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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秦无双在马车上边等边看药铺里的账本,一时半夏过来,在外面隔着帘子压低声音回道:“小娘子,小官人骑马先回去了。”
    “知道了,我们也回罢。”
    牧斐回了府便火烧屁股似的直奔倪氏房里,问秦无双手里的对牌到底怎么一回事。倪氏便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牧斐听。牧斐听完,人险些气炸,又跑到牧老太君房里,将秦无双今日大闹花满楼的事情,夸大其状,欲加之罪地告诉了牧老太君,又千般说,万般求的让牧老太君收回成命,好歹将对牌收回去。
    没想到牧老太君听了之后,竟然表示还要将牧家的财政大权也交给秦无双,牧斐当场吓傻。
    秦无双回府后,径直回了屋。
    时值晚饭时分,青湘见秦无双回来,忙忙地将准备好的热水端了上来,蕊朱伺候先洗了手,半夏伺候更了衣,卸了妆。复又来到堂屋洗了手,这才命青湘摆饭。
    “你们两个也别愣着,坐下来一起吃罢。”素日里,蕊朱,半夏她们都会提前在小厨房里吃过饭再来伺候,今日她们二人跟着她大闹花满楼,也来不及先去吃饭。
    蕊朱,半夏忙道:“奴婢不敢,请小娘子先吃。”
    秦无双将二人拉到桌旁,摁坐在凳子上,一面说:“一个人吃饭,怪冷清的,你们陪着我,我还热闹些。”
    二人听了,只得坐下。
    三人刚拿起筷子,牧斐便携一身盛怒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众手忙脚乱的仆从。
    蕊朱,半夏二人吓得连忙起身退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秦无双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牧斐下死眼地钉着秦无双的脸,咬着腮帮进了屋,仆从们自发地止步在门外两旁。
    他进了屋后也不坐下吃饭,而是在堂屋里背着手,在秦无双面前走来走去的。只是秦无双对他的气势汹汹竟视若无睹,反而吃的津津有味。
    这道行!——果然是披着羊皮的小狐狸。
    第014章
    牧斐一面瞪着秦无双腹诽,一面气呼呼地踢椅踹桌摔帘子的进了西屋,众仆人吓得浑身一抖,秦无双依旧无事人似的吃着饭。
    须臾后,西屋里传出怒吼:“还愣着干什么?来个人进来伺候爷安寝啊!”
    牧斐的丫鬟和小厮们知道牧斐正在火头上,又见着秦无双在屋里,一时谁也不敢进去,俱是你看我,我看你的往后瑟缩着。
    “都死了么?”牧斐又喊。
    秦无双又叹了一息,放下筷子起身回东屋里。
    这时,丫鬟里有个黄衣大丫鬟闻香看了一眼秦无双的背影,这才壮着胆子进了西屋。她一进去,后面立时又跟了两个粉衣丫鬟进去了。
    牧斐辗转反侧了大半夜,将要入睡时,突然有个东西钻进被窝里来摸了一下他的大腿。
    当即吓得他一个激灵惊坐了起来,急忙掀开被子一看,是一截白嫩的细手臂,而手臂的主人正是歪坐在地铺上靠着床沿的闻香。
    只见她薄衫轻透,媚眼如丝地正勾着自己,牧斐吞了吞口水,问:“你作什么?”
    闻香娇软道:“小官人,你不是叫人进来伺候您吗?闻香来‘伺候’您可好?”
    此伺候非彼伺候,牧斐当然听得懂。
    不过,虽说他牧斐年及十六,身边所谓的通房丫头也有好些个,也经常流连风月之地,不过他却是个正儿八经的雏儿。也不是为了装什么正经,只是委实对那件事情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恐惧。
    闻香是他的一等大丫鬟,也是他娘特意挑选的屋里人,迟早是要给他暖被窝的,素日里看起来也很是规矩,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她却变得这般大胆主动。
    牧斐下意识想扯开闻香的手,后转念一想,——秦无双答应进府给他冲喜,除了贪慕虚荣的可能,莫不是对他还怀有一丝爱慕之情?
    毕竟他乃汴都三俊之首,英武神俊,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秦无双见了他难免不动心,故而才对他此前的诸番戏弄一忍再忍?
