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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节

      狗认人靠的是气味而不是已装,乌桓知道它认出了自己,抱拳低声道,“大黄,多日不见。”
    大黄呜了一声,转身带着他们进庄子,乌羽嘀咕道,“也是怪了,这厮为何就看我不顺眼呢。”
    乌桓安慰自己的大哥,“听说大黄面对晟王时,也是此等模样,许是他见了有真本事的人才会如此。”
    大黄回头哼哼了两声,又傲娇地转头往前走。
    乌羽气炸了,“看见没,看见没,它才不是那个意思!”
    前来迎接的乌羽的玄舞言道,“大黄并不讨厌小爷,否则它可不是这个样子。乌将军,大黄承认了我家王爷的厉害,态度已大有不同。”
    乌桓与乌羽异口同声问道,“有何不同?”
    玄舞忍着笑,“这个属下也说不好,待会儿二位将军自己看吧。”
    见到乌羽和乌桓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小暖感慨不已。三年前,乌羽跟乌桓一样面若冠玉,但现在经过漠北的风沙雨雪吹打,乌羽的脸染上铜色,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乌羽啧啧两声,“三嫂又长个了,恭喜恭喜。”
    乌桓抱拳行礼,“乌桓与兄长深夜冒然来访,还请郡主勿怪。”
    “将军无须客气,里边请。”小暖抬头请他们入内,示意玄舞等人守好门户。莫说乌羽,就是让人知道乌桓来她这里,也会惹来麻烦。
    三人入屋还没落座,却见大黄已经有模有样得蹲在主位的椅子上,面容严肃地望着乌羽,小暖抽了抽嘴角,大黄模仿三爷的毛病,又发作了……
    乌桓只觉得大黄这样有趣,乌羽看了一会儿,却抱着肚子无声笑倒在地上,身子直打颤,幸好他头上系的是发带,才没变得披头散发。
    乌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三嫂,大黄这是在模仿我三哥么?”
    小暖无声望天,“你很有眼光。”
    乌桓忍俊不禁,乌羽笑得直捶地,“太牛了,这个实在是太牛了!三哥见它这样,怎么说的?”
    小暖慢悠悠地道,“你三哥纠正了许多次,才能让大黄坐得如此板正。”
    “这事儿,我三哥真做得出来!”乌羽笑着,眼里都是往事。明明才三年,他却觉得已经过去好久了,久到他都快想不起来,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
    第一零七二章 圣上知道了,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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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紧急,乌羽爬起来后很快进入正题,跟小暖交代了顺便帮她拔掉南山坳内柴严亭的两个暗桩的事儿。
    “多谢。”小暖领了乌羽的好意。其实有大黄和暗卫们在,柴严亭的暗桩怎能瞒得过小暖,她留着这两个人是为了顺藤摸瓜,掌握贺青的动向。现在将他们揪出来也没事儿,等着贺青再派人过来就是。
    乌羽刚要说话,却见大黄抬爪扒拉了扒拉小暖的胳膊。小暖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黑乎乎的棍子递过去,大黄用嘴叼住,趴在门口啃得香甜。
    乌羽好奇地从小暖的桌子里刨出来一根,“这是什么”
    小暖解释道,“这是玄其给大黄晾晒的肉干,大黄没事儿时磨牙玩的。”
    “二弟,咱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啊——”乌羽感叹,这话乌桓实在是不知该怎么接。说自己活得比大黄好?好像没有;说自己活得不如大黄,好像又挺奇怪。
    小暖看着乌桓憋得的脸,忍不住笑了。她去右金吾卫大营看过乌桓带兵,十八岁的少年将军,力拔山兮气盖世,一枪能挑开好几个壮汉,大喝一声也是气冲霄汉,端得八面威风。
    但他在乌羽身边,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乌羽的一举一动,生怕哪里没好,让乌羽觉得不舒坦。乌桓的这种态度,不是对待兄弟,更像是对待一个被他们亏欠了的孩子。
    乌羽,让所有知道他身世人心疼,除了建隆帝!小暖压下心中那股不平,笑道,“你应该这么想,大黄有今日,是它用努力和真心换来的。大黄身为一条狗都知道努力,以心交心,更何况咱们这些自称百兽之灵的人呢。”
    乌桓马上道,“郡主言之有理。黄天不负苦心人,嗯……苦心狗也不负。”
    乌羽闷笑,问小暖,“三嫂,圆通现在何处?”
    乌桓一下紧张起来,圆通是清王余孽,建隆帝和柴严亭余党都在找他,大哥这样直白地问,合适么?
    小暖低声道,“圆通去了哪里我不能讲,不过他不在贺青手中,也没被圣上抓去,没有人找得到他。”
    陈小暖居然答了,乌桓心中惊讶于大哥跟她的熟稔程度,比自己想得还要深。
    得到这样的答复,乌桓就很满意了,“那就好,漠北那边柴严亭的余党蠢蠢欲动,看来小爷我可以使点手段,让他们窝里斗!”
    小暖点头,“可需要我搭把手?”
