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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胜惊心

      一年之中的皇宫狩猎,也在四月开始。
    皇帝射出了第一箭高亢的声响刺穿了沉默的帷幕,随着骤然响起的声音,数十只猛禽冲出林梢。
    皇子与众臣们纷纷随之张弓搭箭,女眷们纷纷都坐在看台上。上官紫瑶的视线在拓跋绍脸上流连片刻,又稍移向另一侧。
    这时,有人在围场附近发现了白狼的踪迹,皇帝大为兴奋,带着大批的人马去捕捉。女眷们听说了这个消息,都十分兴奋。
    “这听说,白狼的皮毛温暖舒适,冬天的时候薄薄一层连皮袄都不用穿,若能能用来做领子,一定很威风呢!”
    “是啊,不知今年谁能拔得头筹!” 大家纷纷附和,点头称是。
    因皇宫狩猎,我们都在邀请之内,我在帐篷里待了三个时辰,一出来便与上官婉莹相迎。
    “三妹,你之前可骑过马?今儿个我们能避免就避免吧,免得摔伤了。”
    “没关系的二姐,想来也轮不到我,毕竟我第一次来也对这里不熟悉。” 我微笑着对上官婉莹说道。
    “这方才你没出来错过了好多精彩的围猎呢!现在大殿下和二殿下暂时并列第二。慕容清邺的猎物最多呢!”
    我看向远处,只听见马蹄声大作,尘土飞扬,无数骑士策马狂奔,场面很是壮观。
    “哼,这有些人啊,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主儿,这一下就被殿下和几个富家公子给迷得花了眼。”一道尖锐的声音冷冷响起。
    我扬眉望去却是一脸冷傲的锦溆沫。
    锦溆沫见我望过来,心头一跳。口中却不由自主道:“这样的场面,我都习以为常了。我家哥哥经常和殿下还有慕容家的公子们狩猎,我都忘记这已经来了多少回了。”
    我垂下眼睛,瞧见她高傲地望向不远处正在狩猎的哥哥,可见这嚣张跋扈惯了,都不会说人话了。
    我想了想突然望向锦溆沫笑道:“都听说表姐策马扬鞭姿态绝俗,不知今日可敢与我比试一下?”
    锦溆沫冷笑一声:“我还怕你不成?”
    锦溆沫理所当然地认为我这个谨守闺阁的女子骑术自然是一般,正好趁这个机会出个风头,最好能让我颜面尽失,让所有人看看究竟谁才是最优秀的女子。
    上官婉柔更是起了兴致,拍起巴掌:“好好好,我最喜欢看马术比赛,我给你们当评判!”
    锦溆沫冷哼一声,跳上了马。面带挑衅地望着我。
    我微微一笑,径直下了场。也不用人搀扶,跃身上马。
    上官婉柔不由叫道:“就以那边的蓝线为界,我数三声谁先到达便是谁赢。”
    “上官琉璃,既然你那么想丢你们上官家的脸,那我就成全你!”锦溆沫扬起下颚,骄傲地像一只孔雀。
    我露出一丝微笑,向看台上的雪莲使了一个眼色。
    雪莲点点头,轻轻回了一个手势。
    “三,二,一!”上官婉柔挥舞着丝巾,难得的红光满面。
    锦溆沫双腿夹紧马腹,快马加鞭。很快就冲上前去,耳边风声潇潇,疾速带来一种说不出的得意。
    而我微微一笑,策马扬鞭,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锦溆沫听见马蹄声猛地回头,见到我竟然就在她身后,不由恼怒。拼命地抽了一鞭,飞快向前跑去。
    看台上的小姐们平日里都是安分的闺阁之女,看到这样的场景完全忘记了往日里的仪态,大声地喊加油为我们鼓劲。
    锦夫人和上官紫瑶心中都确定是锦溆沫会赢,便在一旁坐着聊天,毫不关心场上的动静。
    眼看前面就是蓝线,我冷笑一声,策马扬鞭,在一瞬间与锦溆沫比肩而行。
    眼看就要到达终点,在拥挤的人群中骑士们纷纷扬起弓箭呐喊,突然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正向着我们开了弓。
    “闪开!快闪开!”
    “危险!” 上官婉柔突然看见一道锐利的光芒向我射去,急忙大喊。
    此刻,我和锦溆沫的位置正是一条直线,当锦溆沫反应过来的时候箭已离弦。
    我脚尖轻轻一踢,让□□的座骑小跑,随后猛地弯身,错过原本会夺我性命的利箭。
    箭挟着锐利的啸鸣,从我头顶上擦过,一直将锦溆沫整个人如同风筝一般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
    “溆沫!”锦溆沫整个人躺在地上,锦夫人发出撕心裂肺地大喊,拼了命一样从看台上跳了下来。
    无数人这才反应过来,飞快地向锦溆沫跑过去,然而此刻锦溆沫已经失去了意识,血更是流了一地。
    拓跋绍看到后大声地喊:“叫太医,快叫太医来!”
