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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炎都

      宛葭月从居室内出来正和李衡迎面撞上,瞧他一脸不悦,身后的曲九复倒是笑的开心,便猜到几分。
    瞥了眼曲九复手中蟋蟀,笑问:“你编的?”
    “嗯,送你了。”伸手递过去。
    宛葭月不接,取笑道:“编成这样你还好意思送人?在我们谷中随便拉个孩子都比你编的好看,你可别丢人了。”
    曲九复仔细瞧了瞧,也不算太差,还是很像的。
    “还不是他头没开好,影响我后面发挥。”
    “你若是真的有那手艺,完全可以补救回来,就是技艺不行。你还是拿去哄哄三岁小孩不哭用吧!”
    李衡窃笑。
    曲九复再次的瞥了眼手中的蟋蟀,气恼的随手丢给侍立一旁的夏桐:“拿去哄孩子用吧!”叫过两个侍女离开。
    见夏桐懵然,李衡笑对宛葭月道:“你刚刚要出去买什么药,写个方子,让小厮去买吧。”
    宛葭月瞥了眼夏桐,想到自己现在被囚禁不能出门,心中气难平,写药方的时候故意多写了一味普通药铺难买的药,想折腾折腾夏桐,也算出出气。
    曲九复回到西园便醉酒声色,居室外伺候的人面面相觑,心中感慨这些舞姬被送来是伺候李公子的,最后倒都被曲公子享用了。
    歌舞不歇一直到黄昏,里面才传来咿咿呀呀的醉语,伺候的人进去掌灯,见全都醉的东倒西歪爬不起来,曲九复搂着一个同样大醉的舞姬朝内室去,伺候的人都退了出来。
    天黑时,里面彻底的安静下来,后园的西北角一道人影闪进竹林,没了踪影。
    李衡独坐内室桌前,迎着灯光翻阅兵器书籍,夏桐端着夜宵进来:“李公子,秋夜里凉,这是厨房刚熬的羹汤,趁热用吧。”
    他放下书卷,见到夏桐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两下,拇指向上,其他四指划了半圈,暗示他消息压在托盘下,幽篁居屋顶和四周均有护卫在监视。
    “下去吧!”随口吩咐。
    夏桐退了出去,李衡坐直身子伸了下腰身,双手去端羹汤,手指一勾,纸条到了掌心。
    喝完羹汤放下汤碗,漱了几口,起身朝一侧屏风后的帷幔走去,借着帷幔遮挡快速的打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时晏、秦大公子已至炎都,池渊于时晏处。
    没有落款,但是字迹他认得是清和。
    快速的将纸揉进掌心,心思沉重,时晏那边情况不明,如今池渊又在他处。池渊是去年跟在他身边,根本未有见过时晏,虽然听过时晏之名,但时晏前往勐国后化名燕昀他并不知。
    只是巧合?可又太巧合,不免多想几分。
    顾惊蛰前来炎都,主要是为了顾小寒,如今也难免会卷入南楚之事中,顾府想置身事外已不可能。
    他凝眉沉思,久久不能安睡。
    次日,日上三竿曲九复揉着太阳穴磨磨蹭蹭的朝幽篁居过来,进门就让小厮准备解酒的汤茶,精神萎靡不振,单手撑着脑袋靠在桌上,昏昏欲睡之态。
    “事情办得如何?”在夏桐端来汤茶退出去后,他压低声问。
    “你就不问问我有没有和护卫交手,有没有受伤?”
    李衡轻笑:“这还需要问,你若真的受伤,就先开口说了。”
    曲九复想想是如此,也不和他争论这些,将昨日出园子办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枯朽谷答应今夜动手,此事也通知九楼旧人将消息传给我们的人,此刻清和应该得到消息,永王和襄王那边也让人做了安排。
    “这永王倒是听话。”曲九复取笑道,“自从南楚皇帝病倒后,果真每日进宫侍疾,从未有断过,真是孝子楷模。”
    “太子被禁足,此刻正是他表现的时候,况且他等的就是今夜,此事于他百利无害,他自然乐意听话。”
    曲九复感慨一声:“今夜注定又睡不好了。”两口将汤茶喝下后,爬起身,“借你的地方补个觉。”
    “西园香艳之地容不下你?”李衡调侃。
    曲九复冷哼,瞪着他:“一群莺莺燕燕围着你,你睡的踏实?”
