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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汤媛点点头,“嗯,奴婢觉得玫瑰露是世上最好闻的。”
    “才不是,鹅梨帐中香才是最好闻的。”贺纶含住她的耳垂。
    汤媛被猛然一刺激,几乎没有按捺住就叫了出声,她以为自己会尖叫,却听见了令人羞愤欲死的低吟,自己听了都打哆嗦,更何况是贺纶。他果然僵木住,下一瞬便狠狠堵住她的嘴。
    两人在炕上滚来滚去,站在门外的冯鑫赶紧关上门,关了两道才放心的喘了口气。
    “你这祸害,把人叫上火又不给碰……”贺纶气喘吁吁的爬起来,洁白的前襟早已松开。
    汤媛都快冤死了,“王爷,奴婢从了您,您是活蹦乱跳的,可奴婢怎么办?”
    哪一回他不是害的她两腿打颤,歇半天才能爬起来,如今天还没黑,为了伺候他,下面的人少不得有琐事要过问,她却忽然不见人影,原是躺在屋里下不了床,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脸了?
    贺纶语凝,转开脸郁闷道,“确是本王思虑不周,放你走便是。”
    他只是想她了,但是只要一亲近,脑子就会不由自主的想那些事,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太过下流……
    脸色差是差了点,语气也不够友好,但他的行动是温柔的,甚至还主动帮她理了理微乱的青丝,汤媛又忽然有点心软,却又弄不清为何而软,任由他温暖而有力的手指缓缓的梳理着她散落而下的青丝。
    “王爷,您给奴婢的那个药确定管用吧?”说不怕怀孕是假的。她近几次都是服用贺缄给的药物,并不敢完全依赖贺纶给的那瓶。
    当然,这事徐太嫔也知道,甚至是默许的。现在汤媛最信任的就是徐太嫔和干爹,她总不会害她的,此刻,她是在小心翼翼的试探贺纶的底线。
    贺纶心头一跳,镇定的嗯了声。
    那就好。汤媛讪笑,又小心翼翼道,“如果……啊,奴婢是指如果哈,万一您这药失效……不会怪奴婢头上吧?”
    贺纶收起视线,垂眸淡淡道,“我何时说要怪你?有了便生,本王还养的起。”
    这下,汤媛放了一层心,贺纶既然敢这么说就不会出尔反尔。打量他现在不太像生气的样子,她又大着胆子道,“王爷仁义。不过带小孩子很麻烦的,也不是每个小孩都像六殿下那么可爱,光凭一张脸就讨人喜欢……所以,嗯,所以可不可以把小孩给我……”
    她越说声越小。
    贺纶脸色一沉,抬眸射向她的目光锋利逼人,汤媛眨了眨眼,遍体生寒。
    他冷笑一声,“你想多了吧,我们这种次数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就算有,那也是我的,他姓贺,给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跟你去外面找个野爹?”
    这话说得真像一只大棍子,还是抡圆了的大棍子,当头砸开她的太阳穴。汤媛痛的都分不清是脑袋还是心口,她强自镇定下来,“王爷说的没错,奴婢确实杞人忧天,自是没有福分怀上的。但奴婢还是要跟王爷说清楚,如果有了孩子,奴婢会把一切都给他(她),更不会嫁人,因为奴婢养得起!”
    说完,她起身趿上绣鞋便走,连福身告退都不做,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贺纶却连问罪的力气都没有,由着她负气而去,只垂眸默默坐在原地。
    却说汤媛气呼呼离去,忙活一会子心绪才渐渐平定,她也是吃饱撑的,跟贺纶那种人置什么气,又不是头一回领略他的毒舌。
    方才之所以顶嘴不过是仗着贺纶不会打她才逞了一时的爽快。如今爽完了,她又仔细的琢磨了下贺纶的意思以及将来的打算。平心而论,贺纶说的没错,在大康,就是普通百姓,只要吃得起饭的,都不会把孩子给女人,更何况皇家?他们宁愿把孩子丢在某个角落,任其发霉腐烂,也不会送给孩子的母亲或者外祖家。因为对于男人而言,自己的种跟别人叫爹,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所以她想要孩子那句话真是异想天开,不怪贺纶嘲讽她,说“野爹”那么难听的话。但他有他的思想,而她也有自己活过的眼界,她不跟古人一般见识,只要坐看他被表妹圈圈叉叉个半死才好!
