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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节

      “众人吃了华郎中开的药,已经无碍了。华郎中查出是他们今早吃的豆腐不新鲜,吃多了肠胃会不适。圆通因早上吃得多,所以最先撑不住了。”玄耑回道。
    莫非真是巧合?小暖皱起小眉头,总觉得这事儿还是不对劲儿。晚上,木刑过来与小暖道,“郡主,虽然没有证据,但属下怀疑镇清寺的行止有问题。”
    “今早的豆腐就是他做的,若他真有问题,他岂会如此明目张胆?”玄舞疑惑道。
    木刑分析道,“异常自信的犯人便是如此,他们会反着想事情——因为这件事一看就是他做的,大家才不会以为真是他做的,而是有人嫁祸给他的,从摆脱嫌疑。”
    这么说也有道理,小暖点头,“那就将计就计,你把他带去问话,查个明白。”
    “属下遵命!”木刑高高兴兴地走了。
    谁知审问了一个晚上,木刑竟没有找出任何线索,这件事表面看来真的是行止疏忽所致。但是木刑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也被此事激起了斗志,定要查个清清楚楚。
    小暖叮嘱道,“用你的手段继续追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有害群之马,我南山坳绝不留他。”
    “是!”木刑躬身,响亮地应了。
    帮小暖整理道袍的秦氏嘀咕道,“娘就说,行止说话和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坏的。”
    “咬人的狗不露齿,坏人不会在脑袋上刻字,咱们还是要小心些。”小暖道。
    站在凳子上的小草把道冠给姐姐戴上,瞪着大眼睛道,“姐姐又趁着大黄不在家说大黄的坏话,其实咬人的狗比咬狗的人少多了。”
    小暖笑了,捏捏妹妹的小脸叮嘱道,“小草说得很有道理。今天李大人要进香,我得在归阳观呆半日,你不要去南山坳,乖乖跟娘在家呆着。”
    左相是奉旨进香,排场自然小不了,看热闹的人也不会少。有热闹就容易出事儿,小暖不想娘亲和妹妹去凑这个热闹。
    一向将姐姐的话当圣旨用的小草立刻点头,“好,小草在家读书,哪也不去。”
    “娘在家安排春耕的事儿,也不出门。你也要当心,跟在你师傅身边,不要乱跑。”秦氏也不放心闺女。
    小暖应了,起身直奔青阳观。在路上,遇到了一脸腊白的秦大郎。
    本来弯着腰的秦大郎见小暖骑马走过来,立刻挺直瘦瘦的腰身,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得走过来。
    第九三六章 秦大郎之死
    待走到小暖面前时,秦大郎斜着眼不屑地扫视小暖身上的道袍,讽刺道,“比起我佛门的僧袍差多了,一点出家人的气度也没有,花里胡哨,不伦不类!”
    今天是左相进香的日子,镇清寺和归阳观都将开放,许百姓入内,周边赶来的村民络绎不绝。他们听了秦家大郎的话,都吓了一跳,站在路边不动了。
    秦大郎见自己镇住了场面,抬起下巴,有种扬眉吐气的痛快感。
    在镇清寺混了几天,就当自己是和尚了,还站队瞧不起道士?小暖才不会惯着他,沉下脸道,“玄舞,派人去告诉玄,此子辱我师门,以后不准他入我南山坳一步。”
    “你……”秦大郎气得手指头都哆嗦,“你这个……”
    “我怎样?”小暖冷冰冰的看着他,围观的村民们都吓得缩了脖子。
    好男不跟女斗!秦大郎哆嗦半天,一个字不敢说就甩袖子走了。
    小暖跨马直奔归阳观而去,今天是大日子,她得跟着师傅和师兄摆出该有的气势来,才没功夫跟秦大郎较劲儿。
    左相进观,念建隆帝的圣旨,焚香祷告,祈国泰民安,张玄清接旨做法事等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也用去半天功夫。完事儿后,小暖拖着疲累地双腿、带着冒烟儿的嗓子回到第一庄灌了好几被茶,就瘫在了炕上。秦氏问她,“大郎又咋滴了?”
    小暖滚到娘亲身边,“他拿眼斜女儿,还说风凉话侮辱我的师门,女儿不准他再去南山坳占便宜。”
    其实秦大郎去镇清寺也不算占便宜,他要挑水、劈柴、打扫院子才能吃上饭。不过他敢瞧不起道门,就别再想进南山坳,这一点毛病也没有。秦氏叹了口气,“为了这事儿,大郎她奶奶又在村里哭闹,说咱们欺负秦家,见不得他们好。”
    “回头我跟二舅说一声,如果他们再闹事儿,秦家村也不必呆了。”小暖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秦氏一顿,摸着女儿的额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恁大的火气?”
