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胸膛上蔓延开来，像刚被开垦的泉眼，直涌而出，程灵只觉，眼底被那抹艳丽的红色给渲染，她所看到的事物，似乎也染上一层红。
    痛，后背被路面不平的石头压着有点疼痛。
    然而，她并没在意这些。
    呯呯呯的巨响，她带来的保镖也跑着过来，他很敏捷，一下子就辨别出对方所在的位置，枪口直对对方，对方开始进行搏斗。
    此时，程灵鼻翼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那是从唐雨泽身上流淌出来的。
    唐雨泽沉重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男人的重量，使程灵有点吃力，程灵咬着牙关，费尽力气地从他的怀中抽离出来，小手拼命地撕裂身上的衣服，按住他的鲜血直涌的伤口。
    “唐雨泽，你怎么样，没事的，医生很快就会过来。”
    程灵一边压在他的伤口，一边拨打救护电话，小手不停地颤抖，差点连数字都按不下去。
    被暗杀，程灵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她尅是被吓坏了。
    她点了点屏幕，不知何时，手机竟然没有电。
    程灵用力地按着开机按钮，可是没有一丁点的反应，出门太急，她根本就没有留意手机还有没有电。
    程灵还在拼命地按着手机，手背却被一双沾着鲜血的手握住，“咳咳咳，别，别弄了，陪我，说说话。”
    唐雨泽被子弹从后背射进，若是让他背面压着地面，那会弄到伤口，可正面对着地面，又会让他难受，没有办法，程灵只能半跪在地上，搂着他，让他上本身靠在她的大腿上。
    唐雨泽见程灵小脸都被吓得发白，灵动的眼眸此时充满了惊慌，像惊弓之鸟，他不忍心，情不自禁的身手抚在她的眉梢，想要把她眼底的那抹恐惧消退。
    “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他的声音，非常虚弱，唐雨泽能够感受到子弹射穿心脏，鲜血从体内不断涌出，体温渐渐下降，一切都让他清楚地感受到死神的脚步声。
    然而，这一切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他并不看重，他眼前只有她。
    眼镜不知何时不见，唐雨泽半眯着眼睛，想让自己看的更清晰一些。
    “靠近一点，我想临死前，再看看你。”
    死，一点都不恐怖，只是，死后，他就不能再见到她，永远，都不可以了。
    心里，隐隐有些哀伤。
    可一想到，他是死在她的怀里，那么一切，好像又值得了。
    程灵眼眶通红，她最怕就是经历生离死别，就算那个是她曾经厌恶的人。
    “别说傻话，医生很快就来，你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她不要承受他这种恩德。
    程灵忽略湿透的裤子，忽略地上满片血红，她只相信唐雨泽不会有事。
    程灵语气非常的强势，似乎要打消唐雨泽那些消极的念头。
    唐雨泽听出她语气里的担忧，嘴角勾出个心满意足的笑意，这抹笑容，可是蔓延到他的眼底。
    唐雨泽向来习惯带着温文尔雅谦谦公子的面具，他的唇边永远都噙着一抹温和得浅笑，然而这抹笑容是没有温度的，并没有传到眼底，可现在，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程灵没有想过，唐雨泽真正的笑容，会在这个境况绽放。
    覆盖在她眼梢的手渐渐下滑，抚在她的脸上，看到唐雨泽哀求的目光，程灵不忍心，稍稍低下头，把脸凑得更近一些。
    “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我，应该活不了......”
    “你别瞎说，不会的，你不会活不了，有路远风在，他医术高超，一定能够救你的。”
    程灵眼睛越来越红，她说话的声音很大，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为什么唐雨泽竟然一点求生的信念都没有。
    “死，也许是我最好的结局，只可惜，以后就不能见到你。”
    若是活着，看着她在席时澈身边，目睹着自己所造出的孽，一辈子都求不得，那种感觉还真是生不如死。
    “你闭嘴，死，哪有那么容易，不要以为那个录音就能够抵销你的罪，就算幕后有人在设计，可你还是实施者，如果不是你，我哥哥就不会出事，你连罪都没有赎够，就说要死，唐雨泽，你就不能有点责任心？”
    刚才的录音，程灵非常惊悚，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家里会变成这样，是有人一直在谋划。
    而且，目标还是自己。
    她并没有得罪任何人，为何，要遭受这些？而且还连累了家人？
    对方竟然还那么有能耐，连哥哥，爸爸，唐雨泽都落入他的圈套当中。
    只是，现在，程灵心里想的，只是怎样才能把唐雨泽拖到医院。
    他受伤，不能乱动，那她去叫医生过来吧，虽然这里距离主楼比较偏远，可怎么说还是在圣母玛丽医院里。
    程灵正欲放下唐雨泽去找医生，却被唐雨泽死死地揪着手，“不，不要放开我，不要离开我！”
    此时的画面，是如此的熟悉，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去找医生，很快就回来了。”
    “不，不要，我不需要医生，我只需要你，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可能别人说的对，一个人快要死，他眼前会不停浮现以前的往事。
    唐雨泽拉着程灵的手，他没有什么力气，程灵只要稍稍挣扎，就能够把他的手甩开，只是，面对此时的他，程灵不忍心。
    见程灵没有把他甩开，唐雨泽心中泛着一丝丝甜意，原来，幸福，可以那么简单。
    只要握着她的手，那就是幸福。
    只可惜，他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灵灵，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程灵发现，唐雨泽的瞳孔渐渐在放大，那双眼睛虽然紧紧地看着她，可她总觉得，他看的，又并不是她。
    “你说小时候那次，我没有印象。”
    程灵对小时候的事情，印象不大。
    唐雨泽却轻轻地摇摇头，“不，是你大学时候在那片树下，我记得，漫天的枫叶落在你身上，我以为，见到的是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