    牧斐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意思。
    不然,若他死了,秦无双冲喜失败了,那等待她的只有独守空房一辈子的凄惨下场。她能冒着这样的下场嫁给他冲喜,可见她是有几分爱慕他的,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既如此,他决定好好刺激一番秦无双,最好能扶个人把她气走。如果气不走,好歹能压压她的势,看她还敢嚣张到他的头上。
    于是,往床上一趟,冲闻香招了招手,豁出去一般道:“来罢。”
    闻香一听,双眼放光,脱了衣裳就扑将上来,牧斐吓了一大跳。
    闻香忙安抚他道:“小官人,别怕,闻香也是第一次呢。”说着,就坐到他身上,要去解他的衣裳。
    牧斐双手紧紧抓住被褥,盯着闻香香艳的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眼见闻香的唇就要落下来,牧斐抖了一个激灵,猛地一个翻身,竟直接想闻香从床上掀到了地上。
    “咚——”地一声闷响,闻香脑门着地后,又翻了一个跟斗儿,趴在地上捂着头直吸冷气,一面哀怨地看着床上愣怔怔的牧斐:“小官人?您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秦无双在东屋里听见一声闷响,惊地她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旁守夜的半夏连忙从地铺上坐起来问:“小娘子,可是吵醒了?”
    “什么声音?”
    半夏:“……是,小官人屋里传来的。”
    瞧着半夏欲言又止的神情,秦无双心中已有几分了然,只问:“今夜伺候小官人安歇的是谁?”
    “是闻香。”半夏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她是吕嬷嬷的外孙女。”
    秦无双听了后,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话,又躺下睡了,只是睡的并不安稳。
    牧斐不好意思与闻香坦白他怕做那事,只胡乱地说是天色已晚,人累了,又命闻香把衣裳穿好,把地铺挪远一些,晚上不准再碰他。
    闻香只好委屈丧气地穿好衣服,挪铺睡去了。
    牧斐复又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的一瞬间,脑海里莫名其妙地迸出了秦无双的脸,吓得他忙睁开眼睛。如此这般,反反复复,竟一宿没能睡着。
    次日一早,闻香早已穿戴妥帖,刚要开门,牧斐迷迷糊糊中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喊道:“慢着。”
    闻香吓了一大跳,忙回身到床边,问:“小官人怎么了这是?”
    “你且等我一齐儿出去。”闻香只好伏侍他更衣梳洗。
    临出房门时,二人一前一后,闻香正要打起帘子,牧斐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拉回闻香上下看了看。
    闻香被看得莫名其妙,只见牧斐看着她的脸若有所思了半晌。
    须臾后,牧斐抬手将她方梳好的鬓发打乱了些,又将她的领口故意扯开了些,这才搂着她的腰肢,昂首挺胸地踏出了房门槛。
    正值东屋那边,秦无双已经梳洗妥当,人正坐在堂屋里吃着早饭。
    听见这边的动静,秦无双扭头扫了他们一眼。
    牧斐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极淡的一眼,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地就撤回去了,依旧埋头静静地吃着早饭。
    他心中极为纳闷:难不成是他猜错了,秦无双对他并无半点意思?
    这个猜疑顿时让他心头索然无趣起来,他随手推开了正暗自心花怒放的闻香,径直走到了桌旁的凳子旁坐下。
    半夏见状,忙拿起空碗替牧斐舀了一碗鸡丝粥。
    闻香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总不能就这般模样站在牧斐身后伺候,只好撇嘴咬唇地先出去了。
    蕊朱,半夏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这种情景下,牧斐多半是有话要跟秦无双说,一个个都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牧斐拿起筷子,假意去夹菜,一面叹道:“你也看见了,我牧斐就是一个花花浪荡公子哥,什么通房丫鬟,青楼知己的,要多少有多少。”说完,乘隙拿眼觑秦无双,见她面色丝毫未起波澜,吃饭慢条斯理,他只好放下筷子,点明其意道,“我对你没有半点意思,就算你嫁与我,也只能是年纪轻轻守活寡下去,你可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牧斐,你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
    牧斐:直男型?或者妖艳型?
