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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别看万青老妈手脚勤快, 感觉思想和骨子里很是懒惰,不愿意想长远,也不多费神关心孩子,觉得只要把孩子弄长大了,结婚就好。
    庄佳艳苦口婆心,万青是好苗子,只要认真,上重点高中不是问题的。就怕他到中考考场上还写完名字趴着睡觉,那就可惜了,老师的作用只有一部分,这时候就得家长给孩子打提醒针,让他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聊到最后,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班上起码有三四个人能去省重点高中。”
    虽然她也挺希望这些孩子留在于镇高中,但重点高中升学率高是事实,有更好的出路她当然希望大家都去走更好的出路。
    万青听到这话才提起点精神,因为按成绩,他们排名前十左右的,考市里面的重点高中应该都没问题:“他们都不去吗?”
    庄佳艳点头:“只有涂白是基本是要去的;于真真不出意外能考上,她妈不放心她独自去市里上学,所以我估摸着不会去。她不去,谢越柏应该也不会去。周庭情况差不多,他妈不放心,还在犹豫;林丹丹要出国,基本也不会参加中考,所以就剩你——”
    万青很诧异:“林丹丹要出国?”
    庄佳艳回答:“咦。她没告诉你们吗?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
    万青问:“她为什么突然要出国?”
    庄佳艳:“她父母最近离婚了,母亲要去国外发展吧,她也想跟去……”
    万青呆了呆:“离婚?”
    庄佳艳在桌面上齐了齐各大高中宣传手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万青沉默地走回了房间。
    “万青妈妈,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些,多督促万青……”
    本来一直左耳进右耳出的万青老妈突然瞄了瞄房里,深沉地对庄佳艳说:“我儿子一听那个林丹丹跟40w电灯泡似的一下亮了,听到人家要出国又灭了,现在回房跟块年糕似的趴着,他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不?”
    这观察入微的比喻和一脸八卦的神情,庄佳艳表示:“……”
    万青母亲十分兴奋,塞了颗橘子给庄佳艳:“庄老师,那姑娘好不好看?贤惠不贤惠?家里怎么样?要是小孩相互有意思可以先给他们定亲啊……”
    “……”庄佳艳无话可说。
    怪不得不关心学习,原来心思都在这上面。万青才多大年纪,怎么就想着给儿子娶媳妇了?这可是人生啊,高考错过就没有了。
    但她见着万青老妈一脸雀跃,知道自己劝不动了。
    她斟酌着:“那个万青妈妈,林丹丹母亲是律师,父亲是大学教授,她本人还准备出国,如果真的想让孩子有这么好的媳妇,还是得读书啊!”
    万青妈妈吃了片橘子,不屑道:“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就算是万阳阳,拿到初中毕业证我也就让她不读了,回家里来给我帮忙……”
    庄佳艳看着沉默着坐在一边的万阳阳,叹了口气。
    目前为止,林丹丹要去国外上高中的事,只有庄佳艳和谢越柏知道,当然,以及刚刚听到消息的万青和他母亲。
    林丹丹父母在准备离婚事宜。
    人生真是奇特。
    她原本以为张佳会没有机会进入他们的家庭,还很愧疚剥夺了原本属于她的改变命运的机会,但谁知道,母亲伤好后没多久,父亲跟母亲摊牌,说他要离婚。
    她早就知道父母有裂痕。
    上辈子看不清楚的东西,在这辈子成人后、结过婚后都无法逃离她的眼睛。
    她曾以为他们能维持住。
    母亲征询她的意见,她的答案是“离”。
    她没有用女儿的角色,而是真心地从朋友的角度给母亲建议。
    父亲的心收不回来了。
    上辈子,他娶没什么文化的张佳,甚至帮她供养那个纠缠她的老公,就因为他喜欢张佳,张佳是他的理想妻子模板,温柔、忍让、爱照顾人、人生以老公为重。
    而母亲不是。
    母亲和她的性格很像,锋利、自视甚高、主见强。
    他们在恋爱时因为对方突出的性格而产生的欣赏,在婚姻的格格不入中变为刺伤对方的利刃,她重生短短不到一年,在母亲车祸前,已经见过他们好几次打架。
    这就是爱情失去后,发现对方性格无法容忍的婚姻。
    这就是一个人未曾看清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婚姻。
    父亲的择偶标准庸俗自私,她不作评价,因为那就是他,他在婚后终于认清了自己骨子里是个大男子主义,所有那些对于独立女性的欣赏,抵不过有人在身边嘘寒问暖,崇拜他,敬畏他,事事以他为尊。
    母亲和他过下去不会幸福,也没有为她撑下去的必要。
    大年初二,她把谢越柏约出来喝咖啡。
    在装饰得喜庆绚丽、人来人往的星巴克里,两个十五岁的青少年面对面,边喝咖啡边讨论婚姻的这个选题,场面很是喜感。
    但对于谢越柏和林丹丹来说,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把他们当做孩子,只有对方知道他们的内心是成人世界,拥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
    林丹丹穿了件白色的呢绒大衣:“我应该五月份就要去美国了。”
    谢越柏点点头。
    她交叉双手,叠在自己双腿上:“我现在觉得时间很宝贵,不想把它花在不爱我的人身上。”
    谢越柏垂眼笑了笑。
    林丹丹:“但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你的欲望很强烈,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我没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谢越柏:“性格不同。”
    林丹丹点头:“是。”
    她从小就是很平静的性格,很少惊慌,也很少有对什么充满着一定要得到的决心。
    林丹丹问:“越柏,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对你来说,婚姻是什么?”