    小暖翻了个身,把脸埋在娘亲的腿上,“女儿也不知道,在观里待着的时候就觉得心浮气躁的,总想发火。”
    “莫不是被那些陪葬品上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吧?”秦氏立刻担忧起来。
    小暖闷声道,“应该不是,师傅给了女儿护身符和药丸,那些玩意还伤不着女儿。”
    “莫不是……小日子要来了?”秦氏用手掌顺着女儿的背,小暖初来葵水是去年腊月底,至今已有五十天了,虽说不少人初来这一年小日子不稳,可她托的时间也太长了,再不来秦氏就要请华郎中开药了。
    “可能是吧,娘,女儿想睡觉。”小暖打了个哈欠。
    “好,吃了东西换好衣裳咱们就睡,睡够了咱再起来。”秦氏立刻吩咐人去书房叫小草,准备吃完饭。
    小草进来见姐姐不舒服,也学着娘亲的样子摸着她的脑袋哄着,“姐姐歇着吧,有事儿让小草去做。”
    被娘亲和妹妹这么关爱着,小暖烦躁的心情平复许多,吃了些东西便沉沉睡去。
    谁想她刚睡着,玄就派人来报事。小草压住要起身的娘亲,穿鞋子颠颠跑了出去,低声问道,“什么事儿?”
    怎是二姑娘呢?侍卫虽然疑惑,但还是回道,“秦家大郎闹着要进镇清寺取回他的被褥和书卷,大人让属下来报姑娘定夺。”
    因今日围观的人多,不让他进去拿自己的东西恐怕不妥,让他进去又违背了郡主的命令,玄这才派人来请小暖示下。
    当时什么大事儿呢,小草有模有样地道,“帮他拿出来不就好了?”
    “寺里的和尚除了拉肚子的,都在忙着后晌李相进香的事儿,我等不好叨扰,秦家大郎也非要亲自进去不可。”侍卫回话。
    镇清寺里就五个人,拉肚子加准备接待李伯伯,确实没空。小草有模有样地点头,“那派人跟着大郎哥进去,让他取了东西就出来。”
    侍卫见二姑娘身后的玄舞大人微微点头,便拱手应下退了出去。小草又倒背着小手,有模有样地对玄舞说,“玄舞姐姐,我姐姐不舒坦,不是紧要的大事儿就等姐姐睡醒再说,行不行?”
    “属下明白。”玄舞见二姑娘小小年纪就知道替家里分忧了,很替安人和姑娘开心。
    小暖这一觉睡了近两个时辰,然后被隐隐的肚子疼唤醒。迟到的小日子总算来了,她松了一口气,懒懒躺在炕上,提不起什么精神。
    秦氏将暖手的汤婆子放在女儿小肚子上后,便喜气洋洋去给她准备补身子的药膳。小草趴在姐姐身边,有点搞不懂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姐姐病了,为什么娘亲还看着挺高兴的样子?
    “姐姐,你还难受吗?”
    小暖点头,“有一点儿,过几天就好了,没事儿的。”
    “哦。”小草放心里,贴着姐姐躺着,低声道,“姐姐不要生病,小草害怕。”
    “姐姐努力不生病。姐姐就算病了,咱们有最好的药最好的郎中,也会很快好起来的,别怕。”小暖忍着不舒坦坐起来,把小草搂在怀里,挠着她的小脖子,“你看姐姐现在不就好多了。”
    小草咯咯地笑了起来,与姐姐闹在一处。
    端着汤药走到门口的秦氏听到屋里的笑声,嘴角也翘了起来。见脚步匆匆的玄舞要进去,秦氏唤住她低声道,“若是没什么大事儿,就让小暖歇一歇吧,她的肚子还疼着呢。”
    关键这事儿不能拖啊,玄舞上前压低声音道,“夫人,秦家大郎死了。”
    秦氏闻言,端着的托盘一歪,汤药碗眼看着就要滑落。玄舞眼疾手快地将碗扶住,接过秦氏手里的托盘,“夫人当心。”
    秦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郎,大郎他怎么会……”
    “秦大郎死在来咱们庄子的路上,尸体是被秦三奶奶发现的,已找了秦家人收尸。为了避嫌,属下命人不得靠近,所以死因还未探明。”玄舞也觉得这事儿比较麻烦,还是得快点请姑娘拿主意。
    秦氏腿都软了,扶着旁边的椅子慢慢坐下。玄舞把汤药轻轻放在桌上,“夫人,您看?”
