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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波普小姐,我非常钦佩您的勇气与决心。我会尊重您的意见。今天的见面非常愉快。”温舍有了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刚刚与索菲亚交谈的时候,他其实一直在考虑如何对马丁鲍曼婉转地表达出谢绝的意思。现在索菲亚和他有着同样的态度,这让他松了口气。他生怕索菲亚又是另一个莉莉安·迪特里希,怎么甩也甩不掉。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道别吧。”索菲亚说道。见温舍并没有多做纠缠,她也暗自松了口气。
    “波普小姐,我想现在还不是道别的时候。”温舍冲她笑了笑,“虽然我很想尊重您的意思,但是鲍曼先生特地嘱咐我要带你一起参加聚会。所以……”
    “啊,我差点忘了。”索菲亚恍然大悟般地说道,“他也叮嘱过我,要我和你一同参加聚会。”
    “那看来我们还需要在相处一会儿。”温舍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应该出现在聚会上了。
    索菲亚耸了耸肩,表示只好如此。两个人一同出席了圣诞聚会。当他们出现在聚会现场的时候,引起了一小阵骚动。
    “马克思,你真是情场高手,这么快就又搞上一个。”说话的是奥托·京舍中尉,他和温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别胡说,她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温舍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索菲亚。被人误会又有了新目标,这正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
    “得了,是不是普通朋友过些日子就知道了。”京舍促狭地笑了一下。拉着温舍喝酒去了。
    当马丁·鲍曼满意地看到温舍和索菲亚同时出现的时候,温舍认为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没有逗留太久,便送索菲亚回家了。她的父母、哥哥和妹妹们正等待着她一起度过平安夜。
    温舍回到家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11。多娜,也就是艾米利亚·斯皮尔曼趴在餐桌上睡着了,上面摆着丰盛的食物。温舍轻轻走了过去,情难自制地抚上了她的一头金发。一瞬间,他又恍惚觉得是蒂洛在等着他回家。
    “您回来了。”虽然温舍的动作很轻,但艾米利亚还是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对温舍说道。
    “怎么不去睡觉?”温舍端详着她的脸,柔声说道。
    “我想等您回来……”艾米利亚嗫喏着,她低下了头,感到一阵不好意思。
    “这是送你的圣诞礼物。”温舍从大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艾米利亚一边道谢,一边兴奋地接过了礼物,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盒子上的缎带,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枚精美的发夹。
    “好漂亮!”她由衷地赞叹道。
    “我来帮你戴上吧。”温舍拿起了那枚发夹,轻轻别在了艾米利亚的头发上。艾米利亚摸了摸发夹,抬起头带着点小小期待地问道:“好看吗?”
    “好看极了。”温舍弯了弯嘴角。艾米利亚得到了赞美,开心地像个小孩子。
    “您吃晚饭了吗?”她问道。
    “没有。”温舍撒了个谎,他坐了下来,和艾米利亚一同享用了丰盛的圣诞大餐。虽然菜已经凉了,但艾米利亚的心是热的。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愈发地依赖于温舍。而温舍感动于她的付出,心中亦如暖阳。即便他的理智告诉他,她不是蒂洛,但他仍如饮鸩止渴般,无法割舍对艾米利亚那股难以言说的留恋。为她寻找另一个安身之所的计划也被搁浅了下来。
    chapter 124  假戏真做
