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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如今这棵自黄山移来的这棵凤凰松,正好送给她。
    他隔着墙头,声音清洌。
    “非是贺公主生辰,不过是想您了,所以就种过来了。”
    他的那句想您了,坦坦荡荡,说的毫不遮掩。
    没来由的,霍枕宁便红了双颊,隔着墙头同他嚷嚷:“快把你这王八拿走,别又像那只仙鹤一般,逮谁咬谁。”
    江微之在墙外头嗯了一声,朗声道:“今夜仪宾府前摆酒席,公主去不去?”
    霍枕宁自然是知道仪宾府的热闹,她也早就得了爹爹的允准,去喝璀错的喜酒,此时见江微之邀了,迟疑了一时,道:“自然是去的。”
    墙那头那人没了声息,再一愣神,江微之已走了进来,一身锦衣灵爽赫赫,眉间的喜色跃然而出。
    “臣恭候殿下。”他安然而站,利利落落地等着公主。
    霍枕宁嗯了一声,自是由宫娥们侍候着,梳起了发髻,又换了一身利落的男装,这才随着江微之出了宫。
    出了宫便乘马车,不多时便进了仪宾府,此时仪宾府里熙熙攘攘的,宾主尽欢。
    江微之自去同谢小山寒暄,他也不能饮酒,只摁着有些醉意的谢小山,说了一些你若待璀错不好,打断你狗腿一类的话。
    霍枕宁因着了男装,也未言明身份,故而并不拘束,一路进了璀错的新房,同璀错说了了半晌才从房里出来,刚一出门,便见谢小山踉跄着进了新房。
    她忽得有些抓心挠肝的好奇,趁着没人注意,往那屋子后头溜过去,趴在小窗上努力地往里头看。
    那里头谢小山正跪在地上哭:“天爷啊,您待我不薄啊!我得和您喝两杯啊!”
    正要往下听,脖子后头一凉,一双冰凉凉的手揪住了她的后领子,把她给拎了起来。
    “公主,您还学会听壁脚了?”江微之无奈的声音在她的脑后响起。
    霍枕宁被他拎着,行动不自由,张牙舞爪地在后头抗议。
    “我不过想听听,谢小山有没有欺负璀错!”她不服气,理直气壮地说着自己的理由。
    江微之将她放了下来,此时月上中天,他正站在一丛修竹下,树影幢幢,在他的脸上落了几道影子。
    “夫妻夫欺,哪怕他俩掀翻了屋顶,您都管不了。”他郑重其事地告诉眼前这不服气的公主,一双寒星目里,带着温柔。
    霍枕宁扁了扁嘴,望住了江微之星芒闪动的双眸,威胁的话不过脑子,脱口而出:“我不管他们,只管你。到那一日,你若敢欺负我,我就斩了你。”
    眼前人忽得便红云上脸,却在下一刻欺身上前,将娇娇柔柔的公主圈在他的视线里,在她滚烫的耳旁低声问了一句,那声音听在霍枕宁的耳朵里,恍若天外之声,惊心动魄:“到哪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赶了出来,捂脸。
    仙女们都长痘了嘛?2333这是什么公主的魔咒。
    第79章 夺情
    他的手虚揽住了她的腰肢, 树的影子斑驳地洒在他与她的脸上,有些清幽的香气弥漫开来——是仪宾府种植的木槿。
    骄纵的公主在他的怀中仰着头看他, 眼神惶惑。
    “……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的那一日。”她咕哝了一句, 这样的距离让她有些紧张,“你等不到那一日了,因为你是凡人。”
    江微之嗯了一声,笑的温柔。
    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呢, 甭管狠话还是甜言,都先说出口,待把人撩过来,她就又胆怯了。
    树影遮盖了江微之面上的那抹红云,可耳朵尖上蹙着的那抹红却还在, 他得了树影的掩护,不紧不慢地同她说话:“您也别贪心,活到两百八十岁将将好。”他说着, 又悄悄地往前凑了凑,“公主即便到了两百八十岁, 也一定是个顶顶可爱的女孩子。”
    公主局促地在他怀里挣了挣, 将手抵在他紧实的胸膛,推了一推却推不动。
    “松开我, 你最是知道规矩的, 以下犯上什么罪你掂量掂量。”
    江微之却扬起手来,捉住了公主那只推他的手,握在手里, 牵着她往前走。
    地上除了斑驳的树影、融融的地灯,还有将才喧闹的人群踩踏的些许落叶,公主被他牵住了,慢慢地走在别人的府里。
    “……以下犯上可是了不得的重罪。”仪宾府里的喧闹隔着风烟,隐隐地传来,他手中牵着骄纵的公主,有些隔世的美好,他走的轻快,笑容澹宁,“您看这样,您就对臣以上犯下,臣绝无二话。”
    霍枕宁震惊地看着他的侧影,不要脸。
    “本公主对你,还需要以上犯下?”她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那还不是想什么时候犯就什么时候犯。”
    身侧那人忽地就停住了脚步,公主一个冷不防就撞在了他的手臂上,嗷呜了一声。
    那人伸手替公主揉着额头,笑意在眼,“那您挑个时候,臣恭候着。”
    霍枕宁不满地格挡开他的手,纤手上移,点了点自己眉心的那颗痘。
    “你碰着我的痘了。”她咕哝了一句,一径儿往前走去,“这痘可矜贵了,碰掉了可要赔。”
    江微之扶额,追上去在她的身侧,将自己的爪子摊在了公主的眼前。
    “这个您怎么能忘呢?”他理直气壮地向着公主控诉,又将自己的手晃了一晃,“这个,您是不是忘了。”
    无耻。
    那人认真地将自己的手,一根根地嵌进了公主的手中,旋即握起来,放在胸前,诚恳中带了那么一星儿的娇嗔:“您这记性怎么了,丢三落四的。”
    说到记性这回事,霍枕宁有些心虚。
    江微之个高腿长,牵着公主的手,一路穿枝踩叶的领着公主出了仪宾府。
    “前面就是公主府,您过去瞧瞧?”
