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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节

      赵书彦脸上笑意全无,拿起账册,眼前却全是小暖的今日的模样。
    她面色红润,比未嫁前少了俏皮,多了成熟和柔和。她的这些变化,都是因为柴严晟。她过得很好,还有了柴严晟的孩子。
    赵书彦缓缓闭上眼睛,再张开时只剩清明。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赵书彦回府去见方人俊时,在贺王府忙了一天的陈祖谟也回了东桥街。
    进门听到后院传来的“啪啪”鞭子声,陈祖谟觉得脖子上的伤疤疼得厉害,转身便往外走。
    秦氏见赵书彦笑容依旧
    只得按了手印,
    第1242章 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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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陈祖谟往外走,皮氏立刻叫道,“儿啊,你这是打哪去?快去管管你媳妇吧,出去一趟回来不晓得发哪门子的疯,连打带骂地折腾半天了。我大孙子哪受得住这个!”
    在皮氏眼里,千事万事都不及柴玉媛的肚子重要。
    被老娘这一叫,陈祖谟不都是停住脚步,顺着鞭子声去了。内院已被柴玉媛抽的满地碎木屑,她每抽一鞭,脸上的肥肉就跟着颤三颤时,陈祖谟痛苦地闭上眼睛。自己娶得明明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为何几年下去,却成了这副蠢笨蛮横的模样!
    柴玉媛出了气,将鞭子扔给早莺,转头见自己依旧玉树临风的丈夫,面上的戾气也去了几分,压着火气道,“老爷回来了。”
    陈祖谟点头,抬手搀扶着她比自己还粗了两圈的胳膊,往屋里去,“出了何事,夫人怎如此暴躁?”
    早莺站在一旁不敢说话,柴玉媛气得生气不接下气,想骂却又不只该从哪里骂起,最后却只咬牙切齿地道,“陈小暖,你怎么不去死!”
    陈祖谟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很是不悦地道,“你不是去永福寺烧香么,怎会遇到小暖,你招惹她做什——”
    还不等陈祖谟说完,柴玉媛一甩胳膊,将陈祖谟甩了出去,嘶吼着,“我招惹她?我招惹她!是她们娘仨欺负我!我柴玉媛居然沦落到被农妇小贱人欺负的地步!”
    跟进来的皮氏见扶起摔倒在地的儿子,骂道,“吼什么?你被小暖欺负是你没脑子!要不是你上赶着招惹她,她能搭理你才怪!”
    柴玉媛气得两眼发黑,早莺扶住她,让她坐在椅子上,才劝道,“夫人,身体为重。”
    见柴玉媛那样儿,皮氏哼了一声,扶着儿子坐在椅子上,“儿啊,你咋样,碰到没?”
    陈祖谟眉间皱出一个八字纹,忍着右臂的疼痛,微微摇头,“儿无事,天色不早了,娘去用饭早些安歇吧。”
    皮氏嘟嘟囔囔着娶了个祸家儿媳,扰得一家不得安生,慢吞吞地走了。
    屋里安静下来后,陈祖谟才问早莺,“究竟为了何事?”
    今日欠下的玉瑶轩那两千两银子,只靠着夫人是还不上的,早莺便将事情简单讲了讲。陈祖谟听了前因后果,无力靠在椅子上。如今那不孝女根本不把他们当长辈,柴玉媛碰上她,只有吃亏的份。
    因为论心眼儿,十个柴玉媛都敌不过一个小暖!再加上边上有秦氏那蠢妇撺掇着,更没她的好了。
    柴玉媛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现在不宜再指摘她,否则只会适得其反,陈祖谟安抚道,“此事也不能全怪夫人。”
    听到这句话,柴玉媛“哇”地一声哭了,恨不得将今日受的委屈全哭出来。
    女子如水,便是哭也当海棠带欲,牡丹凝露,柴玉媛这般简直是不堪入目,毫无金枝玉叶该有的一丝风范。陈祖谟低头,待她哭够了才劝两句,问道,“咱们府上可用的现银还有多少?”
    柴玉媛哽咽着,“今年田庄的收成不好,现在能动的银子才四百余两。”
    陈祖谟诧异,“夫人陪嫁的铺子也没收益?”
    提起这个柴玉媛就怒火攻心,“郑大哥说,咱们合伙开的铺子不赚钱,都是被陈小暖那死丫头挤兑的!”
    柴玉媛跟郑笃初合伙在城南开了家木料铺,从外地收购上品木材倒卖入京。郑笃初说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柴玉媛为此卖了两个铺子,投了三千两进去,全赔了!