    命运之神似乎总是不愿见到人世间承载太多的幸福,就在凯瑟琳和郝斯特刚刚结婚,梁紫苏和施特雷洛定下婚期的时候。奥利维亚却遭到了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在人人都满怀期待与喜悦的平安夜当天,奥利维亚的父母家燃起了一场大火。这场火势极为凶猛,瞬间吞噬了一切。火灾由于发生在圣诞节期间,消防局人手不足,消防员没能及时赶到。当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营救了。奥利维亚的父母没能逃出火场,双双被烧死在家中。当闻讯赶来的奥利维亚亲眼看到被烧焦的双亲,一个支持不住,当场昏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也就是圣诞节的中午。她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悲痛,抱着派普嚎啕大哭。她的心里悔恨万分,她满脑子都是如果早让父母去了瑞士,他们就不会遭此劫难的想法。只短短一天,她的精神便垮了下来。派普心疼到极点,他愿意替妻子承担所有的痛苦。可这显然无法实现。他想安慰她,却发现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只能抱着她,任由她发泄心中的哀恸。派普的父母、郝斯特和凯瑟琳都赶来帮忙料理奥利维亚双亲的后事。他们无一不为这样的意外而感到震惊和难过。这个圣诞节,对于派普家来说,是灰暗忧伤的。
    两天过后,齐默尔曼夫妇的葬礼正式举行。奥利维亚已经没力气哭了,她如一具干尸般,毫无生气的坐在家属席上。派普轻轻搂着她,紧抿着嘴角,似是在压抑巨大的痛苦。很多齐默尔曼夫妇生前的好友都参加了两人的葬礼,他们皆为失去挚友而悲痛不已。一些与齐默尔曼先生关系极好的长辈走到奥利维亚身边,轻声安慰着她。并告诉她,以后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找他们,他们定会全力帮忙。奥利维亚的意识已经被抽干了,她对外界的一切失去了感知。所有人都由派普应对。他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并客气礼貌地道谢。令人惊讶的是,希姆莱竟然也出现在葬礼现场。他一脸肃穆的表情,为奥利维亚的父母献上了一束花。他还特地走到派普和奥利维亚面前,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奥利维亚根本分辨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她的眼神木然而空洞,只有派普起身向他行了个军礼。当葬礼结束,派普将奥利维亚抱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襟不知什么时候又湿了一大片。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地抱住她,给她继续生活下去的力量和勇气。
    奥利维亚在床上又躺了两天。这期间,派普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齐默尔曼夫妇的后事也让他身心俱疲。幸好郝斯特和凯瑟琳能时常来帮忙,否则他只怕是分身乏术了。直到第三天中午,奥利维亚的精神恢复了一点,她勉强下床吃了点东西。想起以前母亲总是做她爱吃的鸡蛋煎饼给她,她又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派普看到她这幅样子心疼坏了。连忙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轻声哄着。过了一会儿,奥利维亚渐渐平静了下来。派普思索了好一阵,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从内兜里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奥利维亚。
    “丽薇,我想是时候让你看到这封信了。”派普轻声说道,“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看完之后,我会烧掉它。而你,要马上把它忘掉,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好吗?”
    “好。”奥利维亚不明就里,但仍然下意识地遵循了派普的话。她擦了擦眼泪,打开信纸,认真地看了起来。当她看到信的内容时,眼睛蓦地睁大了,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当她哆哆嗦嗦地读完信的最后一个标点,又是泪流满面。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派普,眼中燃烧着希望的火焰。
    “是真的吗?约亨?是真的吗?”她像是问天一样问着丈夫。
    “是真的,丽薇。”派普肯定地说道。
    “我真不敢相信……你是不是为了安慰我,造了一封信……”奥利维亚仍然不敢相信信中所说的一切。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丽薇?这信上的字迹,这行文的习惯,难道不是你父亲的吗?”