    我随机应变,拔高了声音:“快,抓住那个射箭的人,别让他跑了!”
    拓跋嗣看了那个射箭的人一眼,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看不出的情绪,最终冷声下令:“绑起来!”
    射箭那个人看着几个士兵们涌过来,将他按倒在地。
    太医快速赶到,仔细查看了锦溆沫的状况道:“肩头的箭伤不是很重,只是方才小姐骑马过快,又从马上摔下来,整个腰椎都断了,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
    锦夫人失声痛哭,疯了一样地跑了过去,她抓住那个射箭的士兵,用尖锐的指甲撕扯,还尖叫着:“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慕容云飞见出了这样的事,走到了我身边关切道:“你没事吧?”
    我冷冷地望着那边:“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拓跋嗣见我问了这句话,他的神情带了一丝不可置信:“是我的人。”
    拓跋嗣平坦地说完这四个字,像是如释重负,目光也突然变得很冷。
    “你为什么要选择锦溆沫?”慕容云飞不明白地问道,拓跋嗣的为人他最为清楚不过,不是一个伤害无辜的人。
    拓跋嗣笑了笑望向我:“我是为了雨微,若不是因为锦溆沫,你和雨微也不会在上元佳节遇刺,如今除掉她不为过。”
    拓跋绍在远处望着我们,他未曾想到自己的大哥居然和上官家的三小姐也走的很近了。不得不说,他的这个大哥,倒也是个会拉拢的。
    拓跋绍快速地回过头道:“还不快把锦小姐抬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将锦溆沫抬起来,有几个小姐都吓得晕了过去。我自小晕血,慕容云飞抬手遮挡住我的双眼,让我转过身去。
    上官婉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方才碰了一下锦溆沫,现在双手沾满血迹,上官婉柔走到她身边,她脱口而出:“血,好多血...”
    上官婉柔关心道:“表姐伤得很重吧!”
    上官婉莹用帕子擦着手上的血,叹气道:“表姐恐怕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方才三妹可真是万幸,若是一箭射到了她身上,可就真的出人命了。”
    我略带惋惜笑了笑:“表姐真的是太可怜了。”
    夜间,当上官紫瑶见到锦夫人的时候,她正坐在锦溆沫的床前抹着眼泪,她平日里那轩昂跋扈的气势也彻底消散,犀利嚣张的眼睛也哭红了。
    不知是不是悲戚耗费太多精力,她的鬓边也似乎多了几根银丝,整个人显得更加颓唐。
    不得不说,锦溆沫是咎由自取,而锦夫人却由着她的性子来,之前若不是她们大脑相府,又用卑鄙的手段来对慕容雨微,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锦溆沫的整个脊椎都断了,就算勉强活下来,以后也要躺在床上过日子。前程就此断送,对于心高气傲的锦溆沫来说,比死还要痛苦。
    上官婉莹推了我一把,示意我站在她身后,随后上官婉莹走上去劝说道:“姨母,我知道表姐出事您很伤心,可是您也要爱惜身体啊!”
    锦夫人听到上官婉莹如此说,抹着眼泪咕哝着道:“溆沫太可怜了。”
    随后锦夫人抬起头,孟盯着我恼火道:“你来做什么?”
    在她眼里,如今的我就是害得她女儿受伤,她恨不得冲上来抡起胳膊一巴掌过去。
    可碍于自己的身份,锦夫人下意识地止住了步子。
    我淡淡道:“姨母...”
    锦夫人脸上顿时凸显怒容,恨恨道:“上官琉璃,若不是因为你,溆沫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一切都是因为你...”