    恐怕就连这个也要让她失望了,说不定他乐在其中……
    净房果然如章蓉蓉“所料”,婢女笨手笨脚,居然撒了一盒澡豆。
    那婢女抬眸见汤掌寝走了进来,立时吓的面色发白,慌忙上前请罪。汤媛板着脸训斥了她两句,但并未严惩,只让她将地上收拾干净。那婢女感激的领命,却也疑惑的偷瞄了汤媛几眼。
    下人们将池子刷洗干净,又用沸腾的杜兰香水冲洗数遍。一个人洗澡,十几个人跟在后面忙活,汤媛看了片刻,脑中不由想到那些梦境,那些她刻意想要忽略的东西,譬如,这贺氏王朝将来是贺缄的,再譬如贺缄身着龙袍时年轻的脸,一切都说明在未来的三五年内,可能就是贺纶的死期,即便不死,应该也是生不如死。
    那时可就没有一群跪舔的人围着他转,他再敢欺负她,她就让玉斋的伙计揍死他!甚至她还恶毒的想过,找个有钱的小寡妇包养他,让他尝遍她尝过的苦。
    而没有权势空有美貌的他,想必应该有很多人感兴趣吧?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解解恨罢了,真到那时候,她最多会离他远一些,趁人之危这种事还是不屑做的。
    汤媛坐在与净房相连的退步,一面熨烫着贺纶的贴身衣物一面胡思乱想,就连许久未曾露面,听说从贺纶手底下再次潜逃的明通,她也想了三四遍,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不知那边完事了没?
    不知怎地,她隐隐有些不安,是药三分毒,章蓉蓉下手可要有个轻重,再一想,那是她亲表哥,又是她要托付终身的人,不管怎样都比她这个外人有分寸,她在这里操什么闲心?
    却说正房那边,章蓉蓉正在给贺纶倒酒,“古人云割袍断义,今日我要跟五哥哥喝酒断义,咱俩一人一杯,喝完这壶酒,以后你别找我说话,我也不跟你说话。”这语气就像小时候两人闹掰了私下发的狠话。
    她眼泛泪光,仰脸将杯中液体一口闷了。
    “你不喜欢汾阳候世子那就换一个。大康男人这么多,除了我和林潜,总有适合你的。”这事换成和熙贺纶也会心疼的,更何况对方在他心里跟和熙差不多。
    他不否认从前对章蓉蓉有过那么一点超越兄妹之情的暧昧,但那是朦胧的,不真切的,经不起一点现实的考量,最终他觉得这份喜爱还是因为她是妹妹,只是妹妹。
    当然,他不否认如果与蓉蓉在一起,日子肯定也很快乐,彼此了解,又有共同语言,她又是个聪明的,总能与他想到一块,但他……实在是没法想象有蓉蓉在的日子,他该如何与阿媛心无旁骛的说话,微笑,吵架?
    倘若与蓉蓉在一起,阿媛会快乐吗?
    答案是肯定的,她说不定要开心的死过去,总算甩掉了他这个大包袱。可是贺纶怎甘心让她如意,他就见不得她开心!如此,那颗因为怜悯蓉蓉而柔软的心立时又重新硬起来,他希望蓉蓉找个更好的男人,只要不姓贺,蓉蓉此生在婆家都是高人一等的。
    章蓉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自斟自饮道,“五哥哥,你说我哪里不够好,连做侧妃都不行吗?”
    “你傻吗,放着好好的正室不做非要给我做妾?”贺纶不悦道。
    “纵然是妾,汾阳候夫人见了我也得低头问安,这样的品级远甚世子夫人。”章蓉蓉下颌微扬。
    “我不跟你啰嗦,天快黑了,你赶紧走吧,总之除了我和林潜,谁都可以,你慢慢挑,此事我会与阿公商量,断不会让你受委屈。”贺纶满脑子都是汤媛。
    章蓉蓉将酒杯递给他,“那我也不与五哥哥废话,不娶我就干了这杯酒,只要你狠得下心。”
    贺纶无动于衷,目光逼人的瞪着她。
    章蓉蓉虽有怯意,却是攥紧手心,“别以为我不知你的花花肠子,不就是怕我欺负了你那心肝儿,未来的侧妃娘娘!我对她不好吗?你们防着姓徐的,不想让庚王身边有太多无关的人,我就帮你张罗羽林卫,不管是谭钰还是廖正,都跟她再相配不过,结果事到临头你第一个变卦,把人弄自己屋里,厚颜无耻的占了,我可曾抱怨过一句?我还是对她好呀,只要是在外面,都给足了她颜面,现在谁见着我都犯嘀咕,想我是不是缺心眼,缘何上赶着对一个小妾好?”
