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索额图老泪纵横的对着康熙行礼,绕过屏风,看着皇后苍白虚弱的样子。心中疼痛难忍。
没多久,纳喇氏抱着三阿哥,马佳氏带着二阿哥走了过来,此时跟在马佳氏身边的人换了一个。
康熙对着太皇太后躬身道:“咱们也进去吧,皇祖母。”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她在康熙开口叫纳喇氏与马佳氏来的那一刻,就猜到了康熙要干什么。
康熙牵住了承祜的手,完全无视纳喇氏与一旁的马佳氏。
纳喇氏心头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一想到皇后之前的做法,与马佳氏相互对视一眼,两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跟着往前走去。
太皇太后在屏风内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皇后,有些疲惫,再高的荣耀也换不来一条命。
就像承祜所说,命都没了,还有什么用呢?
索额图看到康熙,就赶紧的抹着眼睛站起身来。
皇后虚弱的道:“你来了?”
康熙伸手抓住了皇后的手道:“是,我来看你。”
皇后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康熙忙走了一步,按住了皇后的肩头道:“ 皇后躺着吧。”
康熙到是想要张嘴说些安慰皇后的话,可是他知道,说再多都是徒劳。
承祜站在床跟前,红肿着眼睛,看着皇后,他的泪,在今天都流光了。
康熙把承祜揽在怀里,转头对着在外面侯着的梁九功喊道:“梁九功,拟旨!”
梁九功闻言,迈着步子小跑到康熙的跟前,准备好笔墨纸砚,静静地等待着康熙的旨意。
康熙看着脸色惨白的皇后,缓缓而道:“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嫡长子承祜,天资过人,聪慧敏锐,遵太皇太后慈命,顺应民意。于康熙十一年八月十五日授于其宝册,立为皇太子。位主东宫,以重万年之统,系四海之心。”
梁九功写完之后,对着纸张吹了吹,就呈给康熙看。
康熙看了一遍微微颔首,拿出随身的印章,郑重的盖上,梁九功也端出玉玺,盖在纸上。
一道册封皇太子的圣旨油然而生。
索额图见事情已成定局,对着康熙叩首感激涕零道:“臣谢主隆恩!”
皇后这才看着承祜,有些依依不舍,她实在撑不下去了,身体里的血液好像要流干一样,让她觉得浑身发冷。
这一会儿的功夫,皇后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恍惚,渐渐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嘴里还念叨着承祜的名字。
承祜的心在皇后死的这一瞬间,变得冷硬,他知道宫中就是一个残酷的角斗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要是不想被虎视眈眈的众人扒皮拆骨,就要向康熙一样,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俯视任何人。
皇后毙了,举国哀悼。宫中挂起了白帆。
康熙趁着这个理由,招三藩回京。
因为这期间,康熙未曾向任何人透露要撤藩的消息,一切的计划都按照康熙的想法顺利的进行。
在三藩进京的那天,承祜的脑海里,有了一个很深的疑惑,康熙依皇后死,国丧,招三藩进京,那皇后的死,是不是就在康熙的计划之中。
这次死的,不是皇后,恐怕就是太皇太后,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按说康熙现在如此的年轻,不应该有那么冷硬的心,他竟然想着利用国丧来招三藩,从而让三藩失去戒心。
康熙处理事情如此的老练,圆滑,绝对不是一个二十岁的人能够做到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康熙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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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三藩王此时都在京中, 他们没有想到康熙在皇后的丧事过去之后,竟然不让他们离京, 更是借着由头, 循循善诱的逼着他们撤藩。
康熙的计划十分顺利,心情也好了不少,他背着手, 迈着步伐朝着慈宁宫走去, 关于前朝余孽的事情, 他需要和太皇太后解释一二。
走近了,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无精打采的坐在门槛上,拖着下巴, 看着远方。
康熙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走了两步, 和承祜并排坐在一起,抬手揉了揉承祜的头道:“承祜想什么呢?”
承祜眸了一眼康熙,坐着没动,又继续看向远方,有些翁声瓮气的道:“我想皇额娘了。”
康熙闻言,眼神微转,对着承祜道:“你还有皇阿玛。”
说着,把承祜揽进怀里。
承祜好似思索良久, 下定决心一般转头,看着康熙怔怔的问道:“皇阿玛,我能相信你吗?”
承祜这段时间思前想后, 觉得自己除了是个四岁的孩子之外,还要对康熙有着孺慕之情,有着孩子的天真和小心机,绝对不能让康熙觉察出端倪。
康熙闻言,垂眸看着承祜染上少许忧愁的眼眸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承祜犹豫了片刻,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对着康熙跪在地上道:“皇阿玛,最近儿子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皇额娘身上的箭是不是你射的?!”
