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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伤了他

      薛离刚从师尊那里接到了下山除妖的任务, 经过大门前时,便看到了萧子钦。
    咋一看到他时, 薛离还并没有认出是他,毕竟时隔二十年之久,他早就忘记萧子钦这个人的存在了。只是在路过他时, 惊觉有些面熟,却也并未在意。在御剑快到达山脚下之时,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想起来他是谁了, 随后便又慌慌忙忙的御剑回去, 将此事禀告给了掌门。
    秋光寒在千兮回来那一刻便知这萧子钦,迟早也会回来的,二话未说, 便带了人,去到了秋水堂大门处。
    萧子钦和墨秦风在原地等了许久,却是没等到千兮, 倒是把秋光寒等了来。
    秋光寒怒视着萧子钦,厉声道, “大胆妖虐,竟敢只身前来我秋水堂闹事, 你当真以为我们这秋水堂是你想来便来, 想走便走的么?”
    墨秦风没有想到掌门竟是亲自带人来了, 微皱眉头,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又忙给千兮发了一条传音符,随后才向秋光寒行礼,“掌门。”
    秋光寒对墨秦风微点头,再次将目光放到了萧子钦身上,“既然你敢只身上来,今日我就叫你有来无回。”
    萧子钦稍愣,才反应过来,抬眸与他直视,却并不惧他,挑了挑眉,“你尽管放马过来。”
    “莫要猖狂,今日我便让你瞧瞧我秋水堂的厉害。”秋光寒说完便召来了自己的神器,秋云剑。
    萧子钦也立马召出了自己的霜尘剑,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二人便缠斗在了一块。
    秋光寒本就对萧子钦怀有偏见,后来他又掳走了千兮,更是对他怀恨在心。他招招狠辣,竟是半点不留情面。
    萧子钦修为不低,但失了妖丹,修为大打折扣,此刻对付秋光寒来,还是十分吃力的。
    墨秦风在一旁看着,却也只能干着急。一边是他的师兄,一边是掌门,哪一边,他都不能帮。只能盼望着,师尊能早点看到他的传音符,快些出现,解决二人的矛盾。
    千兮回到兮晨阁不久,便收到了墨秦风的传音符,十分简洁的一句话:
    师尊,师兄未离去,还请师尊前来劝解。
    该说的话,他都已经全说了,还需要怎么劝解?萧子钦对他的执念,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再加上有情咒的禁锢,一时让他放下,也着时太难。他若再去,不但劝不走他,反倒会让他觉得,自己也是在乎他的,让他执念更深罢了。千兮甩了甩头,将萧子钦的事先行抛之脑后,随后便去了书房。只要那情咒不除,他萧子钦便会一直陷入喜欢他的死胡同里,他必须多看些有关龙族的古籍,找出能解情咒的办法来才行。只要解了情咒,再加上时光的淡视,他相信,总有一日,萧子钦会将他忘掉。
    肖琴来找千兮的时候,恰巧看到了那朝着兮晨阁飞来的传音符。她略微思索便招了招手,将那传音符握在了手中。是加了咒语的传音符,除了本人和传给的那个人,其他人都开不了。但,这对肖琴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她将传音符握在手中,轻念了一段咒语,那传音符的内容便传了出来。
    师尊,师兄被掌门发现,二人打了起来,请速来。
    肖琴笑了笑,将那传音符握在手中,再一伸手,那传音符便消失不见了。他这才敲响了千兮的门,“师尊,你在里面吗?”
