗暴解释:“那还不是因为姐见一个爱一个?谁像你一样打彩票一打一个准的?再说那个甜甜吧……说实话,他的那啥技术其实不是特别好,连前三都排不进。反而我在新西兰隔壁那家小孩儿,男大十八变你知道吧?贼帅,贼阳光,体力也好。”
    温楚被她的经验听得自叹弗如,轻咳了声后,问:“那他现在成你男朋友了?”
    “不算吧……不过他说每年冬天我都可以去找他,今年年底我再看看行情,”江骆骆想了想,忽然一扭头,盯着她看,“那要不我们明天就飞新西兰?或者阿姆斯特丹?反正你现在是发现心灵之旅,去点帅哥多的城市换换心情,没准严峋弟弟就凉了。”
    “那我小说怎么办?我现在日更呢。”温楚下意识问了句,发现自己平生头一次这么有上进心。
    “???”江骆骆不可理喻地看着她,“姐,这地方是给你下了降头还是怎么?你这颗脑袋拎到别的地方就不转了?就写不出小说了?”
    “……”温楚动了动嘴唇,但没办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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