    谢越柏说:“我们以前讨论过这个问题。”
    林丹丹说:“结婚前讨论过。你对我说婚姻是一种风险抵御系统,像是合开公司,可以用最小的成本完成最大的利益,解决身体、金钱和资源配置,前提是两个人合作得当。”
    谢越柏:“嗯。”
    林丹丹:“现在呢?”
    谢越柏:“要分有没有于真真。”
    林丹丹倒也不介意:“有她怎么样?没她怎么样?”
    谢越柏:“有她就是爱情,没她就是你刚刚说的东西。”
    林丹丹:“她那么重要吗?”
    谢越柏:“是。婚姻是公司,大部分都是五五分或者四六分固然好,大家没那么爱,所以得计较。但如果有一方就是愿意为另一方付出,唯一想要的就是对方待在身边,这也是很好的分配方式,因为双方毫无怨言。婚姻最怕的就是有怨言。”
    林丹丹:“你只想让于真真待在身边吗?”
    谢越柏:“当然。”
    林丹丹把后背靠在椅子上:“我到现在还不理解什么是婚姻。”
    谢越柏说:“因为你对爱情和婚姻都没什么兴趣。”
    林丹丹望向谢越柏:“也许是吧。抱歉,今天大年初二把你叫出来。”
    谢越柏说:“没关系。”
    咖啡厅里放的是轻柔的纯音乐,人不少,都穿得厚厚的,或者露出里面鲜艳的高领衫,男男女女互相聊天,笑着,轮廓明亮。
    现在想起来人生是过得很快的。
    2006年到2018年,听起来只是十二年的跨度,其实读完高中、大学、研究生剩下就没几年了。
    谢越柏重生后也许能圆梦。
    而她呢,过了十几年之后,会不会跟上辈子毫无区别?
    也许这才是最让她觉得伤感的地方。
    人可以改变事件,却很难改变自己的性格。
    林丹丹垂头喝了口咖啡:不过幸好,这辈子起码她救了自己的母亲。
    他们已经聊了很久,林丹丹起身拢了拢外套下摆,伸出手:“谢谢你越柏。”
    谢越柏站起来跟她握手:“谢谢我什么?”
    林丹丹:“谢谢你陪我聊天。”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和伙伴,这点早有共识。
    所以他们互相都认为彼此是步入婚姻的最佳对象,同样理智、谈得来、不让情绪摧毁自己。
    只是可惜,谢越柏找到了他的爱情,而自己还没有,而她竟然也没有特别想要。
    林丹丹起身推开星巴卡的玻璃门,抬起头看被风吹得透白的天空。
    身为一个女人,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贪恋爱情,她只不过习惯了走这个社会上所认定的康庄大道。
    寒假比暑假快得多,简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人还没回过神,就坐在初三的教室里。
    教室里还是那么冷,那么透风,那么无情,那么无理取闹……
    大家都想念家里的温暖,丰盛的零食,还有躺床上一边剥橘子一边看电视的快乐……可惜,此刻的庄佳艳两眼发出强光,全面进入了中考的备战状态。
    初三下半学期上课第一天,就让他们做模拟试卷。
    惊恐!
    谁还有心情做试卷?
    现在看个β都是冰糖葫芦的形状,看个o都想剥了皮吃,看着作文的空格,脑海里响彻的都是春节联欢晚会魔幻的“吉祥三宝”……
    在一片哀嚎中,庄佳艳收了试卷:“这次试卷是让大家收收心,准备今年六月份的中考。中考只有一次,希望大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学生全都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喊:“是……”
    庄佳艳一走后,周光就跑过来跟万青八卦:“最近庄老师是不是更年期了,哪有人开学第一天让考试的啊,我连笔都没摸熟,字都不会写了。”
    何国胜说:“说得你好像以前会写似的。”
    周光想了想:“说得也对哦。”
    他用力拍了拍何国胜,何国胜也用力拍了拍他,两个人笑着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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