    “可是……这是我父亲写的……我认得出……哦,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奥利维亚又哭又笑。这种波峰波谷般瞬息万变的心情,让她实在难以承受。
    奥利维亚刚刚看到的信是弗里德里希·齐默尔曼写给她的。他在信中说派普已经偷偷安排他和妻子去了瑞士。为了躲避希姆莱的耳目,派普设计让他们诈死。用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段骗过所有人,以保证全家人的性命。齐默尔曼先生在信的最后写道,他现在开始相信派普是真心对她的了,他衷心希望战争结束后夫妻二人能来瑞士探望他们。这封信让奥利维亚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心路历程。
    “我不在的时候,希姆莱先生是不是去找过你?”派普问道。
    “你怎么知道?”奥利维亚惊讶极了。关于那次不愉快的谈话,她没有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你的一切,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派普说道,他怜爱地看着妻子,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从我回家的当天,我就发觉你不对劲了。虽然你刻意掩饰,但还是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然后呢?”奥利维亚小小声的问道。
    “我没有想到,他会亲自找你。让你受委屈了……”派普亲了亲她的眼睛,又亲了亲她的嘴唇。
    “我不在乎……”奥利维亚将头埋进了派普的怀里,在他胸前蹭了蹭。
    “可是我在乎。”派普说道,“我弄清了事情的全部。然后就做了这件事。就是父亲在信中和你说的这件事。”
    “可是,我明明看到那两个……”
    “那是我弄来的和父母年龄相仿的死刑犯。被烧成那个样子,谁也认不出他们是不是齐默尔曼夫妇。”
    “你的计划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奥利维亚紧张起来,“你会不会有危险?”她非常清楚,这个计划一旦失败,等待派普的将会是什么。
    “这要看你的表现啊。”派普笑了起来,他抚摩着奥利维亚的后背说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会去参加葬礼。”说到这里时,派普的声音冷了下来。
    他?奥利维亚迅速反应了过来。派普说的一定是希姆莱。现在看来,希姆莱出现在葬礼上,无非是想亲自观察形势,看看齐默尔曼夫妇是不是真的死了。他特地走到奥利维亚面前,也不过是想检验一下悲伤的真实性。一向自负的希姆莱认为,青涩的奥利维亚根本不可能在他面前作假。而巧合的是,事先不知情的奥利维亚,发自心底的痛彻心扉打消了希姆莱的疑虑。
    “所以你没有一开始就告诉我真相,是不是?”奥利维亚问道。
    “是的,我的小姑娘。”派普说道,“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
    “不,你不用道歉。”奥利维亚突然间心花怒放了起来,她的父母还活着,他们在瑞士快乐地生活着,真好。
    “你冒了这样大的风险,都是为了我。我不怨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哦,约亨,我爱你!”
    “我也爱你,丽薇。”派普轻抬起妻子的小脸,迅速捕捉到了她娇嫩的唇瓣,深深吻了下去。
    ……
    有一个问题,派普曾问过自己好多次了,但他已经开始忘记问题的答案了。
    奥利维亚值得我为她付出多少?
    开始时,答案很清楚。
    奥利维亚本身就是答案。
    但现在已经不是开始了,是结局了。
    chapter 125  巧言织网罗
    离齐默尔曼夫妇葬礼的日子又过去了几天。这几天,奥利维亚遵从派普的嘱咐,一直呆在家中,闭门谢客。给外界制造出一种由于过度悲伤而无法正常生活的假象。而派普也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大家都以为他是要照顾伤心欲绝的妻子,默契地减少了拜访和邀约的次数。众人对奥利维亚和派普的悲惨遭遇而唏嘘不已。而只有窝在家里的奥利维亚才知道自己这几天过得有多滋润。父母去瑞士的事情尘埃落定,她通过这件事又再一次深深体会到了派普对她的心意。她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一高兴,小蜜蜂的属性又充分凸显了出来,家里被她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收拾了好几遍,整洁的不能再整洁了。然后她又拿出派普的全部衣物,把每一件都熨得平平整整。最后,她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就开始研究美食。每天变着花样给派普做好吃的。派普完全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不断地叮嘱她,不要咧着嘴笑到窗户前面去。以他对希姆莱的了解,后者一定还没有完全相信齐默尔曼夫妇真的发生了意外。说不定还会派人在外面盯梢。为了万无一失,派普这几天把家里的窗帘全部拉上了,让外面的人看不到屋内的动静,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抓住把柄。