    李衡嗤笑了声,由着他朝偏室去。
    傍晚李衡闲着到后园走走,夏桐和刘荣跟着,此时小山竹林起了风,有些寒意,李衡对身边刘荣吩咐回去取件外衣来,带着夏桐朝西边游廊去,准备待会看日落。
    夏桐见四下无人,跟紧一步:“清公子传话给公子,东宫、永王和后宫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请公子不必忧虑。还有,池渊似乎是主动找上勐国那边来人的,此事古怪,清公子安排人在暗中细查,一有情况便会来禀报。”
    “主动找上?”李衡嘀咕。
    “是。”
    李衡略不安,池渊和时晏本不该相识,甚至不知道勐国那边来人,怎么会主动找上?除非早有联系,或者他本就是勐国那边的人。
    时晏知他在炎都,此来炎都却没有丝毫音信传来,让他更加的怀疑。
    当年派他到勐国查探消息,四年前勐国长公主退婚后,便让他统领勐国暗探,可以说是把勐国那边的所有权利都交给了他,现在却是这般局面。
    时晏少年之时便跟着他,也曾经陪他东征西讨过,他真不想去怀疑他的忠心,但现在却不得不让他多心。
    “你传话给清公子,南楚现在是紧要关头,他如今身体有亏,不必再分心勐国之事。勐国那边的消息让他透露给桑二公子,让桑二公子命人盯着勐国来人,在我未见到勐国来人之前,想办法把他们留在炎都。”
    夏桐犹豫了下,想说什么最后咽下没开口,他不过是个马前卒,帮公子传话的人,也不该多嘴。应了声是。
    李衡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有话直说吧。”
    夏桐犹犹豫豫一会儿才开口:“小人斗胆了,桑二公子是顾府的人,顾府如今对南楚和公子的态度均漠然,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桑二公子,小人怕有失。”
    李衡打量了他一会儿,夏桐被盯的惶恐不安,垂首后悔不已,自己听吩咐行事就是了,瞎插什么嘴。伺候的这大半个月,真的是把公子得罪透了,公子秋后算账,自己只有等死的份。
    他正准备开口认错,李衡笑了下道:“顾府的态度是顾府,桑二公子是桑二公子。”如果没有桑葳一事,他会把桑蕤划到顾府去,但是如今桑葳一事揭开,桑蕤可以从顾府内划出来。
    “桑二公子是大夫,在炎都也小有名气,勐国那边来人必然会找上他,他接触勐国人顺理成章,不会招致怀疑,也能更多的知晓其中内情。以桑二公子的身份更容易留住勐国那边的人。”
    夏桐垂首听着,他不明白李衡为何与他说这些,听着倒像是给他解释,让他恍惚间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这时刘荣捧着外衣匆匆的朝这边过来,他披上外衣立在游廊中,看着西方天际,落日熔金,绚烂夺目,周围的竹林也染上了一层金色。不由的想到了八年前九楼的落日。
    下个月就是洛王的祭日,每年他都会亲自到洛王陵墓前祭拜,今年却不能前往。目光不由的朝大周华阳的方向望去,眸中哀伤,慢慢化作凌厉。
    红日渐渐沉入西山,余晖一点点的退去,西方的天际渐渐爬上暮色,竹林的风也跟着冷了几分。
    “李公子,逛了这许久,天色暗了,此处风大,还是回去休息吧。”夏桐劝道。
    李衡轻叹声,转身回走。
    幽篁居内已经掌灯,周围散落立着十来名护卫,两个小厮在准备晚膳。
    曲九复坐在居室前的木桥上隔着半个院子和游廊处下的宛葭月斗嘴。李衡穿过居室走到前面,听到宛葭月威胁道:“你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站不起来。”
    “毒女,真不知道九津怎么瞧上了你。”
    “浮浪之徒!”
    李衡皱了皱眉,轻咳了声,两人朝这边看过来,顿时也停下了斗嘴互骂。
    宛葭月立即跑到他身前,一副告状的架势指着正缓步走过来的曲九复:“他欺负我。”
    曲九复闻言加快了几步指着宛葭月斥道:“你这毒女,我怎么就欺负你了?”
    “你听听,他骂我。”抓着李衡的手摇了摇,带着撒娇的口吻。
    “你!”曲九复双眼圆睁瞪着她骂不出话来。
    “你看看,他还凶我!”宛葭月委屈的扯着李衡。
    “我这叫凶你?”曲九复真觉得自己冤枉,“九津,你瞧见了,我这是凶她吗?睁着眼睛瞎说。”
    李衡拍了下宛葭月的手,对他责了句:“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和一个姑娘家计较这些?”
    曲九复愣了下:“见色忘友。”
    李衡白他一眼,转身回居室,宛葭月眯着眼睛冲曲九复得意的笑了笑:“李公子这叫伸张正义。”
    “九津你太过分了。”曲九复声讨着跟进去。
    此时小厮已经备好晚膳,曲九复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就开吃,一顿饭他又和宛葭月拌了几回嘴,李衡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只在宛葭月吃亏的时候帮她两句,曲九复一顿饭都吃的不顺畅。
    晚膳后宛葭月见两人有话要说,便识趣的回去了。
    李衡起身朝内室去,言语责怪道:“你以后少与葭月拌嘴,她都要被你带偏了。”偶尔扯上一两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曲九复不服气的道:“她本来就是偏的,如果你不想我和她拌嘴,很容易,让我去接叶斓回来,我以后何止不和她拌嘴,我看都不看她一眼,不不不,我把她当神供着都行。”
    李衡回头白了他一眼,在内室坐下来,声音压低几分,确保周围的护卫不能闻:“东越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待南楚事情结束,你去一趟栗城,将东越的事情都移交给裴煦。”
    曲九复猛拍桌子大笑:“早该如此了。”
    李衡瞥了眼被震落的杯盖,冷冷的看着他道:“今夜不知道情况如何呢!”
    两个人目光同时朝一旁的刻漏望去,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三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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