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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杀(十七)

      楚离绍联系了顾锦时,来接程朝的,还是那个浑身上下古古怪怪的少年。
    马车摇摇晃晃,程朝又没个陪他说话的人,无聊地踢了一下马车壁,把火气全泄在折剑身上,“连马车都驾驶不好,废物。”
    隔着道马车帘,折剑握着缰绳,能清晰听到里面所有的动静。他装作没听见,重重地抽了一下马,让马车行驶得更快。
    行过崎岖的地方时,程朝被颠得七荤八素,紧紧抓着固定在地上的桌椅,“说话都听不懂?你是死人吗?”
    马车突然停住,帘子被拉开,露出半张脸,“我确实是死人,二公子有事吗?”
    程朝被堵住,无话可说。
    “二公子先前不是不会后悔吗?”折剑懒洋洋地问。
    程朝回想了一下,当初折剑将自己送出东宫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希望自己日后不要后悔。当时他不耐烦地敷衍过去,现如今想想,有一种被打脸的尴尬感,“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
    折剑可能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了,默不作声地将帘子放下,马车再度平稳地行驶起来。
    程朝独自待了一会儿,就嫌无聊,主动撩拨他:“喂,你多大了?”
    “十九岁。”
    程朝托着下巴想,地府都不招收年龄这么小的员工,顾锦时此举实在是压榨童工。不过程朝最喜欢欺负小孩子了,掀开帘子问道:“你什么时候进东宫的?”
    折剑道:“七岁。”
    程朝自从穿越来,从小到大天天跑去东宫打秋风,倒没见过他一次,不免奇怪起来,“咦,你不是太监吗?为什么我没见过你?”
    “……”折剑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捏了捏拳头,“我是暗卫,至于二公子为什么没见过我,大概是因为瞎吧。”
    马车已经行驶到邻近皇宫的地方,平坦的路上没有一个行人。程朝气了,想去挠折剑的腰,又怕对方受自己干扰,手伸到一半就顿住了。
    折剑并不知道他百转千回的心思,以为他要来抓自己,面无表情地握住他的手腕,程朝被惯性一带,摔进他的怀里。他在将军府整理好的长发,又不安分地从玉冠里掉出来几缕,划过折剑的鼻尖。
    折剑下意识抽动了一下鼻子,闻到木槿花的花香。
    缰绳从他指尖滑落,前头的马失去了束缚,陡然失控起来。
    好在有人脚尖轻点地面,及时抓住了缰绳。
    折剑只来得及将程朝往自己怀里按了几分,蹙着眉检查程朝有没有受伤,然后才轻声道:“太子。”
    顾锦时停下马车,点了点头,目光放在折剑怀中,“回去后自己去领罚。”
    程朝呼出一口气,道:“这件事是我的错,与他无关。”
    顾锦时慢吞吞转过头来,磨着牙道:“你对我若是有对他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怎么能一样?程朝在心底暗暗吐槽,从一般言情小说的套路来看,折剑只是一个普通炮灰罢了,不值得他浪费心力。
    而且,他也不好意思认为自己对折剑好。
    折剑抿着唇不做声,松开抱住程朝的手臂,轻轻将他放到地上。
    三人一同进了东宫,细雪纷纷,地上的积雪还未消融,已有太监弯着腰用官盐清理地上的雪,好扫开一条供贵人行走的道路。
    折剑撑起纸伞,沉默地跟在顾锦时和程朝身后。
    纸伞不大,只够容纳下一个半人,被折剑全罩在程朝头上。折剑和顾锦时走在雪中,身上的衣服都被雪打湿了,却浑然不在意,倒是程朝冷得瑟瑟发抖。
    顾锦时瞥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一步,挡住前面凛冽的寒风。此举落入程朝眼里,却成了顾锦时故意耍威风,仗着地位高权力大,走在前面。
    “母后问起白玲珑的事,我如实相告了。”顾锦时极有眼色地提起程朝感兴趣的话题。
    皇帝最近身体状况日渐下降,没有精力过问长子的婚事。
    皇后与烨王妃是闺中的好友,她与顾锦时的感情还没有与程朝深厚,自从前年她又产下一个儿子后,整天溺宠着小儿子,对顾锦时更是不甚在意了。听闻这件事后,她只当是程朝喜欢白玲珑,叹了口气后,就放任不管了。
    纸伞被顾锦时接过,遮挡住程朝头顶上的风雪,程朝偏头看见,折剑踏上了另一条路,估计是去领罚的。他到底与折剑不熟,没有多说什么。
    东宫的太监总管似乎早得了顾锦时的吩咐,在内室里早早备好了新鲜点心和热气腾腾的茶水,一见到程朝,就笑容满面地摆好椅垫。
    程朝坐下来,环顾四周,不满意地皱眉,“叫几个宫女来伺候。”
    他过去针对顾锦时针对得太过,堂堂太子寝宫,竟然连一个宫女都没有,太监也没一个长得稍微好看的。一想到接下来要与一群臭男人待在一起,一整天都见不到一个漂亮姐姐,他就难受得不行。
    顾锦时正在更换湿了的外衣,闻言,微微一顿。
    太监总管为难地擦擦额头上的汗,“这……东宫里没有宫女。”
    程朝拈了块糕点,咬了一口,不甚在意地道:“皇宫这么大,你去随便找几个……”
    转念想想,他道:“算了,别找了。”
    万一找来的宫女是皇帝或某个王爷的姘头,他到时候可下不了台。
    顾锦时难看的神色稍稍柔和一些,冰凉地看了一眼太监总管,“下去吧。”
    太监总管愁眉苦脸地下去了。
    程朝看了眼床,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别扭地移开眼。
    对于一个直男来说,最恶心的事就是和一个男人不可描述。他确实很想恶心顾锦时,但并不想为了恶心顾锦时把自己给恶心了,工作固然重要,但节操更重要。
    思来想去,还是程时没回来,自己在迎春苑花天酒地的那段日子最快乐。
    他以前经常来东宫留宿,也不觉得不自在,十分自来熟地去抬开贵妃塌,从底下翻出一本春宫图来。
    顾锦时目光微微一凝,“这是什么?”
    程朝也不记得这是自己什么时候藏进来的了,拿正经一点的封皮对着顾锦时,不准他看里面的内容,自己津津有味地欣赏起来。
    束发的玉冠压得他头疼,他忍不住解下来放到一边,懒洋洋地瘫在贵妃塌上。
    好看的人做什么姿势都是好看的,哪怕是这般不雅的姿势,由程朝做起来,也有一种风骨自成的滋味在里面。
    顾锦时撑着下巴看他,也不说话。
    程朝蹙眉:“你干嘛?”
    顾锦时忽然笑了,道:“二公子身份尊贵,风华绝代,我怕东宫里那几个粗鲁太监服侍不好您,今夜烦请您在我房中下榻,由在下亲自伺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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