    作者:不,你就是个沙雕型。
    秦无双:听说有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敢摸小官人的大腿【撸袖子磨拳搓掌中】
    第015章
    他觉得他这意思已经表达的够清楚了,秦无双若还没什么反应,那也只能说明她不是个人了,——不是个女人。
    谁知,秦无双忽然放下筷子,拿起帕子不疾不徐地擦完了嘴,这才抬眸看向牧斐,点了一下头,浅笑道:“如此甚好。”说完,竟起身直接扬长去了。
    牧斐顿时呆如木鸡。
    过府已有小半月,秦无双已经将十三家药铺的账目全过了一遍,心中略有了几分算计。是以,今日吃完早饭,她便命人准备了马车,独带着蕊朱往西水门去了。
    马车到了西水门脚店后,蕊朱先下了车,腋下夹着一方漆花木盒,立在一旁打起车帘子。
    秦无双下车后,吩咐马夫先去歇脚,然后带着蕊朱走到药铺对面的茶肆里,寻了一处临窗的坐席,要了一壶茶,坐下吃了起来。
    “去去去!哪儿来的疯婆子,要撒野去别处撒野去,少来打搅我们做生意。”不多时,一药铺里的伙计将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从药铺里推搡了出来,妇人跌跌撞撞后退,险些被门槛绊倒,那伙计顺势又扔出两包药砸在那妇人身上。
    妇人捡起落在地上的药包,一边拍,一边念念有词道:“挨千刀的混账羔子们,你们店里的药掺了假竟还不承认,这天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啊?你们也不怕亏心事做多了,死了下阿鼻地狱……”
    “小娘子?”蕊朱看了秦无双一眼。
    秦无双端着一碗茶,抿了一口,才道:“去罢。”
    不消半日,蕊朱就已经拦住了三批前往秦家药铺里扯皮的客人们,并将他们手中里的药包照原价尽数买了过来。
    主仆二人这才进了药铺。
    掌柜的正在柜台上拨弄着算盘,听见门口伙计吆喝,抬头一见是两位妙龄女郎,只以为是客,忙笑脸迎上来问她们可有哪里不舒服?需要买些什么药?可有方子?
    秦家药行里,除了朱雀门正店外,有关大夫坐堂,其他脚店是没有坐堂大夫的。毕竟他们开的是药铺,不是医铺,只按方卖药,不看诊,正店设坐堂大夫除了以防万一,偶尔也会看些疑难杂症什么的。
    是以,来这里买药一般都是按方给药的。
    蕊朱走到柜台旁,“啪”地一下,将方才买来的药包全丢在柜台上。
    那掌柜的见状,一时傻了眼,旋即看清楚那药包上印着秦家药行的标记,顿时明白眼前这二人估摸着是来找茬的,脸色立时沉了下去。
    随后,蕊朱寻了一张椅子摆在正堂中央,扶秦无双坐了下来。
    掌柜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快要把这大堂当成自家地盘的主仆二人,一脸的莫名其妙加匪夷所思:“我说,二位,你们到底是谁呀?来本店有何贵干?”
    秦无双看着掌柜的浅笑着没说话,蕊朱用下巴指了指柜台上的那些药包,道:“那些都是从秦家药铺里出的药。”
    掌柜的转身看了一眼那些药包,反问:“是又怎么样?”
    蕊朱又道:“那些药包里的不是掺了假,就是掺了杂,有的是拿去岁的陈药当做今岁的新药来卖;有的是拿三成品相的劣药当作七成品相的良药卖;有的药分明已坏,却仍然掺了好的一起混着卖;更有甚者,缺斤短两,这是卖药,不是卖菜,错一分一毫,都会出人命的,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掌柜的这才明白二人是来作什么的,敢情是掂着算盘上门——找人算账来着。
    素日里,找他们扯皮的客人多了去了,掌柜的根本不以为意,一面转身继续去忙,一面吩咐伙计:“还愣着作什么?赶紧撵出去啊?”
    那伙计正要上来拉扯,蕊朱断声一喝:“我看谁敢!?”她一喝,那伙计一时心虚,果真不敢了,只好扭头去看那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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