    半晌,无人答应。
    肖琴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走了。
    找了一天,没找到关于情咒的半丝消息。千兮有些发愁,看了看天,已经全黑了,不得不出了书房。
    用灵力感受了一番,却发现,萧子钦的气息还在,而且十分凌乱。千兮皱了皱眉,思索了一番,才向秋水堂大门口的方向去了。
    千兮到达之际,秋水堂大门口已经站满了人。他有些不解,快步走上前去,扒开人群,便看到了大门外的情况。
    秋水堂大门口已经倒满了派中弟子,他们皆受了不轻的伤,而秋光寒,也受了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再看萧子钦,整个人都似乎狂暴了起来,挥剑与墨秦风缠斗在一起。他似失了神志一般,挥舞着泣血剑,快狠猛,招招狠辣。
    而墨秦风,也在剑伤沾了自己的血,那剑划在萧子钦身上,他却如不知疼痛一般,继续挥舞着手里的剑,似乎不将墨秦风杀死,誓不罢休一般。
    千兮心中微颤,召唤出了自己的神器茯苓,将他们二人隔了开来。
    墨秦风见了他,心中一喜,“师尊,你怎么才来?师兄疯了。”
    “我看到了。”千兮微瞥了他一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弟子们,心下烦躁了起来,“你去看看师兄弟们的情况,叫医修来给他们疗伤。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是。”墨秦风和他缠斗了好一会,这才得了空喘口气,但他也不敢怠慢,忙按照千兮的说法去做了。
    萧子钦看到千兮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停滞,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他再次挥剑攻了过来。
    “啧……”千兮有些烦躁,用茯苓去格挡,却惊于萧子钦那不同寻常的力道与魔气。
    平日里萧子钦是绝对打不过他的,但是今日的他有一些奇怪,二人缠斗在一起许久,竟是不分高下。那茯苓明明是对萧子钦有效的,每一次抽打,都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但对方却是如同不知疼痛一般,即便伤痕累累,也依旧不肯丢弃手中的剑,依旧固执的执剑向他攻来。
    缠斗之间,二人都挂了彩。千兮身上也被萧子钦割伤了几道痕迹,而萧子钦却是比他惨多了。本在他来之前,他便已然和秋光寒墨秦风交过手了,二人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痕,这会再是与他交手,千兮更是不留情面,那鞭子无情的抽在他身上,他的心也跟着一起痛了起来。
    他有些恨,恨他总是不入流,恨他总是走邪门歪道。虽然知道他此刻是神志不清的,可打伤了人就是打伤了人,这个不可置否。
    萧子钦似乎杀红了眼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不但没有疲惫,没有因为伤口的影响动作迟缓。攻势反倒越来越猛,他左手又召来了霜尘剑,二手执剑,朝他攻了过来。
    千兮记得这是剑圣前辈的剑法,叫什么他忘记了,只依稀记得萧子钦在比武大会时用过一次。
    但是那一次,萧子钦其实根本就没有使出那剑法十分之一的威力,这一次,他使劲全力,向千兮攻了过去。
    千兮惊讶于那剑法的变化莫测,猜测着他下一次攻击在哪里,却始终猜不中,但幸好,他也是剑修,凭着身体的灵敏度,依旧能将一一躲过那剑。
    萧子钦似乎更加狂暴了起来,久刺不中,让他更觉烦躁,他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在剑圣的剑法中加入了自己剑法的招式,使得本就变幻莫测的剑法,更加难以预料。
    千兮对付起来也觉得更加吃力,到后来单靠茯苓,根本就挡不住对方的剑势。他本欲召来凌雪剑格挡,正在他伸手之际,却见萧子钦突然勾了勾唇角,再后来便觉胸前一痛。
    “师尊!”旁边墨秦风的声音由远及近。
    萧子钦似乎也被他这一声惊到了一般,眸光一闪,再看向面前之人时,才发现,我手中的剑,已经插入了对方的胸前。这情景,多像二十年之前那一次,那一次他将剑刺入了他心间。二十年后,他又将剑刺入了他胸前。
    他颤抖着手,松开了剑,忙跑上前去,想看看他伤势如何。
    墨秦风皱眉一把将他推到在地,满面怒容,“你滚开,别碰他。”他是真的恨,他应该信锦蝶的,萧子钦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囚禁了师尊二十多年,他居然还会觉得锦蝶才是那个有阴谋的人,他错了,自始至终,真正伤害师尊最深的只有萧子钦。
    “你让我看看他。”萧子钦慌了,连滚带爬的来到他身边。
    墨秦风十分的愤怒,再次将他推倒在地,冷冷的瞧着他,“你不配碰他。”
    胸前的伤口虽不足以致命,插得也不深,却是萧子钦用尽魔力的一击。是极痛的,千兮好一会才找回点神智,忙拉了拉墨秦风的手,对他摇了摇头,却是一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墨秦风将千兮抱起,斜眼看着地上之人,冷冷道,“萧子钦,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必然不客气。”
    萧子钦的心在滴血,他挣扎着起身,向墨秦风扑了过。他知道,他要将千兮带走了,他若是此刻让他将千兮带走,那么以后,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千兮了。
    墨秦风只是抬腿,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了,再是不理他,抱着千兮进了结界内。
    他们二人,不过隔了一道结界的距离,他却是再也靠近不了他半步。萧子钦无力的瘫倒在地,一天的打斗,早已透支了他的身体,他再是运不出一丝魔气来。他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最终用臂遮住了眼,泣不成声。明明白天他才说过不会再伤害他,不会再强迫他的话的,结果一日未过完,他便两者都犯了。他简直,罪该万死。
    萧子钦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这修为暴走的状态,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他都已经将它给遗忘了,只是为何?为何突然之间又发作了?他不懂……
    有冰凉的物体落在了手上,还未来得及感受,它便化作了水,被蒸发了。
    萧子钦未将手臂从眼睛上挪开,不用看,也知道是下雪了。
    有吱吱呀呀的声音由远及近,是脚步踩在枯枝上的声音,有人来了。
    “萧子钦,你是斗不过我的。”那人似乎是在轻笑,声音轻柔,却是无比好听。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萧子钦,放手吧!你们两是不会有结果的。”
    那人似乎蹲了下来,声音就萦绕在他耳边。
    萧子钦十分的愤怒,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锦蝶却是很容易的就将他的手抓住,她笑看着他,微微低头,离他更近了一些,“怎么?恼羞成怒?”