    上官婉莹同情地望向锦夫人,这件事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若不是锦溆沫嚣张跋扈,又咄咄逼人,自己的三妹也不会要和她笔试。
    意外的到来,谁也没法子避免。只能说锦溆沫福薄,偏偏这一次砸在了她身上。
    我柔声细语道:“二姐,我有几句话想和姨母单独说,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上官婉莹向来大方得体,通情达理。以为我是要像锦夫人赔不是,微笑道:“好,那我就先出去了。琉璃待会儿记得来找我。”
    说完,上官婉莹行了礼就走了出去。
    锦夫人突然感到一阵儿可悲,她的长子锦奕寒近来总是花天酒地不争气,一言不合就要将花楼里的花魁纳了做小妾。
    女儿又只剩下半条命丈夫总是怪她挑唆女儿争强好胜,平日里自己对待下人的手段甚是狠毒,除了自己的女儿,整个府里也没有什么能说话的人。
    她感到冰寒刺骨,觉得自己一下子一无所有。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看到我,锦夫人原本柒寒的心情,如同雪上加霜。
    “姨母此言差矣,琉璃为何要笑话姨母呢?表姐如今变成这样,琉璃心里也很难过。”
    表面功夫自然是要做的,虽然说这一切都是锦溆沫咎由自取,只是现在有很多话,也有必须说下去。
    “琉璃懂姨母现在的心情,不过有件事姨母也应该知道,今天的事并不是意外。”
    锦夫人抬起头来,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本来我不想说,可若我不说内心不安宁。”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到底要隐瞒什么?”锦夫人盯着我看,目光渐渐犀利。
    “这宫中环境很复杂,姨母也应该不会不知道,表姐心喜清河王殿下,也有想做清河王妃的念头,可偏偏清河王殿下对表姐不曾有过动心。慕容雨微的死想必姨母知道,清河王殿下是个心胸狭窄的人,连自己的侧妃都暗地了断,今儿个他是要给我们一点教训,不过是表姐运气不好罢了。”
    “你...你说什么?”锦夫人脸色煞白,那模样就像突然被抽走了魂魄一样。
    我继续往下说道:“姨母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是我希望姨母多派人去查一查那个射箭的士兵,听说他是个禁卫军,为什么无缘无故会和我们这些女眷过不去呢?分明是有幕后主使。”
    “不,这不可能!清河王和我们没有过节,他母妃贺夫人与我是故交,这又怎么可能呢?”锦夫人不相信我的话。
    我笑了笑:“姨母,清河王殿下的为人,连京都的百姓都知道,他多次为难百姓,有一次还在街上剖开了一个孕妇的肚子。他想要用此事来警告我们,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锦溆沫:“表姐近几日和清河王殿下走的很近,在外人看来都以为表姐就是未来的清河王妃.....说到底表姐不过是个替罪羊。”
    锦夫人咬住嘴唇:“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也是被他伤害过的其中一个,雨微死后他就用些下作的手段想要坏我声誉。姨母你说,我的恨会比你少吗?”
    “你说的这些我完全听不懂!”锦夫人睁大眼睛。
    我脸上表现出一丝遗憾:“表姐之所以和我赛马,只不过是女儿家一时的争强好胜。我们能有什么刻骨的仇恨?可在旁人眼里害表姐受伤的人就是我。姨父那边虽然说不会怪罪,心里也一定会对慕容伯父起了嫌隙。”
    锦夫人听了我的话,事关乎到朝堂和整个家族的兴旺。锦家和慕容家毕竟是表亲,向来都是相互扶持,万万不可翻了脸的。
    上官家和慕容家更是世交,若因此事怀恩将军反感了上官家,也会因此牵连慕容府。
    若是有人这个时候从中因势利导 那么造成两家反目成仇可就不妙了。
    “天哪....”锦夫人像是如梦初醒,她脸上的怒容逐渐平复了。深深叹了口气,淡言道:“你先回去吧!今日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我淡淡一笑:“姨母早些歇息,琉璃告退。”
    待我走后,一旁锦夫人的女使霖珍提醒道:“夫人,奴婢觉得这上官三小姐的话,可不能全当真。”
    锦夫人瘫倒在椅背上,冷冷道:“她的话自然是不能全信,可有一点是实话,至少害我女儿的人,她没有说谎。”
    不得不说,尽管锦夫人心思缜密,可却因锦溆沫的事乱了阵脚。
    那一箭,就是针对的锦溆沫。她背地里命人刺杀慕容雨微,就连慕容雨微溺水身亡的事,也是她为拓跋绍出谋划策,拓跋嗣派的暗卫查过后确定是锦溆沫无疑,拓跋嗣这才对锦溆沫起了杀心。
    只是当时的场景,两个女孩子的马儿几乎是齐头并进,不论对方是要杀我还是锦溆沫,两个人都会一起陷入危险。
    锦夫人只觉得我命大,而不会想到其实这一箭就是针对锦溆沫。自家女儿的所做所为,锦夫人自己倒是当做未曾发生一般。
    我走出锦夫人的帐篷,回头看了一眼不由淡淡一笑。
    雪莲在外面听到了我和锦夫人的谈话,只觉得奇怪:“小姐,您为什么要这样?”
    我望向她笑了笑,不作回答。
    皇宫狩猎共三天,到最后一天的午时,大雁被拓跋嗣和慕容清渝所获,皇帝龙心大悦,摆了宴会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