    乌羽笑得自信,“我现在有了几百忠心的手下和一帮过命的兄弟,这件事不需劳烦三嫂。”
    “那我能做什么?”小暖闻音知意,这件事不需要她做,那就是有别的事需要她做了。
    “托三嫂的福,你派去的华池得力,漠北军田里棉花长势喜人,丰收在望。”乌羽说起今天的来的正事,“羽想请三嫂再派几个弹棉花和织布的工匠过去,这样漠北产的棉花就能直接织布制衣,免得将棉花来回押送浪费精力。工匠不用多好的,织的布能穿就成。”
    原来是这事儿,小暖盘算了一番,言道,“现在距棉花采摘还有两月,两月内,我在漠北开家棉坊,摘下来的棉花在棉坊内织布、做棉衣。”
    “这如何使得!漠北荒凉,三嫂莫兴师动众,还是派几个人去军中忙活一阵儿,待年底之前他们就能回来了。”乌羽连忙道。
    小暖笑道,“我在漠北开分号,原因有三:其一,漠北虽然荒凉,但是羊毛、牛羊狼皮等都很便宜,分号一边织布卖布,一边收当地的特产运回来贩卖,绝不会赔;其二,我三师兄去踏访昆仑,会在那边开道观定居,想必我师傅也会过去转转,我在那边开家店,也能方便他们穿衣、送信;其三,我的棉坊开过去做的是漠北军的生意,当地那个地头蛇敢招惹?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
    乌桓赞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郡主真乃经商鬼才。”
    姬道长的丹药,可不是一二般的好用,乌羽追问道,“姬景清道长何时去了昆仑?他要在何处开道观,我带着兄弟们帮他凿石头去!”
    小暖笑道,“师兄还没送信回来,想必还在四处转着采药吧。若是有了消息,我再给你送信。”
    乌桓言道,“棉坊的工匠和纺车等物运往漠北时,可跟着押粮运草的队伍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小暖也没跟乌桓客气,“乌将军今晚过来,可有要事?”
    乌桓抱拳,“铁卫发现这几日登州有一帮人暗中监视金吾卫军营的动向,这些人功夫好速度快,看着不似外番的探子或草莽。不知三爷是否知晓这些人的来历?”
    战王郭南源的右骁卫自析津撤回右骁卫的大本营后,建龙帝命济县驻守的右金吾卫分兵三万,分别镇守析津和登州渡头,防外敌入侵。暗中窥探军营,乃是死罪,论理乌桓将他们直接拿下军法从事便是。但他怕这些人是建隆帝派来的,杀了会弄巧成拙。
    暗中监视乌家的人太多,乌桓不好直接给三爷送信,便跟着大哥一块过来问问看郡主是否有办法。
    军中事小暖并不知情,不过她身边有人知道,她唤进玄舞,问道,“登州金吾卫大营外打探军营消息的人,是何来路?”
    玄舞摇头,“属下没有得到消息,但一定不是咱们的人。”
    “你给三爷送个急信,明天早上也去问问高仓颉,看他那里是否有消息。”小暖吩咐道。
    “属下遵命。”
    玄舞领命出去后,乌羽啧啧道,“若是圣上知道他安插在三嫂身边的人,已经开始替三嫂办事了,不知要摔坏多少只御窑骨瓷。”
    小暖笑得狡猾,“我只是向他打探个消息,并不妨碍高大人向圣上尽忠。谁活在世上都不容易,能相互帮持的时候,何必相互为难呢?”
    乌羽挑起大拇指,“三嫂英明。”
    待乌桓跟着乌羽从第一庄告辞后,他还在想着小暖说的“能相互扶持,何必相互为难”的话,便小声向大哥讨主意,“卢奇渊的夫人想将她的女儿卢子嘉嫁给铁山,大哥觉得如何?”
    “阎铁山?”乌羽确认道。
    乌桓点头,“就是他。”
    第一零七三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乌羽拉着他蹲在树林的一株老树下,推开凑过来的大黄的脑袋,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乌桓自小就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姐妹,教导他的祖父又严厉寡言,他从没有过这样跟人说事的经历,心里新奇又激动。如今乌家就剩下他们两兄弟,乌桓对大哥有愧疚,更想与他肝胆相照,所以在他面前,乌桓从不隐瞒什么,如实道,“按理说此乃阎卢两家的私事,我本不该干涉。但卢林平此人,本事不大心不小,他把妹妹加入金吾卫中,应是有所图谋。所以我想,还是跟铁山说一声为好。大哥觉得,这样妥当吗?”
    可方才郡主说“能相互帮忙的时候,不要相互为难。”乌桓在想,他是不是也该多想想。毕竟乌家人就吃亏在不通人情世故上,乌桓吸取教训,想在这方面有所改善。
    乌羽看着看着一脸凝重的二弟,知道他为何这样。在人情世故方面,在慈宁宫内看人脸色长大的乌羽当然比整日舞蹈弄剑看兵书的乌桓更擅长,“卢家跟阎家议亲,会打着弟妹的幌子,阎家会想的也先是这层关系。所以这件事跟你与弟妹也有关。卢子嘉品行如何我不知道,但卢林平绝非善类,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对阎家绝没好处。”
    乌桓也是这样想的,“大哥,我该怎么说才不会让阎叔觉得,我是在干涉铁山的终身大事?”