    “是你,都是因为你对不对?”他如同一个疯子一般,朝着锦蝶大吼大叫,神色激动。
    “呵呵……”锦蝶放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的红指甲,略“师尊可是你伤的,怎又怪到了我的头上?就算我做了手脚,你若是控制得住,也依旧不会伤了师尊的,明明就是你控制不住自己,才伤了他的。更何况,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不过是拦下了墨秦风的求救信息罢了。”
    “锦蝶,总有一日,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不是她做的,打死萧子钦他都不信。他愤恨的看着眼前的人,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
    “好了,我已经叫了你的人来带你回去了,我对你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切莫再不识抬举。不和你聊了,我还得回去看看师尊的伤怎么样呢!你下手那么重,他一定疼死了。”锦蝶皱了皱好看的眉,有些恼怒的看着萧子钦,“你总是让他受伤,让他疼,却还是固执得不肯放手,你知道么?你抓得越紧,他便会越伤,萧子钦,放手吧!你们二人不能在一起,那是天命,你何必要逆天而行呢?”她虽是这样说的,心底却也是不得不叹息一声。相较于萧子钦,她自己不也是一样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强求不来却依旧不肯放手。
    千兮受伤,她比他更疼,又怎么会去利用萧子钦伤害他呢?这事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即便是她,也不得而知。
    锦蝶说什么,萧子钦已然听不进去了,他只是双目无神的望着天空,任雪落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付黎找到他时,便看他这副模样,他皱着眉头,将他架在脖子上将他扶起,废了好大的劲才将他带回龙宫。
    萧子钦刚回龙宫那几天,不吃不喝也不睡。虽说他现在是妖,即便不吃不喝不睡也没有关系,但是他全身都是伤,也不喝药,好起来就格外的慢了。付黎为此,无尽发愁。
    “君上,你若是再不吃药,你这身上的伤口可是要化脓腐烂了。”付黎看着双目无神盯着床顶的他,既无奈又心疼。
    “大爹爹,吃药。”就连念夙也跳上了床,用脑袋蹭着萧子钦的脸安慰着他。
    只是萧子钦依旧无动于衷,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浑然像失了心一般。
    付黎无奈,只得用强的办法给他灌药。
    他与萧子钦,是上下级的关系,自是不能用萧子钦给千兮喂药的方式强灌了。他只能扣住他的下巴,将药倒入他口中。
    哪知对方却并不往下咽的,那药全自嘴角流了出来,还差点把人给呛死了。
    看着趴在床边咳得死去活来的人,付黎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喂药失败了,但好歹,他给出了一点反应不是?
    萧子钦咳完了之后,又躺了回去,奇迹般的开口说话了,“有酒吗?给我酒。”
    付黎有些惊讶,但还是给他拿了酒。就他此刻这状态,确实是醉了比醒着的好,至少醉了,可以让身体稍稍休息一番。
    萧子钦本是想用酒来麻痹自己的,都说喝醉了,便什么都不用想了,在梦里,什么都会有的。哪知,付黎刚将酒拿上来,他便又想起了他。
    他总是酒量很差,一杯就倒。第一次,自己还是趁着他醉酒的时候,偷亲的他,结果亲完了之后,又给了他一巴掌。
    思及此,萧子钦竟是笑了,笑他当年傻傻的。他一直以为他傻,直到现在才发现,傻的是自己。他自己,简直……傻透了,傻绝了。
    付黎只是一直守在他身边,看他一坛又一坛的饮着酒,却毫无醉意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有时候酒量太好,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就像现在,即便他喝得再多,脑中依旧清明,他此刻倒是羡慕起千兮来了,若是能像他一样,一杯就倒,那他现在是不是就能在梦里和他相聚了呢?他不知,他做错了太多事,他不知道他在梦里还愿不愿意来看他一眼。
    喝酒喝到吐,脑子却是清明得可怕,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千兮受伤时的情景,他害怕……
    付黎终是看不下去他如此颓废的模样了,一把抓起了他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你清醒点好不好,仙君被人带了回去,你养好了伤再去抢回来不就是了,在这里喝酒,他能自己跑回来和你和好么?”
    萧子钦轻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嘴里送着酒。他现在又有何颜面再去找他?或许锦蝶说的对,他不过是只会给千兮带来伤害的存在,总喜欢将自己的过错扣在别人头上,明明是自己不对,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
    对于萧子钦这不理不睬的态度,付黎是真的觉得恼怒,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他是主,自己是仆。
    付黎劝不了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最终是弃他而去了。
    萧子钦就这浑浑噩噩的态度过了半月之久,整日与酒为乐,连给红蛋注入龙息的事都给忘了。幸好念夙出生了,没日将自己的龙息分一半给红蛋,才不至于让红蛋坏死,但红蛋的状态却是越来越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