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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新年旧岁 四境攘攘(2)

      众人正各有所乐各有所忧时,忽听门外有内侍呼颂,“太子——驾到——迎——”
    殿上众臣子连忙起身,东宫之臣自是先于东越之臣,整衣理冠,俯首揖之,东越之臣且看且礼。
    玉恒昂首阔步进入大殿,闻得两侧呼声一片,“臣等——拜见太子——”声如洪钟,响彻殿堂,想来此间列席者才是他的肱骨之臣,贤良之助!他万般感慨着负手前去,还未抵达御座,却听身后忽然转来一声高喝——“嘿!女人!你可是让俺好等!”
    玉恒诧异——谁人胆敢这样放肆?转身来看,只见一个黝黑壮汉正大步扑向刚入殿门的蔚璃,伸双手钳住她两肩将她高高举起,彷如神灵崇拜一般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再一圈……
    玉恒都替她晕,不觉皱紧了眉头,握紧了掌心,一股杀气流过眼角。
    自后面跟进的羽麟见此情形更是惊呼,“擎远!要死啦!快把人放下!知不知这是甚么地方!”
    “我管他甚么地方!”擎远咕噜一声,倒底还是放下了蔚璃,又倾身跪倒,神色肃穆,朗声颂道,“芜良关守将擎远——参见长公主!”
    一旁的林峰、季默、裴星,连同数名参军也都一起上来行礼,“末将林峰(季默、裴星……)拜见长公主!长公主安好!”说时齐齐跪倒,尊崇敬服之意远胜方才参拜太子之礼。
    蔚璃还在三晃两晃,定了定神,才与众将笑言,“都快平身!我现下倒也不是甚么长公主了!”
    一别故园荒,相见已茫然。蔚璃当下便是此感。她为了太子义无反顾奔赴帝都,留下将士们在她身后守城池,护黎民,彼此两下艰难,而今重逢,已是存者幸矣,亡者逝矣,怎不茫然。
    东越将臣才不管甚么褫夺封号,国之长公主永远是他们的长公主!众将们一声声呼着尊号,与蔚璃讲说国中近况,林峰又将方老将军领长子暂时休整于柏谷关,青濯帅王军已然归还都城等兵将调动之事一一告与蔚璃,又言说此回带了多少兵马入帝都,驻扎何地,何人治营,何人瞭哨等事无巨细的都想要与蔚璃奏报。
    蔚璃一笑带过,知道自己已不再是三军主帅,眼前将士也不再是她的麾下之兵,只能浅言一句,“这些事务,你们且看着办就是。”转头又看见裴星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切切瞩望,伸手拍了拍这瘦弱少年的肩膀,赞赏道,“星儿如今也是半个将军了!你阿公一定以你为傲!待归国后,记得让青濯帮你选一块宅基,自此也可以开府立宅了!”
    裴星目光灼灼,“我不要府宅!我要做长公主的贴身侍卫!长公主几时归家?青将军说可以向王上请奏,准我领越安宫禁卫!”
    “哪里就轮到你!”林峰回手在他脑勺上一击,“等你长得过越安宫门洞高,再想着去做长公主的近身侍卫罢!”
    “门洞九尺九寸,谁人长得了那么高?!”裴星不服。
    “那就谁人也不要惦记!省得长公主还得训练了宫娥来保护你们!”
    一言说得众人大笑,一扫方才的满殿寂静,添了不少生机!
    玉恒端坐正位,望着门前东越臣子有说有笑,亲似同宗,敬若手足,那等融洽还真羡煞人呢!
    羽麟见殿上的东宫之臣早已归座,而蔚璃与东越将臣还拥在一处,又叙别情又问寒暖,此样一边肃肃,一边喧喧,还真是惹人多思呢!于是走上前,劝说众人入席,叙旧之事把盏可为。
    蔚璃这才警醒,于是也催促林峰等入席,再环顾四围,却不知自己又该栖身何处。
    “璃儿请上座。”玉恒向她招唤,指了指与他自己桌案并排的席位,有意玩笑道,“璃儿就是寻着酒香,也该觅得归处啊!”
    蔚璃笑笑,知此宴设于东宫之内,便也没有那么严格的君臣之分,何况与他之亲疏……实说不清,倒也不必扮那些虚伪客套,便径自走上前挨着他的座位坐了。
    于是紫霄殿上,宾主入席,君臣列坐,主座上端坐着凌霄君与蔚璃,左首上有澹台羽麟、萧雪,并东宫腹臣,右首则是东越的一众将臣。如此,君臣上下彼此先贺一回冬至小年,言旧岁可掷,前景可期;又是主人把酒迎宾,恭贺东越将士替天子平复乱臣,替越王收复失地,可谓功勋卓著;再来,便是正章,由太子玉恒亲颁嘉奖令,奖赏东越三军!
    彼时,晋林峰为白虎将军,季默为玄虎将军,裴星升青狼战将,擎远受封镇远侯,东越三军皆赏重金,免十年徭赋,名入官籍,此后便可论军功进阶将衔。
    蔚璃一旁听着,此样封赏不可谓不丰厚!只是封将军衔从来都是各国封王所为,何以他一个皇室太子治起了军政?再者那擎远受封侯爵,便几乎等同于东越副君——若他还自认是东越属臣的话,那么他镇远侯之封地又该如何割划?
    林峰等人对此样封赏似乎无可无不可,出列谢恩后又都归回座位。惟剩下擎远停在大殿中央,凝眉苦脸,全不似刚刚升做侯爵的人,他犹豫片时,终于说道,“太子殿下,我可否不要这个爵位,你另外赐我点别的东西!”
    众人讶异,玉恒也微有讶疑,他布好棋局正欲移动棋子,却未想这擎远竟来横生枝节,“那么——镇远侯不爱高爵显号,爱甚么?!”
    擎远看向蔚璃,蔚璃讶异之后又添慌乱,这位乞丐出身的将军从来都是不循常理,可千万别在这种地方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想着连忙劝抚,“擎将军可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些世族列传,你不是也曾问说——何以入青史,何以传世纪?而你今时封侯便可入传青史,我朝爵位世袭,你子孙后人便可为擎氏传承世族……”
    “少来哄我!”擎远大手一挥,想着自己竟被一个小女子哄着在那寒关冷地苦守了这些年,真若写入史书可也不是甚么长脸的事!“我现下连个妻儿也无!还谈甚么世族!谈甚么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