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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杨三阳放下麻枇,将早就准备好的参汤自锅里端出,递给了老祭祀。
    老祭祀咧嘴一笑,露出一双大白牙,周身颤抖的接过参汤。
    杨三阳叹息一声,老祭祀周身汗水打湿了皮毛,仿佛水洗的一般,显然是伤了元气。一碗参汤入肚,老祭祀周身已经汗如雨下,流淌了一滩水渍。
    寒气虽然逼了出来,但老祭祀的身子骨却垮了。
    一碗参汤入腹,老祭祀看了杨三阳一眼,然后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中。
    杨三阳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低下头继续搓制着麻绳,一双眼睛里无数法则丝网流转而过,扫过外界茫茫大雪,双目有些失神。
    一日一顿饭,众人吃的是肉干,到不觉得饿。
    寒垩纪到来,为了节省部落的物资,一日一顿饭已经是不少了,众位原始人并未抱怨。
    深夜,老祭祀哼哼着醒来,周身开始发热,杨三阳又给对方灌了一碗草药,然后老祭祀又一次深深睡去。
    杨三阳将石锅刷干净,在其中放下一条大鱼、各种调料,然后方才转身走入石室内。
    大鱼是杨三阳的早餐,不会有原始人去偷食,如今杨三阳在部落里的威望登峰造极,比之火神也不会差分毫,谁敢冒犯其威严?
    而且因为是石锅,大鱼并不会炖成粥,明日里早晨起来喝鱼汤,美滋滋~。
    夜晚,耶看着杨三阳有些蠢蠢欲动,一双手掌在其身上摸索,却被“吧嗒”一声扣住。
    耶是个聪明人,闻弦而知雅意,随即不在动作,抱住杨三阳的腰肢昏昏沉沉中睡去。
    夜晚
    灯火下杨三阳一双眸子亮若星辰:“整日里有一个时刻想要睡自己的问题原始人,这日子还真是难熬。可惜,我并非真的原始人,怎么也下不去嘴。”
    脑海中胡思乱想着,杨三阳朦胧中睡去。
    第二日清晨醒来,杨三阳刷好了牙齿,慢慢来到洞府门前,瞧着已经齐腰深的大雪,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回到老祭祀的床榻前,老祭祀如今骨瘦如柴,周身烧热退去,这条命算捡了回来,但是身子骨却垮了。
    睡梦中老祭祀眉头紧蹙,面色痛苦绝望,不知在梦里梦到了什么,居然这般痛苦不堪。
    将老祭祀在睡梦中唤醒,一碗鱼汤入腹,杨三阳慢慢将老祭祀的扶起来身,此时老祭祀恢复了神智,病气已经散去,浑浊的眸子看着杨三阳不语,脸上满是颓然。
    耶与女首领在部落里分发着肉干,几千人的肉干,杨三阳是懒得发了。
    对着老祭祀笑了笑,杨三阳低下头继续编织麻衣,不紧不慢的搓制着麻绳。
    老祭祀扫过神情淡然的杨三阳,再看看外界狂躁的风雪,一时间陷入沉默,整个人默然不语。
    日子一天天的过,第三日时天气晴朗,第一缕阳光照破迷雾,惹得无数原始人欢呼。
    此时风雪已经八尺深厚,足以覆没原始人的身躯,众位原始人只是将洞口清理了出来,一群人挤在洞口晒着太阳,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大雪太厚,反而为众人屏蔽了冰冷的寒风,一群原始人不断推开冰雪,站在洞口周边晒太阳。
    冰雪形成了天然壕沟,遮蔽了冷风,众人站在冰雪中不语。
    老祭祀不知何时自洞府中走出来,一双眼睛看着天空中红彤彤的大日,竟然不惧那刺目的阳光,双目直视着大日许久不语,只是手中权杖攥紧,手指发白,然后闯入大雪中,按照记忆强行自大雪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到了火神的祭坛前。
    火神祭坛周边百丈没有丝毫风雪,仿佛处于另外一个世界。
    杨三阳紧跟着老祭祀走过来,只见老祭祀持着权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祭坛上的火焰,许久不语。
    那一日,老祭祀在祭台下站了许久,方才蹒跚着身躯往回走。
    这一次他没有跪下,只是周身精气神仿佛抽空了一般,回到洞府内就再次病倒了,病来如山倒,再次陷入了昏迷。
    第二十九章 生死间有大恐怖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祭祀又一次病倒了。
    杨三阳眼中满是无奈,你说你年纪大了就好好呆着得了,偏偏要搞事情,总想着自己身上肩负着种族重任,难道没了你这世界就不转了?
