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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当初姜筝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记者问她:姜小姐,有传闻说你出专辑是钱是自己掏的?姜筝实话实话:我有钱,我想出,我就出了。结果被媒体写成:音乐圈的带资进组大小姐。姜筝气得开怼记者,毫不留情。从此姜筝开启被黑历史。
    谁知她越怼人,粉丝越爱她。她索性给自己营造三个闪亮人设:毒舌不绕弯,真诚不做作,强大不怕黑。结果她在一众女星中一骑绝尘,火得莫名其妙。
    鉴于此,姜筝即便说出些关心人的话,总是那么不对味。
    韩谊安慰道:“纪穆野那么好的一个人,不会生你的气。他大概也许可能……体会到到你的好意。”
    姜筝忽然嘿嘿一笑,眉眼弯得像初春的细柳,“对哦。刚才他叫我姜筝老师的时候,又苏又暖又柔,真后悔没有录下来。”
    韩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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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唐城拍摄基地。
    姜筝身着唐制黑色圆领窄袖袍衫,头戴幞头,走进化妆间。她在新剧《长安丽人行》出演女一号李蕊。李蕊是身负血海深仇的朝廷逃犯,她女扮男装化名为李睿在京兆府长安县衙做一名小衙役。
    这部戏对姜筝来说是一次大挑战,99%的戏码都是女扮男装,急行于坊巷间缉拿罪犯,和兄弟们喝酒吃肉,行为举止需要做到观众明明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又不会因为她的面相出戏。
    姜筝不仅要揣摩女主谨慎隐忍的心理,还要用一些动作神情甚至故意压低的声线来表现成年男人。
    拍戏三个月,她当了三个月的男人。
    今天是她最后一场杀青戏,终于可以换上俏丽的女装来表演最惊心动魄也是最刺激的掉马甲戏。
    “等会你要走绳索,确定不需要替身?”导演跟在后面追问道。
    这场杀青戏里,姜筝饰演的李蕊变回女装在一家风靡长安城的百戏团里做一名绳伎,也就是走索。她需要在高约一米八,长约二十米的绳子上如同飞燕一般快速掠过。
    姜筝撩开半边袍衫,金刀大马地坐下来,淡然道:“不需要。”
    韩谊在旁笑道:“筝筝从这部戏开拍前就请了老师来教她走绳索。每天拍戏结束还要练习两个小时。”
    导演一听,瞬时叹服。人人都说姜筝脾气臭嘴巴毒,可人家至少非常敬业。
    这场戏她要踩于绳索上,在衙署兄弟还有反派女配前掉马,眼神,动作,神态全要到位才能让观众感受到这个激烈冲突。替身作用有限,会影响气氛的连贯性。他身为导演自然希望每一幕都完美无憾。
    导演美滋滋地出去做准备工作。
    工作人员请姜筝移步屏风后换服装。姜筝一米七的个头在女星中已属高个子,可在戏中她要做壮硕男人,为此她鞋底垫了鞋垫,袍子里多穿了好几件,用勾玉腰带这么一勒,挺胸抬头那是相当玉树临风。
    韩谊这三个月看惯了她男人模样,忽然一个娇俏可爱的长安丽人绕过屏风出现在她面前,连他也不由为之惊叹。
    眉眼低垂,花钿娆娆,口脂点点,怎么瞧怎么漂亮。
    化妆师是姜筝专门请来的,此人擅长古法化妆,尤善唐妆。方才擦的胭脂水粉、口脂眉黛都是天然材料。韩谊有点肉疼,这些钱可都是姜筝工作室出的。
    就在这时,韩谊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表情越来越严肃。
    姜筝坐到椅子上,“怎么了?”
    韩谊让所有人都出去,把微博打开递给姜筝。
    姜筝瞥了一眼,啧啧两声:“她真是个人才。”
    出道五年,总有不开眼的人以为自己聪明往她的枪口上撞,比如《长安丽人行》的女二号乔汐。
    从开始拍戏,这女的就在微博上各种暗示自己心好累。她的很多粉丝就在下面安慰她:谁跟姜筝配戏都开心不起来,好心疼姐姐你呀。
    后来,乔汐甚至微博置顶了一句话:我多么想做一个单细胞生物,没心没肺地活着。
    这么一条微博下面瞬时成为讨伐姜筝的根据地,很多人来这里添油加醋各种黑她。乔汐没有控评,也没有任何解释。
    今天早上,乔汐又发了一条微博:太开心了终于要杀青了。
    本来这条微博没什么事,巧就巧在姜筝刚发微博说自己今天要杀青了。
    乔汐粉丝在下面撒花雀跃,说什么恭喜姐姐终于脱离苦海。
    乔汐骚操作,在这条回复下面发了一个红心。
    瞬时敏感的娱乐大v们又开始臆想编排:姜大魔头欺压后辈又添一例证,耍大牌仗势欺人的戏码何时停止?
    姜筝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缓步往外走去。
    韩谊赶紧喊人过来,撑伞拿剧本递温水各种服务都跟上。
    今日戏份颇为点题。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唐城内的上巳节,长安曲江池攀柳枝摇曳,戏水踏青赏花看百戏,热闹的满是人间烟火。
    姜筝一身嫩绿半臂长衫,头顶双螺髻,摇晃着手中圆扇,颦笑间眼波流转。工作人员和群演恍惚了片刻,好似穿越回千年前的长安城。
    恰好乔汐迎面走了过来,她头戴高耸的白纱幕篱,一张笑脸掩在里面,影影绰绰。
    “恭喜姜老师今日杀青。”
    姜筝呵笑一声,伸手撩起乔汐脸前的白纱。
    乔汐的脸瞬时僵住。
    所有人立马看过来。拍戏这三个月,他们见过姜筝骑马摔泥坑,掉威亚不喊疼,日夜颠倒拍夜戏。很多人对她的黑历史耳熟能详,却还是发现她好像跟外面讲的不太一样。今天最后一天杀青戏,姜筝这是要暴露原形了吗?