    这段时间,郝斯特和凯瑟琳几次来探望派普和奥利维亚,每次派普都表现得异常沉痛,让郝斯特一阵长吁短。凯瑟琳提出想看看奥利维亚,派普都以她已经睡了为由,婉拒了凯瑟琳。不过凯瑟琳细心地发现,派普的家里保持了相当的整洁,她还以为遇到这种不幸的事,大家都应该没心思整理屋子了才对。而且,她刚刚进屋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气,明显是有人烹饪过美食。这让凯瑟琳又有点想不明白了。不过,凯瑟琳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不该说的绝不多说。她只是看了郝斯特一眼,对方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其实,郝斯特也发觉了似乎哪里不对劲。不过他和凯瑟琳一样,保持了沉默。
    就这样,装悲伤的日子到了年底。马上就要迎来元旦了。派普在一天上午被希姆莱召唤到了党卫军指挥总部。自从派普上了前线,希姆莱就鲜少单独召唤他了。虽然希姆莱又换过几位新的副官,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派普。不论是聪明才智还是行事手段,他们都不能使挑剔的希姆莱完全满意。他几次想召回派普,让他继续做自己的副官。但想到这位年轻人的前途,和他自己的意愿,希姆莱最终并没有这样做。
    派普一踏进这间再熟悉不过的办公室,就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从他得知希姆莱召见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以应对希姆莱的询问。对于希姆莱,他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是他的伯乐,他从军生涯的领路人。他一手栽培了他,提拔了他。派普对他十分敬重与感激。但另一方面,希姆莱不喜欢奥利维亚,他几次想拆散他们,他甚至威胁她。这让派普对他生出了几分怨恨。其实,派普明白得很,与希姆莱这种人共事,随时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他的想法和心情都瞬息万变,即使他再欣赏你,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为自己惹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希姆莱看到派普之后,热情地招呼着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却让派普背脊生凉。他不紧不慢地开始了和派普的交谈,聊了聊前线的战况和派普的个人情况。希姆莱像个长辈一般,对派普在前线的生活异常关心。派普像往常一样,斟酌着语句,回答着希姆莱的问题。心下却愈发警惕起来。
    果然,当有关战争的话题告一段落时。希姆莱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的妻子最近心情好一些了吗?”
    “比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好了一些,不过看起来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恢复期。毕竟双亲都离开了她,这种打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派普答道。
    “说来也奇怪,齐默尔曼夫妇平日身体都不错。怎么会没能逃出火场呢?”希姆莱摆出了一副深思的表情。
    “我想,可能是被浓烟呛到后,晕了过去。”派普解释道。
    “是的,被浓烟呛到的人,死去后气管和肺部应该留有灰烬残余。”希姆莱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他透过眼镜,锐利地盯着派普的面部表情。
    派普不为所动地看着希姆莱,表现出一副聆听上级垂训的样子。
    “如果什么都没有。那么除非是先死去之后,再被烧焦的。你懂我的意思吗,约亨?”