    “这事儿,不用你去说,因为你怎么说都不合适。”乌羽言道,“卢家人是找的弟妹说这件事吧?你让弟妹不必理会,他们若是不死心就会找别的路子去打探阎家的意思。阎家想的就是你和弟妹的态度,到时你只要让他们知道你与卢家不熟,就够了。若是阎家明白了你的意思,还想跟卢家结亲,自是有他们的打算,你也无须再管。”
    乌桓连连点头,“我记下了。”
    乌羽继续开导乌桓,“人情世故这方面,你可以跟我三哥学,多看、多听、少说,少说就会少错;多看多听就能明白更多。三嫂说过弟妹是个明白人,你拿不准时可以跟她商量,切不可夫妻离心。”
    当年乌羽的母亲,宁平长公主下嫁乌家,与乌羽的父亲便是貌合神离,所以才会被人钻了空子,诱长公主入圈套,害得乌家兄弟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害得老爷子无子送终,害的乌羽与乌桓无父无母。
    乌家,再不可吃这个亏。
    乌羽明白这一点,乌桓也明白。他去南边书香门第选妻,就是希望妻子不涉权势又知书达理,能安心在家中相夫教子,让他带兵打仗时,能够安心。将绍德音娶进府中后,他对她非常满意,告诉自己要抽出时间与她好生相处,心意相通。
    所以当乌桓回到府中,见躺在帐子里的妻子睫毛微微颤动,就知她还醒着,想了想就俯身轻声问道,“我把你吵醒了?”
    绍德音连忙睁开眼,“不是,妾身口渴,才醒过来的。”
    乌桓取了温水看她喝下,才吹灭桐油灯,准备安歇。乌桓将手轻轻放在妻子的小腹上,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孩子还要多久才会动呢?孩子生下来时,大哥能帅兵归来么?
    绍德音从他身上闻到了青草的气息,低声问道,“将军又去军中了?”
    要不,怎得这么晚才回来睡觉呢。
    “没去军营,有事去了趟城外。有些事,现在还不方便跟你说,待时机成熟,我再给你细讲。”乌桓解释道。
    绍德音小心往他身边移了移,靠在他的胳膊边,小声应道,“嗯。”
    见妻子不睡,乌桓便说起卢子嘉的事儿,跟她解释了自己的想法,“你说此事该如何是好?”
    见丈夫肯跟自己商量事情,绍德音欣喜不已,她认真地想了想,“姑母下次来时,我推搪过去,她自会通过其他路子试探阎家。若是阎家无意,就会直接回绝;若是阎家有意,也会先来试探将军的口风,将军不必多说,只显出与卢家交往甚少便可。阎家明白了将军的意思后,他们怎么做,便与咱们无关了。”
    妻子说的与大哥说的相同,乌桓心里踏实了些,以后这些类的事,可以交给妻子去做,她应比自己做得好,“你我是夫妻,房内无人时你可以唤我的字。”
    德音身体一颤,觉得乌桓今晚很是不同,这种不同让她喜欢,欣喜,她轻声唤道,“念安。”
    乌桓,字念安,是其祖父给他取的,乌老将军希望乌桓安好,希望去世的亲人安好,希望分离的亲人也能安好。
    “嗯。”他虽有字,但甚少听到有人提起,乌桓心情亦不平静,他暗暗发誓要让自己的孩子,平安快乐长大。
    有卢林平催着,卢夫人只隔了一日便到了将军府,探听阎铁山的情况。绍德音只言道乌桓这两日忙着军中事,她没找到机会向他打听。
    卢夫人暗骂绍德音没本事,嫁到将军府后就被乌桓锁在院子里,连自己的眼线都没有!待她回到家中,卢林平便知这件事没成了。他了然道,“如此看来,只能靠着咱们自己奔走了,母亲可去别的途径打听?”
    卢夫人点头,“县尉夫人军中各家常有往来,她应知晓。”
    县尉领济县厢军,厢军与禁军虽大有不同,但都是领兵的,县尉夫人与军中将领家的夫人们走得近乎也是常情。
    待娘亲急匆匆出府后,卢林平去书房教导二弟读了会儿书,心中不安,便想出府走走。他出府后去了县学,打算寻县学山长宁思源对弈。
    卢林平现在乃是新科状元,他出门前特意在铜镜前着整理衣装,想着待会儿上街有人跟他打招呼时,不会让人跳出毛病。哪知他步行出府后,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没有几个围过来与他打招呼,恭喜他高中状元!
    回想起自己在京中跨马游街时万人空巷的盛况,卢林平此时颇有几分落寞和不甘。
    他在济县待得时日短,街上的人不认得他也属正常,但他常去的县学中的读书人当认得。卢林平加快脚步,向着书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