    陈祖谟抿唇,“小暖自己的铺子和王府里的事儿还管不过来,哪有空去对付一个小小的木料铺?郑笃初之言,不可尽信。不如咱们将木料铺关门,或许还能收回些本钱。”
    柴玉媛哼了一声,“匆忙卖出去,赔得更多。这个铺子不赚钱,不是还有脂粉铺么?那铺子开了这几个月,多少也赚了些吧?”
    陈祖谟点头,“明日我过去看看。”那铺子开了后,陈祖谟偷偷摸摸地去爽快了几夜,却从未过问铺子的生意。一来是他不懂,二来,陈祖谟从内心看不起商贾,认为此非正途。
    柴玉媛立刻急了,“哪有主家过去的,让青柳那小贱人拿着账本进府回话!”
    陈祖谟点头,“也好,让陈忠明日将她叫回来,且凭夫人问话。我明早还要去贺王府,贺王接了为西北筹粮的差事,忙得不可开交。”
    柴玉媛见丈夫不拦着她去管香料铺,心里舒坦多了,又道,“伯父如此器重夫君,夫君跟伯父先借些银子来应急可好?两千两在伯父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在岳父眼里,两千两也不算什么,咱们跟伯父借,还不如朝岳父借。”陈祖谟可不想开口向贺王借钱,那只会更让贺王看低了他。
    柴玉媛哪敢将此事告诉父母,抿嘴不再吭声。
    第二日,小暖在府中歇息,小草蹦跳跳地进来告诉她一个大消息,“柴玉媛把青柳叫回府里问话,却被青柳气得动了胎气,那边乱成一锅粥了。”
    小暖分析道,“虽然青柳是个下人,但奶奶和爹都向着她,柴玉媛这次吃了亏,也只能自己受着。”
    “奶奶和爹为啥向着青柳?”小草不明白。
    秦氏解释道,“因为青柳会来事儿,也因为她能帮你奶奶和你爹赚钱,让他们不用看小棉她娘的脸色过日子。不过小暖,青柳这么闹,不怕皮场街府上的人找她麻烦么?”
    小暖笑了,“青柳不傻,她不会明着跟柴玉媛对着干。这事儿她肯定站着理呢,且等着看吧。”
    还真让小暖料到了,一会儿又有消息传来,柴玉媛嫌脂粉铺子赚钱少要抽青柳鞭子,惹出一档子事,被气得动了胎气。
    小暖很是笃定地问,“青柳没挨鞭子吧?”
    “没有,鞭子都被青柳带去的小姑娘挨了。那小姑娘被抽得浑身是血去了半条命,她的爹娘兄长不干,跑去陈府讨公道,半条街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
    秦氏皱了皱眉,一个姑娘家被抽得浑身是伤,以后还怎么嫁人?人家不闹才怪。
    小暖则问,“那小丫头是什么来头?”
    第1243章 看热闹
    玄舞回道,“这小姑娘今年才十三岁,是青柳在箱子里雇的,家境也不富裕,不过这小姑娘的姑姑的小姑子,嫁给了益霁候世子郑康聪乳娘的儿子。”
    京城内,柴智岁最大的对头,就是益霁候世子郑康聪。俩人算是从小打到大,越打仇越深。柴智岁曾暗算过郑康聪,打折了郑康聪一条腿,事发后,若不是贺王从中拉合,柴智岁早就被郑家人打成残废了。
    小暖目光锐利,淡笑道,“这青柳倒是会选人。”
    郑康聪就是个没理还要搅三分的家伙,得了这么正当的由头,他不闹得天翻地覆才怪。
    秦氏不明白,“青柳让人家小姑娘替她挨鞭子,人家家里人能饶得了她?”
    玄舞解释道,“夫人,属下听说是因为柴玉媛发难青柳,嫌弃铺子赚的少,那小丫头为青柳抱不平,才惹怒了柴玉媛。青柳为护着她,胳膊上也挨了一鞭子。那小姑娘的家里人,没怪到青柳头上。”
    秦氏点头,小草眼睛转啊转,“娘,我约了素琴姐姐论诗,走了啊?”