    “缓缓,你让我缓缓。”秦氏现在的脑袋乱成了一团麻,根本就提不起来,她只能抓着一个点,那就是不能让闺女受委屈。
    “玄舞啊,你有没有法子马上将小暖和小草带走,这里的事儿,我会看着办的。”
    第九三八章 报仇
    玄舞没想到夫人会让她带姑娘先走。
    往常出事,夫人拿不定主意时,都是让姑娘处理的,这次的事儿明显很棘手,夫人却让她带着两位姑娘走,由她自己来应付。
    玄舞感动于夫人对姑娘的维护,但还是劝道,“夫人,这事瞒不住,姑娘走了更是落人话柄,显得咱们心虚了。”
    “小暖以后还能在村里待几天,不怕他们说道。小暖脾气暴,这事儿让她去不合适,我过去,他们不管怎么骂我都忍着,毕竟……是一条人命。”秦氏虽然不喜秦大郎,但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侄儿,年纪轻轻就没了,秦氏也心疼。
    玄舞正不知如何回应时,门帘挑开,小暖满眼温柔地走了出来,“娘,女儿没做错事,为何要走?您在家歇着,我出去瞧瞧。”
    秦氏立刻拉住小暖的手,闺女来了小日子,手比往常凉一些,秦氏更不想她这时候出去了,“你别去,他们哪个肯讲理,现在大郎死了理都在她们那边,咱不能来硬的,便……由着她们闹吧,不疼不痒的……”
    小暖反握住娘亲的手,“大郎死了,她们可以去衙门闹、去家里闹,就不能到咱们这里闹!娘等着,我去去就来。”
    “姐,小草也去。”小草的小脸也绷着。
    “你还小,不能去,在家等我回来。”小暖不想让妹妹见死人,她再能干也还是个孩子,不该受这个惊吓。
    秦氏见劝不住小暖,也只得跟着站起来,“娘跟你一块去。”
    在遇到大事时,小草都是听姐姐的,她乖乖退到一边,看着姐姐与娘亲一起走出去,才问翠巧,“小草长到多大,才能让姐姐觉得小草长大了呢?”
    翠巧怀着孩子,见到小草这样心里真是软成了一片,“二姑娘无论长到多大,在姑娘眼里都是需要她护着的妹妹;不过奴婢觉得,等二姑娘长到十二岁时,就可以啦算长大了,姑娘就是十二岁开始出门做事的。”
    十二岁啊,八岁的小草回想了一下自己漫长的一生,挫败地低下头。四年,要很久,很久。
    李嬷嬷见二姑娘如此,上前劝导,“四年不短,二姑娘正可趁着这四年努力学本事,四年后定能大放异彩!”
    小草握了握小拳头,用力点头。
    秦大郎突然死了,小暖也很惊讶。她上午见到秦大郎时,他的脸色虽然有点难看,但还算正常,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如果是他杀,谁会杀他,是因为什么?如果是突然暴毙,病因是什么?这些必须搞清楚,而且要尽快。小暖边跟着娘亲往外走,边下了几条命令防患于未然,绿蝶接令,立刻去办。
    出院子还没出庄子,呼天抢地地哭声远远传来,这是白氏和张氏的哭声。
    白氏最疼的孙子就是大郎,虽然过年时她被大郎一凳子抡破了脑袋,但她疼了大郎这么多年,不是说变就能变的。大郎死了,她怎能不难受。
    秦氏听着这哭声就头皮发麻,不过她还是暗中给自己打气,拉着闺女的手,一步步地走出庄子。
    秦家村和第一庄由一条宽敞的土路东西相通,与去县城的南北路在正中相交,行成一个十字。秦大郎死在十字路口西边,也就是说他真是奔着第一庄来的。
    他来第一庄想做什么?按照她对秦大郎的了解,自己上午刚跟他发生了争执,他不该来的。若是有事,他也会使唤白氏或张氏来才对,小暖眉头微微皱起。
    见到秦氏和小暖出来了,披头散发的张氏像受惊的马一样不要命地冲过来,“陈小暖,你杀了我儿,老娘跟你拼了!”
    玄舞和玄澄抬手挡住张氏,小暖也不理她,穿过人群到了秦大郎的边上。
    秦大郎脸色惨白带青,不过面容并没有扭曲,也没有七窍流血,看不出什么。
    坐在孙子身边痛哭的白氏抬起头,悲痛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你逼死我孙,干脆连我老婆子也杀了吧!”
    自己来了还一句话没说,就背上了杀人的罪名?小暖平静地扫过哭闹的白氏婆媳,哭得心不在焉的秦大妮儿,狠狠瞪着她的秦大舅,问道,“谁说秦大郎是我杀的,拿出证据来!”
    “哎呦……”张氏扯着嗓子就要哭。
    “你给我闭嘴!”还不等小暖说话,被吵得脑仁儿嗡嗡直响的秦德大声吼了出来,吓得白氏和张氏都不敢吭声了。
    秦大舅不哭,不过说话却更有份量,“族长这是什么意思?我儿都死了,我们无能替他报不了仇,还不能哭几声了?”
    秦德怒道,“你们哪个眼看到大郎是被……人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