    喝着鱼汤,杨三阳一双眼睛扫视视着茫茫大雪,晴朗的太阳照耀无尽大地,带来那么一丝丝暖意。
    平日里闲暇无事,杨三阳除了搓麻,就是编制衣衫。
    一日过去,夜幕降临,杨三阳扶着身上灼热的老祭祀,将手中汤药为对方灌下去,然后叹息一声,转身走入了自家屋子内。
    一夜无梦,原始的生活虽然单调,但却也并非没有乐趣。
    清晨醒来,杨三阳在室内洗漱完毕,漫不经心的走出屋子,然后呆愣在那里。瞧着老祭祀床榻上空荡荡的一片,杨三阳心中一惊,不由得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快步走到床榻处,床榻内兽皮一片冰冷,不见丝毫温热,这说明老祭祀已经离开了很久。
    扫视整个石洞,一群原始人依旧在懒洋洋的睡着大觉,并非每个人都有杨三阳这般充沛的精神,走遍整个石洞,却依旧不见老祭祀的人影,杨三阳终于变了颜色,二话不说顶着刺骨冷风,沿着昨日的痕迹,一路径直来到了火神祭坛处。
    老祭祀跪在那里,手中持着权杖,额头触地身躯一动不动。
    杨三阳快步上前,扶住了老祭祀胳膊,入手处犹若冰冷的铁石,不见半分温度。杨三阳心脏一抖,慢慢伸出手颤抖着来到了老祭祀的鼻子下,许久后又伸出手塞入了老祭祀的胸口。
    最终,又拿住老祭祀脉搏,杨三阳呆呆的蹲在那里,许久不语。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死了!
    老祭祀已经死了!
    而且已经死了很久!
    他说不出此时心中是什么滋味。
    五味具杂,难以言述,心口似乎塞了一块铁石,难以开口。
    “不成神圣,终究为蝼蚁,终有难逃生死轮回的那一日!”杨三阳被老祭祀的执念感动,但更多还是对死亡的恐惧。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坦然面对生死的人,尤其是看到老祭祀冰冷的身躯,他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惶恐:
    “未来的某一日,我会不会也如今日这般,死在病苦之下?亦或者说,未来有朝一日,我会不会也就这般悄无声息的自这方天地间消失?”
