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他要走的时候见慕云烟也停下脚步朝那边看去,江鸿笑了笑随后进了轿子。
午饭过后,他正小憩着,江绍匆匆回了家。
“父亲!”
江鸿睁开眼人也跟着坐了起来,“怎么了?”
“娘娘的肚子有了痛感,今天怕是就要生了,她让我回来与您说,她叮嘱您的事务必要准备好。”
“你回去告诉她,都准备妥当了,让她不要有任何的担忧。”
江绍应答了一声,出门带上饭盒离了家。
他一走,江鸿也在家待不住了,跟着回了宫。
此时的慕氏肚子痛的还不是很明显,间隔的时间也长,太医院的接生女医们已经准备就绪,其他太医也都在凤赏宫待命。
随着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的过去,临近傍晚时,她已然痛的坐立不安。
梁嬷嬷瞧她疼痛难忍,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肚子和后腰,希望能缓解。
等到慕氏躺下的时候,滋味更是如受刑一般受不住。
江绍让人熬了催产汤给她服下,内室里女医们照应着,他及其他太医都在内室门外候着。
比起前两胎来,这胎生的并不顺利。
在之前江绍就看了胎位,并未有胎位不正的情况,主要是孩子有些大,慕氏又使不上劲。
慕氏长发散乱,额头的汗顺着脸侧往下淌,她紧握着拳头望着上方咬紧牙关。
她也知道孩子若不能及早出来,会有很大的危险。
辛苦怀胎这么久,慕氏自然不想看到各种意外。
梁嬷嬷给她喂喝的喂吃的,她全都吃下,只为了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但似乎这些都不见多大的起效,渐渐地,她觉得意识在薄弱,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梁嬷嬷吓了个半死,哭着握她的手呼喊着,一声又一声。
“母亲……我要见母亲……母亲……”
梁嬷嬷悲咽道:“奴婢让人现在就去请老夫人来。”
“快去。”
慕氏觉得快要喘不上来气,她想起自己生前两胎的时候,孩子们个头都不小,却都没有这么难生。
想来是因为年龄的缘故,她已经不年轻了,体质自然是比不上那时候。
“娘娘,您用力。”女医焦急的声音传来。
她也想用力,她比谁都想用力,但现在她很难受,觉得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
梁嬷嬷进来用右手托起她的后脑勺,左手的碗递到她的唇边,“娘娘,喝下去。”
“这是……什么?”
“是江院使让人熬的补汤,快喝。”
梁嬷嬷转身放碗的时候被她轻拉住了袖子,望着慕氏的眼睛,梁嬷嬷知道她想问什么。
“所有人都在担心着娘娘。”
慕氏的手落下,听到屏风外的江绍喊梁嬷嬷。
很快,一块玉佩被塞到了她的手中,慕氏拿起放到眼前看,上面虽没有任何字,但她依旧认出,这是江鸿随身携带的玉佩。
她紧握在手心,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孩子终于露了头。
女医们虽在内室,但她们只立在两侧拉着遮挡布,却不敢看里面的场景。
慕氏以前生孩子也是这样,感觉自己生出了就让梁嬷嬷去看,绝不让别人看她具体生孩子的样子,女医也不行,因为这,婉妃私下还说她矫情,说都是女人,谁不知谁什么样。
不过,也正因为这一点有了换孩子的机会。
当遮挡布下的梁嬷嬷看到孩子的脸时,当即就用撒了药粉的布在孩子口鼻处敷了一下。
等孩子整个出来,她先嚎了一嗓子嗷嗷痛哭。
说孩子因为待在肚子里时间过长没了气息。
江绍绷着脸独自进来,让女医们去外间候着。
梁嬷嬷极快把孩子藏到了净房放置衣物的柜子里,这些柜子因为防潮都有口通风,倒是不担心什么。
之后将另一扇柜门打开,里面放了一个黑色布袋。
她把下午刚从乱葬岗带回的死婴抱了出来。
因为刚死的孩子身子是热的,乱葬岗带回来的自然与之不同。
只要不让其他太医看见诊断,就没什么问题。