问完之后,他固执的仰着头看着康熙,倔强的不肯转移视线,迫切的想要从康熙的眼眸得到答案。
康熙闻言,垂首看着承祜,伸手把他扶起来,抿嘴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道:“朕还当你不会问呢。”
承祜闻言,眸光流转。
这次,他又赌对了,康熙一直在等着他问,要是他不曾问这个问题,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承祜想到这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康熙却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对着承祜点头道:“让佟宣给你说吧,他一直在朕的身边,朕还要去找皇祖母。”
说完,对着一旁侯着的梁九功微微颔首。
他此时对承祜的反应十分满意,也不枉费他等了他这么长时间,要是承祜不问,这个太子怎么得来的,就让他怎么还回来,他可不需要一个自作聪明的太子,时刻在他身边仇视他。
梁九功会意,对着身边的太监吩咐了一下,小太监,就脚步迅速的往外跑去。
康熙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背着手,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承祜怔怔的看着康熙的背影,心下庆幸不已。
太皇太后慵懒的躺在榻上,脑子里却想的是八月十五惊魂夜的事情,她心中的疑惑从皇后死那一刻,就不断的扩大。
尤其是皇后死后,举行国丧,康熙以国丧为由,召集三藩王进京,从而扣住人,不肯让他们反回封地。
太皇太后经历了三代帝王,比康熙更加老谋深算,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能想不到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康熙一手设计。
甚至皇后的死,都与康熙脱不了关系,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的一生叹息,万一他们父子以后,因为这件事情而生了间隙,那就不好了。
至于她,她宁愿相信这就是一场意外。
康熙掀开帘子,就看到懒懒的躺在榻上的太皇太后,身上盖着一方薄被,微微的半合着眼眸,虚虚的看着头顶,他笑着走上前一步,对着太皇太后躬身作揖道:“给皇祖母请安。”
太皇太后撩起眼皮,眸了康熙一眼,抬了抬手,让苏茉儿扶着他坐了起来,对着康熙微微颔首道:“起吧,前面忙完了?”
康熙点头称是,道:“是,撤藩之事,已经提上日程。”
苏茉儿接过来宫女手里的托盘,递给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接过茶水之后,轻轻的吹了一下茶杯里的浮沫,抿了一口。
康熙见此,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对着太皇太后叩首道:“皇祖母,孙儿日前做错了一件事情。”
太皇太后闻言,抬起眼皮子,撩了一眼康熙,深深的叹息,道:“哀家知道,你比先皇更像一个皇帝。”
说完之后,把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亲自把康熙扶起语重心长道:“哀家气你做事之前,不和哀家商议,哀家眼睁睁的看着你,看着皇后以身犯险,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明白,现在皇后因此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该如何面对承祜?”
康熙顺着太皇太后的力道,站起身来扶着太皇太后的手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是孙子考虑不周,本就是借着中秋宴,把朱三太子余孽吸引到宫中来,一网打尽,只是没有想到朱三太子竟然在宫中设下如此多的暗桩,尤其是一些不重要的岗位上,被渗透的厉害,他们见拿不下朕,就分开,一批来到了慈宁宫,想要拿皇祖母要挟朕,逼着朕投鼠忌器。”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这事,你做的实在是太过于急功近利,前朝余孽一向狡诈,但也不成气候,他们不团结,整天窝里斗,皇后为此付出了生命却是不值得。”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微微无奈的摇首,甚是为皇后惋惜。
康熙却知道,皇后必须得死,要不然的话,承祜做不了太子,就是他不动手,恐怕索额图也未必能够忍受得住。
只是这事情,他不能对太皇太后解释,只能有些谦然的道:“皇后之事,完全就是意料之外,当时,孙儿赶到慈宁宫的时候,皇后就被乱党抓住,皇后央求孙儿杀死她,来剿灭余孽,孙子心中犹豫万分,是索额图夺了孙子手中的箭,射向了皇后。”
太皇太后闻言,眼眶红了起来,她对着康熙有些硬噎道:“你要时刻记住赫舍里氏家族,为你做下的事情,索尼帮助你除了鳌拜,索额图怕你为难射杀亲女,这是何等的深明大义。”
康熙微微颔首道:“皇后刚刚被救,对着孙儿说了几句话,她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承祜,求朕,万一将来承祜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的时候,求朕饶他一命。”
康熙知道,皇后的顾虑,只要承祜不是犯下死罪,他都可以饶恕他一命的。
太皇太后闻言,对着康熙道:“玄烨,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还是能够多少知道一点你的想法,承祜不需要的就是可怜,他需要的是细心教导,在这宫中,虽然有着最好的资源,哀家还是为承祜的将来感到忧心。”
说到这里,她蹙着眉头,“承祜从小到大经历的磨难实在太多,哀家年纪大了,恐怕也护不住他几年,你是他的皇阿玛,是他的依靠。”
康熙闻言,对着太皇太后道:“是,皇祖母,朕明白你的意思,朕这几天想着承祜也不小了,是时候给他找太子太傅了,只是最近事情有些多,就打算先给承祜找几个玩伴,你看行吗?”
太皇太后闻言,微微颔首道:“行,你看着办吧,以后也不用给哀家商议哦,哀家老了,精力也跟不上了。”
康熙抬首看着已生华发的太皇太后突然开口道:“皇祖母可曾想过要回盛京?”
太皇太后微微一怔,转头看着康熙道:“怎会如此的问?”
康熙轻笑了一声道:“皇祖母,盛京距离科尔沁很近,孙儿觉得你要是去盛京,就可以时不时的回去看看。”
说到这里,康熙的脑海里出现了,太皇太后病重的那几年,她心心念念的想回科尔沁一趟,可是最后一只到死,都没能回去。
想到这里康熙又道:“最主要的是,孙儿想把承祜送到盛京去。”
太皇太后看着突然有些伤感的康熙,微微一愣,随即听到康熙的话,心中咯噔一声,看着康熙问道:“承祜是太子,太子怎么可以擅自离京?更何况盛京怎么比得了京城?”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片刻,对着康熙道:“你把承祜送出权利的中心,他这个太子,真的还能坐稳?”
康熙脑海里闪过胤礽那张稚嫩的脸,与承祜的脸融合。
胤礽可是生活在权利的中心?但是最后不是一样被废?
承祜离开这里,或许结局就变得不一样了。
康熙想到这里,对着太皇太后摇首苦笑道:“朕也想着亲自把承祜教导成一位明君,只是朕在位期间,承祜虽是太子,却也是臣,承祜年幼,朕对他宽容,等到长大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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