    她负气的抹了把眼泪,“但是我没法跟大家解释,解释我只有对她好,五哥哥你才会觉得我好!”
    贺纶脸上的冷酷果然裂开了一丝缝隙。
    “虽然你比我大三岁,可是感情的事儿,我一直都在让着你,我希望有一天你像个玩够了的孩子,早一点儿回家,我在家里等你,外面的花草再好,天终将变黑,回家在我身边。”她泪眼朦胧的轻轻握住他的手。
    两人十指紧扣,片刻之后,贺纶抽回手,将酒杯一饮而尽,“好了,你可以走了。”
    章蓉蓉扑哧一声笑起来,“死没良心的!”
    “走吧。”贺纶起身,大有亲自送她的架势。
    而另一边的汤媛将贺纶从里到外的衣服都烫了两遍,实在找不到事情可做,枇杷又催她一遍,问可否请王爷过来沐浴更衣?
    汤媛怔了怔,硬着头皮赶往正房,连台词和表情都想好了。
    她才不会用章蓉蓉设计的形象,吃醋撒泼什么,一看就很假,贺纶不会相信,但也不能无动于衷,那他也会生气,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泪如雨下,欲言又止,捂住嘴巴,一甩头跑开。
    可是不知为何,越靠近正房她的心跳就越快,似紧张更似是害怕,这导致她平时收放自如的眼泪怎么也冒不出来!
    哭啊,赶紧哭啊!汤媛在心里催自己,可是越催她就越不想哭,只是浑身发冷,两腿发软,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惧怕贺纶。可见给他下毒这种事一旦付诸实际将是多么困难。
    正房很安静,下人们大多在茶水房听候吩咐,廊檐下站了两个婢女,发现她皆垂着脸福了福身,倒也没人敢拦她。
    她穿过一道有一道紧紧闭合的门,直到最后一道锦帘,却害怕了,迟迟不敢掀开,隐约听见里面有微妙的喘息声,下一瞬,就有个人影蹿出来,将她撞的两眼冒星星。
    蹿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章蓉蓉,她似是没想到汤媛会在这时候出现,神情也是一怔。
    汤媛见她前襟的衣结都撕坏了,嘴角的皮肤因为过于白嫩,所以留下了被□□过的红色痕迹。
    章蓉蓉冷冷睨了她一眼,夺门飞奔。
    还不等汤媛回过神,一只铁钳子般的手就将她扯进屋内,贺纶面如冷霜,只需一只手就掐住她的脖子,掐的她差点闭过气。
    汤媛攥着拳头去打他,还用脚踢,却被他像丢麻袋一样扔在地上。
    第93章
    男人和女人在力量上的巨大悬殊,令人胆战心惊。
    而贺纶不仅仅是男人,还有武艺在身,这一连串动作下来,汤媛整个人都无从招架。而人一旦几近窒息就会下意识的又踢又打,胡乱挣扎。
    直到身体瘫在大理石地面,世界才仿佛安静下来。
    咳咳,汤媛捂着脖子咳嗽几声,心中惊惧,理智却因为寒冷而离奇的镇定。
    换成个胆小的真能吓尿!
    但她又从头到尾置身事外,心中无愧,何惧之有?她仰脸看向他,美眸写满不解,仿佛有亮光一闪而过,贺纶以为是泪光,仔细分辨,竟无从得知。
    宫里有经验的奴婢都知道倒下就不能站,否则更惨,所以汤媛没敢爬起来,半卧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面上,柔软的问,“王爷缘何这般震怒,可是怪奴婢坏了您的好事?”
    话语里透着几分凄楚也有几分淡如梅子的酸意,分寸拿捏的让他止不住心软。就连那双无辜的眼也是惹人怜惜,稍不留神,就要被她骗的血本无归。
    汤媛在进来以前就料到章蓉蓉必会拉自己下水,也借此分析过贺纶可能出现的举动,一是心软,俯身拉她起来质问。二是打的她哭爹喊娘以示警告。
    孰料等待半晌,他还一直垂着手握成拳,愤怒的瞪着她。
    汤媛垂下眼皮,低声道,“奴婢愚钝,王爷不说……奴婢实在是不清楚犯了何错?倘若跟章小姐有关,那奴婢去为您劝说两句如何?”