    柴素琴是建王之女,柴方的妹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她很欣赏小草的才华,两人处得不错。
    秦氏点头,“去吧,早去早回,别给人家添麻烦。”
    小草跳起来就跑了,小暖吩咐道,“翠巧,你跟着二姑娘一块去。若是她去别的地方看热闹,不用拦着,但也别离着太近让人认出来。”
    翠巧应下,快步跟了去。
    秦氏看着小草活泼得样子,也笑了笑没说啥。跟小暖一样,她也知道小草去找柴素琴是顺路,她主要是要去东桥街看热闹。不过闺女好不容易不再想着圆通的事儿,她想干什么,秦氏都由着她。
    莫说小草,如果不是怕被人认出来,秦氏也想去看柴玉媛的热闹呢。
    小暖吃着葡萄,眯着眼睛道,“娘等着看吧,等青柳的翅膀再硬点,我爹和我奶奶,就要被她踹开了。”
    “她的卖身契不是在你奶奶手里吗,她敢以下犯上?”秦氏不信。
    “一张卖身契而已,难不住青柳,她的心大着也狠着呢。”小暖捏了一粒葡萄,放入口中,“她现在对我爹还有点念想,等这点念想也没了,就完了。”
    秦氏点头,评价道,“你爹没别的能耐,就那张脸还中看,能招小姑娘。”
    小暖听了,笑得差点把葡萄籽咽进肚子里。
    去建王府,要从贺王府门前过。小草让马车先从东桥街经过,听说她爹不在府中,小草便笑眯眯地吩咐车夫往建王府走,“不着急,咱慢慢走。”
    走这条路去建王府,就得从贺王府门前过,翠巧见二姑娘满脸精明得小模样,含笑不语。
    待马车能望见贺王府了,小草吩咐道,“停车。莲年你去那边的糕点铺子包两包点心,我要带去建王府,给素琴姐尝尝。仔细挑,我要长得最好的。”
    得嘞!莲年遵命,进店磨磨蹭蹭地挑糕点。不用小草吩咐,友鱼便趴在车窗边,盯着贺王府的侧门。
    “二姑娘,来了!”友鱼小声道。
    躺在马车里瞧着二郎腿的小草立刻爬起来,“翠巧姐!”
    “是。”翠巧忍笑,撩开车帘扬声唤道,“莲年,可挑好了?”
    “好了!”莲年随便包了两包点心,结账走出来,正桥陈祖谟也走到了马车边。莲年规规矩矩地行礼,“陈先生。”
    见到莲年和翠巧,陈祖谟烦躁地看向马车,正遇上小草亮晶晶的大眼睛,拿眼睛里眨着无辜和惊喜,不知道的还当她见到自己有多高兴呢!
    陈祖谟却知道,这丫头又损又狠又坏,比她姐还坏!
    “爹爹!”小草从马车上跳下来,叫得甜甜的,要多惊喜有多惊喜。路上的行人停下来,指指点点地看热闹。
    陈祖谟听了,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沉着脸道,“你要作甚?”
    小草规规矩矩地行礼,笑容依旧甜甜的,“女儿应邀去建王府柴姐姐那里做客论诗。”
    多好的闺女啊!行人眼里冒起小星星。
    陈祖谟勉强挂起笑容,“你小小年纪便能与名满京城的柴郡主论诗,为父与有荣焉。去了后不可恣意妄为,让你姐为你操心。”
    “女儿记下了。”小草接过莲年买的点心递给父亲一盒,“这送与郡母和小棉妹妹吃吧。”
    陈祖谟见她不止不找事,还谦卑有礼的,心中稍安,快步回家处理乱事。郑家是武将出身,府里的下人也多是莽夫,咬文嚼字又好面子的陈祖谟跟他们遇上,真是一点辙也没有。
    那小姑娘的家里人闹够了,在青柳的“苦苦哀求”和郑康聪乳娘之子“主持公道”之下,陈家需出白银五十两给小姑娘看伤,并要柴玉媛登门道歉。
    待闹事的人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陈祖谟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内院。柴玉媛得知自己竟要登门给一个庶民赔礼道歉,简直是气炸了心肝肺,大发雷霆。
    陈祖谟也压不住脾气,直接收了她的鞭子扔进茅房,随后怒气冲冲地出了门,去找柴智岁。若不是因为柴智岁得罪了郑家,那些人也不会这么不依不饶地闹腾。
    哪知柴智岁却被带了一队人下乡收粮了,陈谁莫只得返回贺王府想办法。因军粮和御寒衣物跟不上去,使得定北军不敢前突,建隆帝在早朝上大发雷霆,贺王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回来时脸都是黑的。陈祖谟没敢跟他提起自己家里那些糟心事儿,转了一圈出来后,真真是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陈祖谟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是从贺王府回来的小草,忍不住升起了了那么一丁点的期望,转身进了胡同。
    车里的友鱼见了,低声道,“二姑娘,陈先生避开了。”
    避开了?翠巧看了一眼那胡同,低声道,“他不是避开,是绕到前边去了。二姑娘,咱们热闹也看了,绕路回吧?”
    小草却摇了摇头,“凭什么咱们要绕路走,先去一趟绫罗,叫上绿蝶姐姐和秦东家,一块回府!”
    想到陈祖谟见到绿蝶和秦三时会是个什么心情,翠巧不厚道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