    这公主府建了许久,大抵算是落成了,霍枕宁还一次没有去看过,此时起了兴致,点点头道:“去瞧瞧。”
    周意为江微之牵来一匹高大的马儿,江微之扶着公主上马,自己则翻身上马,将她环在身前。
    身前的少女身上有清气,静静地窝在马上,十九岁的殿帅顿起顽皮之心,用下巴点了点公主的脑袋。
    下头这颗脑袋就躲了一躲。
    再点一下,脑袋又躲了一躲。
    真是欺负人啊,公主哼哼了两声,一仰头撞上他的下巴,
    江微之的下巴被她撞了一下生疼,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一只手松了缰绳,捏了捏公主头顶的那颗丸子。
    “您这是个铁头啊!”他感叹了一句,换来了公主的一声轻笑。
    他也随着这声轻笑,心情愉悦了起来。
    澜月清辉,城郭街巷,灯火渐稀。
    马儿不快,有些许微风吹在了公主的面上,她微微歪了头,去问他:“那一回,你从雪里头被挖出来,我却连问都没问,你是不是偷偷恨我来着?”
    江微之微怔了一下。
    那万钧的雪,像山一样,瞬间将他吞没,他连痛的都来不及,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痛吗?
    彻骨的痛,像是有万只蚂蚁在不停地在他的身上啃咬。
    可那些时日所承受的痛,远不及公主那漠然的眼神带给他的心痛。
    她像一个触不可及的梦,杳杳的,哪怕是在这一刻,他都觉得心虚的厉害——怕她再离开。
    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缰绳,声音在过耳的风里,尤其的清朗。
    “没想过。”他惘然,“您不理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晨起木樨的话在公主的脑中回想起,她也有一些问题想问他。
    “若我不是公主,你还会为我而死么?”她声音小小,问完之后又急急地追加了一句,“当然我不提倡这个,动不动就死啊活的,干嘛呀,又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人已然出声,语音温润。
    “为了你,可迎万难。”他郑重其事地说着,月光照着他的乌亮眼睫,温柔的影子覆在眼睛上,“无关公主,无关千岁,只有胖梨。”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乳名,用缱绻的口吻,念着这两个字。
    霍枕宁脸红的厉害,心里像是有一万只小兔子在跳。
    她慌乱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须臾间,便到了那敕造梁国公主府。
    江微之将心头之言尽数吐露,胸中大感释然,翻身下马。
    长手伸出,将公主扶下马。
    霍枕宁跳下马,在他的身旁站定,仰着头问他:“胖梨好不好看?”
    年轻的殿帅唇畔牵了一丝儿笑,有些宠溺的样子。
    “不重要,我好看就行了。”他说的理直气壮,捏了捏公主气鼓鼓的脸颊,将她牵住往那公主府而去。
    公主跟在他的身后头,不服气地嚷嚷:“你才不好看,像太液池里咕咕叫的青蛙……”
    江微之推开那门,踩着花影,声若玉石般温润。
    “公主千万要诚实。” 他一一细数他与她之间的前情过往,“您不就是因为臣好看,才喜欢的么?臣四岁的时候,您就为臣的美色所倾倒,一定把我包起来做饺子……”
    霍枕宁热泪盈眶。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恬不知耻之人?
    “谁说我喜欢你?”她坚决不承认,极力地反驳他,“像你这等姿色,本公主见一个爱一个。”
    公主气鼓鼓的样子委实可爱,江微之停下脚步,揪了揪公主头顶的丸子。
    “公主承认爱我了?”他挑眉,抓住她话里的漏洞,“所以说百无一用是美色,臣也十分困扰。”
    太不要脸了。
    霍枕宁实在说不过他,甩着胳膊就进去了。
    江微之笑的温润,随着公主的脚步而去。
    公主府占地百亩,府邸在前,傍山的花园在后,院落建筑三十多处,实在是堂皇庄重。
    霍枕宁负手而逛,看着偌大的府邸,一应摆设全无,构想着日后的景致,兴致勃勃。
    “这里做一处玻璃房子,种些花草……花园里一定要造湖的呀,上边儿要有小亭,要有一处大院子留给璀错住,门口种上海棠花,她喜欢海棠……”
    她在那里指点江山,心满意足地回身,转眼却对上了江微之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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