    “你想当单细胞生物?”姜筝慢条斯理地说着。
    乔汐干笑一声,“啊?我就是看到这句话觉得有趣……”
    姜筝冷脸打掉乔汐头上的幕篱,白纱瞬时沾染上了灰尘。
    “你心眼多得跟个马蜂窝似的,怕是多细胞生物都嫌弃你呢。”
    乔汐委屈极了,眼眶瞬间充盈着朦胧雾气。
    “姜老师,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事请您直说,我改还不成吗?”
    姜筝垂眸轻笑一声,“这阵儿倒是会哭了啊?早知道你这么会哭,咱们剧组何必在你身上花那么多眼药水钱。”
    乔汐演哭戏,憋了半天都挤不出一点眼泪,导演为了赶进度不得已让她用眼药水来作假。这在剧组已经成为大家的私下谈资。相反,姜筝的眼泪说来就来,她还会根据剧情场景提供瞬时泪、缓慢泪、嚎啕泪、眼眶打转泪等多种模式。
    乔汐嘴唇哆嗦着,一副楚楚可怜懵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姜筝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冷道:“装可怜?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蹭我的热度,我大大方方伸出大腿让你蹭。”
    乔汐摇着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挑唆粉丝,靠撕我上热搜可不是本事。”
    围观群众一听,纷纷打开手机。果然#乔汐暗指姜筝欺压新人#上了热搜榜。
    圈外人看热闹,他们身为剧组的人,和姜筝朝夕共处了三个月,只要你不偷懒耍滑,她虽然冷冰冰的,但从不刻意找茬。乔汐看起来好像没有说过一个出格的字,可谁都能看出来她在有意引导话题。
    再看乔汐的微博,靠今天的这颗红心,已经蹭涨了几万粉丝。
    韩谊把手机递过去,姜筝乜了一眼,直接怼到乔汐的面前。
    “大号暗戳戳地挑事,小号倒是真情流露。”
    乔汐定神一看,姜筝竟然搜到她的微博小号,这女人真的好狠好毒。
    姜筝伸出食指,用指尖轻轻碰触屏幕,连连截图好几张,直接转发到了《长安丽人行》的工作群里,然后群里直接炸锅了。
    别看乔汐表面上跟所有人都和言善语,温柔如水,可她在小号里却脏字连篇,戾气十足,从道具化妆,到演员群演,都被她骂了个遍。甚至连送盒饭的大哥都没逃脱,只因对方多看了她一眼。
    乔汐瞬间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好了。
    就在这时,制片人飞速奔来,“怎么回事啊?都快杀青了,大家伙能不能都和和气气的?”
    他说话间已然挡在乔汐面前。
    姜筝唇角勾起,慢条斯理道:“我说谁给她这么胆子,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制片人装作没听懂,继续和稀泥,“咱们都为这个剧付出很多,看在我的面子上,互相退让一步行吗?姜老师?”
    他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指责姜筝胡搅蛮缠,故意破坏剧组和谐氛围。
    姜筝看也不看对面两人一眼,直接点开微博,在乔汐的红心后面回复了一句: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这片苦海比较大,你去哪都能沾上。这边建议你换行呢!
    发完,把手机丢到韩谊手里,扭头就走。
    所有人:“!!!!”
    姜筝大长腿迈着,生生把长安俏丽小女郎走成了唯我独尊的女皇,把身后乔汐的哭喊声,制片人的骂声,还有群演们的议论声全抛在脑后。
    韩谊紧跟上去。
    姜筝皱着眉,低声埋怨道:“就这么点战斗力还来我这里找cei,感觉像是我在欺负人似的。”
    韩谊:“……”
    撕归撕,杀青戏还要继续拍。
    三月三,初春到。
    曲江池畔,熙熙攘攘的群演已然就位。
    贵族女眷躲在帷幕里,时不时探出脑袋看着外面的新奇世界。文雅人则在一旁的蜿蜒水溪边来一场惬意的曲水流觞。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们手拿柳枝沾着曲江水,互相娇笑着泼水玩,以求驱除疾病,平安健康。
    踏歌的,起舞的,卖胡饼的,售鲜花的,热闹非凡。从波斯来的百戏团前围了一圈又一圈人。
    顶杆、幻术、吞刀、喷火应有尽有,尤其那位绳伎,身姿曼妙,肌如白雪,一颦一笑都引得围观众人嗷嗷直叫。
    一根长绳被两根柱子撑成三段,绳索绷直如琴弦,在春风中微微晃悠。
    李蕊娇笑着脱去步履,露出雪白袜套,她手持一柄圆扇,探出一脚,轻轻踩在绳索上,瞬时绳索晃动。
    “小娘子,站不稳的话,让我来扶你!”旁边一壮汉喊道,言语中颇有调戏之味。
    李蕊用扇遮面笑了两声,双脚快速踩着绳索,倏忽间如翩然惊飞的鸿雁般掠到了柱子上。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她微微点头致意,笑得如今春最美的芍药花。
    瞬时叫好声一片。
    潜伏在人群中的衙署同僚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嘴里大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这李睿扮做小女郎竟然如此娇俏,比安康坊的胡姬都美出三分。
    前面是晃动的绳索,细细长长,脚掌踩上去不足一半。
    李蕊先伸出去一脚,装作害怕般立马缩回来,那娇软可怜模样惹得一众汉子心揪得紧。
    就在众人捏一把汗的时候,她如履平地般稳稳走到绳索中央。大家才明白这小娘子是故意示弱,其实本事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