    派普心中一惊,那两个死囚犯确实是他派人先将他们勒死后,才放的火。为了减少露出破绽的几率,他将尸体匆匆下葬。希姆莱刚刚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他已经产生了怀疑。派普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暗中开棺验尸。他再一次见识了希姆莱的缜密与狡诈。不过,最初的惊慌过去之后,派普马上镇定了下来。他确信希姆莱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两具尸体不是齐默尔曼夫妇的。否则,今天他就不会请他来谈话,而是直接把他扭送到军事法庭了。
    “原来如此。”派普顾左右而言他,“我并不擅长医学方面的知识,您的话让我增长了知识。”
    希姆莱冷笑了一下,双眼闪过一丝精光:“约亨,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承蒙您的关照。”
    “你回去吧,约亨。好好照顾你的妻子。”希姆莱在“好好”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会的,多谢您的关心。我会把您的问候带给奥利维亚的。”派普不卑不亢地说道。
    “没有足够的证据,不代表事情就没有发生。”希姆莱在派普离去前轻声说了这样一句话。派普背对他抿了抿嘴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大步离开了希姆莱的办公室。
    年轻人,真的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了。希姆莱不屑地想道。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齐默尔曼夫妇是真的死了。所以他通过各种途径去调查这件事,甚至不惜开棺验尸。但除了刚刚他拿来威吓派普的理由之外,他再也没能找到其他证据。他找来派普,也不过是想试探他一番。不得不说,派普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派普面对压力的沉着冷静,从容不迫让他十分欣赏,希姆莱心道不愧是我一手培养的人才。但这样的本领却用在了对他的欺瞒上,这又让希姆莱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不管怎么说,在希姆莱看来,这件事从头到尾,不过是派普为了哄女人高兴而耍的小小伎俩罢了。它并不足以触犯到希姆莱的底线。而奥利维亚对他的那番关于“爱情”的慷慨陈词也确实让希姆莱有了些感触。再者,他确实没有证据证明齐默尔曼夫妇没有死。所以,他决定“原谅”派普这次的逾越之举。而他的直觉告诉他,齐默尔曼夫妇一定是逃走了。如果他们真的逃到了瑞士,隐姓埋名地生活,就并不那么容易找得到他们了。这件事也只好作罢。
    chapter 126  孕事
    对于蒂洛来说,1941年的圣诞节注定充满了欢乐与幸福。因为她为两个家族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怀孕了。算算日子,应该是在荷兰的时候怀上的。这个消息让阿尔弗雷德·祖·利普·维森菲尔德亲王和安娜女伯爵欣喜若狂,这意味着,维森菲尔德家增添了新的继承人。鲁普雷希特公爵和玛利亚女公爵更是喜不自胜。激动之余,玛利亚女公爵又对回家过圣诞节的大儿子海因里希进行了一番训话。内容无非是让他赶快结婚,为维特尔斯巴赫家族诞下继承人云云。海因里希不胜其烦,刚过了圣诞节就跑回荷兰了。他刚刚离开没两天,维森菲尔德便带着蒂洛回到了维特尔斯巴赫庄园。从蒂洛踏进家门的第一刻开始,她就变为了重点保护对象。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关注着,生怕她一不小心,让还未成型的娃娃出现闪失。蒂洛对家人的这种举动好笑不已,倒是维森菲尔德一副从善如流的态度。积极配合家人约束蒂洛的行动。听说维森菲尔德的父亲已经开始替孩子取名字了。这个小生命,还未出生,就被众人寄予了无限的期望。
    元旦过后的一个早晨,蒂洛“被迫”吃完谢维娅特地为她精心准备的“孕期营养早餐”,无意中从裹着鲜花的报纸上看到了齐默尔曼夫妇的讣告。她看了一下报纸的日期,是去年12月26日的。她当即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她决定立刻动身去柏林,探望她的好朋友。被家人千叮咛万嘱咐过无数遍以后,蒂洛由丈夫亲自保驾护航,来到了柏林。她十分担心奥利维亚难以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一下火车就奔赴了奥利维亚家。
    奥利维亚和派普对蒂洛的不期而至完全没有准备。不过他们仍然热情地欢迎了她和维森菲尔德。蒂洛一看见奥利维亚就哭了起来,抱着她说了好多安慰的话。奥利维亚感动于蒂洛对她的关心,却又有点尴尬,还有一点内疚。她觉得自己欺骗了好朋友,让她们白白为自己难过。派普看了一眼维森菲尔德,示意奥利维亚拉着蒂洛去卧室。而他则与维森菲尔德在客厅聊起了天。