    话里话外透着贺纶对章蓉蓉强x未遂,而不是章蓉蓉未遂他。这才是正常人的视角,她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呢,唯恐被他抓住“知情不报”的把柄。
    “阿媛,你以为把事情撇的一干二净我就无可奈何?”贺纶哑着嗓子一瞬不瞬瞪着她,“我警告过你不要跟蓉蓉同流合污……”
    “奴婢没有,更不懂王爷在说什么?”汤媛挺直了脊梁,问心无愧道,“王爷贵为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连个女人都摆不平?却来拿奴婢问罪,委实辱没了您这般身份!”
    贺纶冷笑道,“我在你眼中何曾有过像样的面目?倒是你,自以为躲在背后冷眼看别人算计主子就能全身而退?”
    汤媛拧眉,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还觉得自己无辜?”贺纶捏住她娇嫩的下巴将人提起,“整件事,但凡你有一丁点儿护主的苗头,她就不敢下手!”
    章蓉蓉如何不知那种虎狼之药会损男子阳气,断然舍不得伤害贺纶。
    是以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依兰粉末,此乃异域神药,引人情动之时亦能保持理智,这也是在饮酒前她不停与贺纶提起往事,又娇声倾诉委屈的原因,旨在勾起他本身就存在的那些对于她的情愫,再有这依兰助兴,二人的情不自禁水到渠成。
    而依兰对女子作用效果不如男子明显,即使有,只要稍加克制,也不会手足无措,所以章蓉蓉才大大咧咧的饮酒,而盛酒的容器又是透明的玻璃壶,不存在鸳鸯双孔的陷阱,如此,才令贺纶一时大意。
    不过酒液下肚,他就察觉不对劲。
    蓉蓉眉眼间初长成的媚态竟让他心猿意马。又想起那些青梅竹马的时光,以及从前有过的朦胧情愫,在兄妹之情上面,却又及不上男女之爱,但不管怎样,她确实长大了,楚楚可怜的抱着他,求他要她,只想永远跟他在一起。
    一旦动情,男女之间难免要克制不住滚到一起,好在贺纶尚有理智,精.虫上脑的同时还在想汤媛,他知道她早晚要过来,万一掀开锦帘,撞见这不堪的一幕怎么办?只要想一想,他就莫名的惊慌,真真像是一只居心叵测有贼心没贼胆的偷腥猫。
    而章蓉蓉胆子再大也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实战之前野心勃勃,结果真的开战又有点怯场,猛然看见男人长衫下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浮现,差点吓晕。
    她只不过害怕了一瞬间,就让贺纶再一次警醒,怒不可遏的推开她,质问她动了什么手脚?
    章蓉蓉不依,跳起来扑进他怀中,继续缠斗,因为她也动了情嘛!但贺纶是习武之人,听力本就比常人灵敏,早已听见外面轻轻的推门声。
    章蓉蓉见他忍的青筋直冒也不下口,不禁受伤不已,“我真是看错了你,宠幸个女人都要看她脸色,可她若对你有半分情愫,也不该拖这么久才进来!”
    此话语焉不详,可以当成汤媛知情不报,也可以理解为故意不进来打搅。不管哪一个都说明她不在乎贺纶。
    贺纶神情巨震,他不相信章蓉蓉,但了解汤媛。
    这才上来就给汤媛一个措手不及的下马威,再当头棒喝,不管她如何装模作样,那细微的恐惧瞒不过他的眼睛,那种恐惧源自心虚。
    “知情不报”这四个字也是要讲证据的。章蓉蓉再傻也不至于跳出来与汤媛对峙!是以,贺纶根本就是在诈她!汤媛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被人戳穿的狼狈。
    “王爷,您是主子,打骂奴婢皆是分内之事,可是奴婢真的不知做错了什么。您若是讲道理,就把证据甩到奴婢脸上,再来一番惩戒也不迟;反之,直接打好了,何须跟奴婢说这些。”这一串话说的并不轻松,因为下巴还被他捏着。汤媛清澈的视线与他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