慕氏从确认怀孕到现在,一直都是经的江绍的手,且他是太医院的院使,自然可以自行诊断,无需其他太医核实,除非皇帝有特别交代,问题是,现在苏清修并不在宫内。
除了知情的人之外,没有人能想到慕氏会来这一出,更不敢想她能做的出来这一切。
这样的事情被发现是什么结果?难以想象的沉重。
第72章
北安平民百姓家对早夭的孩子普遍认为不吉利, 别说入祖坟了, 葬都不能葬的, 要么乱葬岗丢弃,要么一把火烧了, 不能停在家中过夜。
皇家也不例外。
死婴被用小褥子包裹着,脸上蒙上了黑巾,放在了特制的小棺木中,直接抬去了焚烧处,由皇室宗族的人执行。
余氏扶着慕老夫人王氏来的时候,苏慎司从内室刚出来。
说了两句话,王氏朝里面走去。
见到她,慕氏哭着喊了一声, “母亲。”
见婆媳俩要行礼,她当急说了一声免。
无论多大的人,在自己母亲面前终究是孩子。
二人原以为孩子真的没了, 当梁嬷嬷抱出来的时候才从慕氏口中得知这换孩子一事。
“真是万幸, 娘娘真是太过于大胆了。”
慕氏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说:“女儿大胆也不止这一回了, 母亲也不是头次知道。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若孩子像我多些就留在身边,若不然就送出宫去才安全,母亲且看这孩子的长相, 与贞贞太子出生的样子没一点相似处。”
王氏瞅去,只见孩子简直就是照其父面容生的,这哪是自己闺女生的, 简直就是江鸿亲自生的。
“眼睛不没睁开吗?”
“用了药这会子没醒,刚出来那会儿睁了半只眼,梁嬷嬷瞧见了,不像我。”
“这孩子是男是女?”
“是个姑娘。”
王氏眼眶红着,“与从乱葬岗带回的孩子性别不同也好,别人都以为你夭折了儿子,不会有人想到你实际上生了个女儿,只是这孩子的生辰要改改了。”
“自然是要改的。”慕氏把孩子递给梁嬷嬷,“给她用热水洗洗。”
又说了会话,王氏这才不舍的说:“娘娘刚生孩子,身子正虚着,需好生将息,我们得回了。”
梁嬷嬷把洗好包裹好的孩子递给慕氏,送她们出去。
慕氏把床里侧准备好的小衣裳给女儿穿上,胖胖的小脸蛋,如剥好的鸡蛋那般白皙光滑,一点都不皱巴巴,搂着怎么看也看不够。
她是又累又困,但想着孩子很快就出宫了,强打着精神不愿入睡,想多看几眼。
江绍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个木质大药箱,箱子里除了软和的垫子之外再无其它。
箱子亦有通气的地方,孩子放进去不会憋闷。
当抱起小小的她时,江绍的心都要化了。
这竟是他的妹妹……
担心孩子途中醒来发出哭声,关箱子前又覆了一遍药粉。
要走时,慕氏喊了他一声。
江绍走上前,“娘娘……”
“把这个还给你父亲,这东西留在这不妥。”她伸手把那块玉佩递来,“另外,孩子的生辰就定在八月初一,提早些。”
江绍接过玉佩,询问:“娘娘还有别的话需要臣带给父亲吗?”
“孩子的名让他看着起就好,不用问我的意见,回吧。”
“是,臣告退。”
从凤赏宫到宫外这段路,江绍走的很漫长。
明明脚步很快,由于心急,却深感慢的出奇。
他额头出了一层汗,后背都湿了。
出了皇宫的大门,江绍站在那里,提着药箱的手在颤抖。
仿佛出狱的人一样,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心底开始澎湃。
等待的轿子将他抬走,距离皇宫有一段距离后停下。
他从里面下来,看轿夫走远,才步行进入一胡同里,七拐八拐从另一端出口走出,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
车厢内的江鸿焦灼不安,见到他情绪得到安抚,用极轻的声音问:“可带出来了?”
“是。”
江鸿伸手接过大药箱小心翼翼放下,打开盖子时露出笑颜,把里面的孩子抱出。
昏黄的灯光下,他像是初为人父一样手无足措,满脸都是难掩的喜悦与激动。
“妹妹与父亲很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