    卧室里,关于父母的沉重话题没有持续太久。奥利维亚便转移了话题。面对真心实意的好朋友,奥利维亚既不能选择说出真相,只能不再多做谈论。蒂洛以为奥利维亚不愿提起伤心事,不着痕迹地选择了回避。这对许久不见的好朋友聊了很久,当奥利维亚听说蒂洛怀孕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无比羡慕的表情。她不住地瞟着蒂洛的肚子,闷闷不乐地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不能怀孕。上帝知道她有多想为派普生孩子。想到希姆莱的咄咄逼人,奥利维亚简直快要郁闷死了。过不了多久,派普就又要重返前线了,如果再不能怀孕,就意味着他们的孩子又要过好久好久才能与他们见面了。蒂洛安慰奥利维亚说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的,要她不要太过心急,孩子早晚会有。
    时间临近傍晚的时候,蒂洛和维森菲尔德双双向主人辞行,想到好朋友刚刚从悲痛中走出来,他们婉拒了奥利维亚邀请他们共进晚餐的好意。蒂洛刚刚离开,奥利维亚便扑到派普怀里念叨着“我也要怀小孩”,丝毫没意识到这无疑于向派普发出了“友好的邀请”。派普自然不会放过这天上掉下的馅饼,二话不说就把妻子抱回了卧室。
    在去往酒店的计程车里,蒂洛意外地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温舍。时隔多日,他清减了不少。东线艰难的战事一定让他吃了不少苦头。温舍的身边是同样许久不见的米莎·斯皮尔曼,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正在交谈着什么。温舍的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倒是米莎的嘴角挂着微笑,像是提到了什么令她愉快的事。蒂洛看着这一幕,居然感到了一阵气恼和心酸。与温舍的过往犹如电影片段,不断地在脑海中闪回。这让她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维森菲尔德面前哭出来。当计程车逐渐驶离,她再也看不到温舍的时候,蒂洛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她开始对自己生气,气自己的藕断丝连,气自己的不争气。温舍说不定早就和米莎双宿双栖了,而自己居然还会感到心痛。这简直不像话!蒂洛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把那个人从脑海中赶了出去。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身边的丈夫一直在默默注视着她。他不仅看到了温舍,还看到了妻子的全部反应。维森菲尔德的眼神黯淡了些许,但他仍然微笑着为妻子整理了一下帽子,将她搂在了怀里。
    与此同时,走在街上的温舍并不知道自己刚刚与蒂洛擦肩而过。他在商店偶遇米莎,顺便送了她一段。从七月开始,米莎就被里宾特洛甫秘密送到了维也纳,在那里呆了很久。虽然里宾特洛甫认为妻子说要给米莎好看的言辞多半是虚张声势。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不得不暂时让米莎离开妻子的视线。一直到元旦过后,米莎才重返柏林。凯瑟琳的婚礼她没能参加,但她却亲自找人为凯瑟琳量体裁衣,专门定制了一套婚纱送给她。米莎在写给凯瑟琳的信中说,我今生无法实现的梦想,就由你来替我实现吧。这句话让凯瑟琳唏嘘了好久。
    对于温舍来说,不可否认的是,他仍然喜欢着米莎。但这种喜欢已经不同于当年的那种迷恋,而更多是一份对优秀女性的欣赏,和对过往情怀的留念。米莎,曾是他心中的女神。她的身上,具备着年少时的他对女性的一切美好幻想。这种说不清是盲目还是执着的迷恋,让他很长一段时间没能看清自己的内心。让他忽略了除了米莎之外的其他感情。直到他失去了蒂洛,他才明白,他对爱情的真正之所求。
    两人聊着彼此的近况,温舍很快便将米莎送回了家。临别时,米莎突然间叫住了温舍,问道:“你认识鲁道夫……算了,当我没问。再见。”
    “……他不适合你。米莎。而且……”温舍皱了皱眉头。
    “你知道我问的是哪个鲁道夫?”米莎歪着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表情。
    “我知道。”
    “你想多了。”米莎抱起了肩膀,笑着对温舍说道,“你知道吗?遇到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并不容易。”当米莎回到柏林的时候,她发现信箱里有几封寄给她的信,落款无一例外是鲁道夫·冯·里宾特洛甫。他在战场上仍然惦记着她,这让米莎冰封已久的心开始消融。即使她依旧不可能接受他,但她却真的被感动了。
    “米莎,你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