    我轻轻地来,亦如我轻轻地走,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点云彩。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杨三阳是什么人,我注定要留名于此方世界,注定要长生久视,我怎么会如老祭祀这般,就这样悄悄的走了……”杨三阳身躯后退,然后跌坐在地,泥土的寒冷他感知不到,只是此时脑袋里满是轰隆之声,犹若滚滚惊雷一片空白。
    过去的五年中,部落里从未有老死之人,那些部落里年纪稍大的原始人,已经成为了野兽的诱饵,尚未来得及寿寝正终,便已经成为野兽盘中餐,悄无声息间的死在了野外。
    这是第一个死在其眼前的老人!部落里地位超然的大祭司,担负着与神明沟通的使命,当然与寻常老猿人不一样。
    可是,却依旧无法抵挡生老病死,放不下心中执念,病、寒交加中,化作了雕像。
    他前所未有的对死亡产生了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
    就仿佛是有一片无尽黑暗深渊,不断向自己逼近,想要将自己吞噬掉。
    若不能成神,自己会死掉,耶会死掉、女首领也会死去。
    杨三阳默然,那一日他不知自己怎么回到山洞中的,只记得耳边一片嘈杂,恍惚中一群人托举着自己,将自己抱回了山洞。
    还是耶发现杨三阳不见了,然后循着踪迹找到了杨三阳的身躯。
    缓缓睁开眼睛,杨三阳接过耶递来的鱼汤,小口小口的喝入腹中,双目内流转着道道神光:“我绝不服输!我绝不能就这般死去,我一定要成神,我一定要长生不死!不但我要长生不死,女首领、耶也要跟着我一起长生。”
    杨三阳的眸子逐渐恢复了清亮,只是自那日后,他整个人更加的活泼,更加珍惜每一日,更加热爱生命、热爱这方天地。就连往日里觉得非常讨厌的寒垩纪,在其眼中亦变成了另外一种景色,也不再觉得枯寂。
    杨三阳在笑,只是他黑夜里睡去的时间越来越短,搓麻用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要利用每一日,绝不会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半点遗憾,白白的耗费光阴。
    生死间有大恐怖,当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与自己熟悉的人死去,那种恐怖的冲击,叫人心中无法言述。
    耶躺在软榻上,睡眼朦胧的看着那灯下人影,杨三阳睡得越来越晚,整日里坐在灯下搓着麻批。
    耶很不理解,为什么杨三阳不喜欢睡觉,而是去整日里搓麻枇。
    无数的麻枇搓好,代价是杨三阳的双手生出了一层层老茧,他认真的编织着麻绳,按照自己记忆中的程序、技巧,默不做声的编织着麻衣。
    绝不浪费生命里的每一寸光阴。
    “纵使是有朝一日我死了,也要为这方世界留下点什么……”杨三阳低垂下眼眉,眼睛里露出点点神光:“众位原始人虽然不识得字,不会说话,但我可以教他们。”
    杨三阳拿起自家铁铲,在石洞内墙壁上开辟出一方大大的空间,将汉家三千汉字雕刻了上去。
    至于说象形字?
    他实在是没有那个闲心,而且也创造不出象形字。
    三千个方方正正的汉字,被其雕刻在石洞上,没有惹出什么天地异象,更没有什么功德。
    “传说中仓颉造字惊得风雨大作,鬼神哭啼,有无量功德……”杨三阳心中有些不平衡。
    但随即想想也是,文字只是开启了人道文明,对于天道并无贡献。只是壮大了人道气数罢了。
    三千字体,方方正正,杨三阳一双眼睛看向那巨大的石壁,略做沉思,手指伸出,竟然在石壁上留下了一道道印记。
    阿伯次的额佛歌,和以及可乐莫吶,我破昔日斯特……a、b、c、d、e、f、g、h、y、j、k、l、m、n……。
    与繁杂的三千汉字比起来,还是二十四个字母更加的简单,半个月足以叫众人记住拼音,只要自己在那三千汉字上标注拼音,日常生活中经常领着众人诵读汉字,说话的时候为众人解释汉字的意思,言传身教终有一日会见到成效。
    自从那日之后,杨三阳便又多了一项任务,一边编织着麻衣,一边引导众人读取拼音。
    阿伯次的额佛歌,和以及可乐莫吶……
    编制麻衣不耐烦的时候,便去石壁上标注拼音,在这寒冷枯寂的寒垩纪元,杨三阳终于找到了一点生命的意义。
    然而杨三阳想得太美,事实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拼音,并不是那么容易读出来的。
    就像是一只猫,去学狗叫,根本就不可能的。
    “a~”杨三阳念了一声。
    “嗷~”众位原始人嚎了一嗓子。
    杨三阳默然,额头上满是黑线,再次念了一句“啊~”
    “嗷~”
    “b~”
    “嗷~”
    ……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