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曜话说的干净又果决，清澈的眉眼微微敛着，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眸子里像是隔了一层雾气，能看到他眼眸里的云起云涌，却始终看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好一会儿，肖离嗤笑一声。
    端着红酒杯稍稍走近厉曜一些，漫不经心的笑着，声音里却透着浓烈的冷意：“厉总以为我之前那些话都是说说而已吗？”
    “你只是说说而已，还是真的会付诸行动，对于我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影响。”说着， 厉曜轻笑一声，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肖离脸上，好一会儿才轻慢道：“比起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我觉得肖导还是好好想想，今天谁才是主角。”
    纪北的生日，乔颜与他的订婚宴。
    那么今天的主角当之无愧该是乔颜。
    可，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厉曜言尽于此，其他的，从来都不是他要考虑。
    厉曜说完便离开了。
    从刚才栖身的角落里出去，却没在乔念刚在的位置看到她，厉曜下意识的看向宴会厅，她熟悉的身影一身而过，身边还站着一个与她身形相似的人。
    厉曜眉心不由自主的拧了拧，很快跟了上去，只是才走到宴会厅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厉总。”
    乔沁站在厉曜面前，笑容单纯美好。
    乔念，乔颜，乔沁。
    乔念不常笑。
    即便是笑起来也是淡淡的，轻描淡写的，跟春天的风一样，柔和，甚至没有温度。
    乔颜则要艳丽一些，明媚又……带着些许不好捉摸的试探。
    反倒是乔沁，更加纯粹一些。
    虽然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只是见识乔沁，就忍不住会想到乔念。
    她们三个人，一直以来都这么泾渭分明吗？
    可不管怎么说，还是乔念要特别一些。
    厉曜与乔沁并不往来，甚至从未打过照面，所以，乔沁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总教厉曜觉得有些不适应。
    不过，秉承一贯的修养与礼貌，厉曜眉心也只是不易察觉的压着那些不耐烦，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乔小姐，有事儿吗？”
    “没事儿就不能找厉总说话了吗？”乔沁这话说的……任性的有些熟悉。
    只是，他对任性骄纵的忍耐，全都给了乔念一个人。
    “恩。”厉曜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
    乔沁看起来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明显僵了僵，语气也满是不耐烦“你什么意思？”
    厉曜微微笑着，意外的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意思就是，没事儿的话，不要找我说话，第一，我跟你不熟，第二，我太太脾气不好，看不得这个。”
    不想搭理的原因有很多。
    但乔沁还没特别到他需要费心思去想什么礼貌而委婉的回答。
    所以，就这样就可以了。
    她心情怎么样，从来都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重要的乔念刚才跟乔颜在一起。
    他不信乔颜会在这个时候对乔念做什么，但许多事情往往是越不可能就越有可能发生，纵然他照顾不了所有事情，但既然看见了，就不会坐视不理。
    乔沁：“你……”她满脸厌烦的瞪着厉曜。
    可厉曜却明显不愿意在她这儿浪费时间。
    林成敏被几个太太叫住了，撇开她与乔傅生那段失败的感情不说，林成敏在她那一代的名媛千金里，从来都是备受瞩目的。
    倒是有人因为她感情失败对她颇为微词，不过日子的是自己的，她的确过得逍遥自在让人羡慕，渐渐的，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就像她与乔御说的那样。
    若是不知道厉曜为什么要拒绝跟她合作，她或许还会耐着性子争取一下，但原因她也是心知肚明，为了钱的事情让人家做些违心的事，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啊。
    至于乔沁……
    她为什么忽然过去跟厉曜搭话，林成敏也是心知肚明。
    看到了，便赶紧过去：“小沁……”
    乔沁：“妈！”
    大概，还没谁敢让乔沁受这么大委屈吧？
    厉曜跟林成敏也是很少见面，上次见面也是因为项目的事情，只约谈了几分钟而已，私底下打交道，这还是第一次。
    林成敏礼貌的朝厉曜颌了颌首，乔沁刚要张嘴说什么，她便直接道：“你哥刚说给你准备了礼物，过去看看吧……”
    “我不要！”
    林成敏很少当众跟乔沁冷脸，但这一次却极其的不留情面：“过去！”
    也正是因为少见她这样，所以，乔沁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什么。
    见乔沁离开，林成敏才一脸歉意的笑着看向厉曜：“抱歉厉总，小沁她从小就任性，打搅你了，我一会儿会好好说说她的。”
    “那……谢谢林女士体谅。”
    林成敏：“应该的。”
    厉曜也没在说什么，稍稍欠了欠身子便立刻离开了。
    *
    乔念被乔颜叫到了休息室。
    她说有话跟她说，乔念既然都已经来了，无论发生她都会面对。
    只是，她进去才知道，休息室里不止她一个人。
    剧组里的，还有乔颜在圈内的好朋友。
    乔念眉眼微微敛了敛，嘴角勉强牵了牵，转头看向乔颜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嗤笑一声：“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吗？”
    在这群人当中，乔念就好像一个一类一样。
    她们几乎是默认了，乔念是不会祝福乔颜的。
    哪怕厉曜那样高调的带她出席。
    乔颜一如既往的笑着“念姐，我希望你能看着我幸福。”
    “呵……”乔念低头笑着，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恩，你幸福了。
    你很幸福。
    可……这些原本就跟她没有关系的啊。
    只是，有些话，乔念实在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之于口。
    “颜颜。”
    门口传来一声沉着稳重的男声，宠溺又温柔。
    乔颜闻声看过去，顷刻间，眼底欢快的好像有只蝴蝶一样：“爸爸！”
    “恩……”乔傅生笑着抱了抱他的宝贝女儿，眼底的宠溺都快要溢出来了：“我的宝贝女儿从今天开始就要离开爸爸，跟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了，哎呀……长大了，真好。”
    “哎呀爸爸你说什么呢！就算以后结婚了，我也会经常会去陪您的。”
    “但愿你那时候还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休息室里原本围了很多人，但见乔傅生过来，打了个招呼也都纷纷离开了。
    乔念的存在则显得突兀又尴尬，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礼服裙摆，暗沉的眉眼掩藏着内心翻涌的酸涩与无奈。
    渐渐的，也什么都没了。
    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乔颜的错，甚至不是乔傅生的错。
    所以渐渐的，她让自己学会没有情绪。
    不去想为什么。
    所以渐渐的，她都不知道该怪谁了。
    而乔傅生似乎到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一样，漫不经心的一撇，清淡淡的，他的眼神，就好像在说：原来这还有个人啊。
    是啊，这里本来就不该还有个人才对。
    乔念抬眸，嘴角微微敛着笑，半天才道：“乔先生您好，打扰您了，一会儿见。”
    她像是着急说完，却又不疾不徐的，只是一直都没给乔傅生说话的机会。
    这样很不礼貌。
    她知道的，但也只能这样而已。
    说完，礼貌的欠了欠身子，转身便朝门外走了。
    只是才刚要走出去，便听见乔傅生沉着声音道：“纪岚在哪儿？”
    乔念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语气缓缓的，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的：“我也正在找她，所以，抱歉，我没办法回答您的问题。”
    自然，乔傅生是不信的。
    “你是不是以为有人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乔念嘴角扯了扯，随即才缓缓道：“我真不知道。”
    面对乔傅生，这是她少有的真诚以及，说的话也不再是谎言。
    乔傅生从来没什么耐心。
    长时间在商场厮杀，使得他比常人更要谨慎持重，但，沉静的眸色里，其实藏着更多的是冰冷的肃杀。
    可，也就是因为她看透了他此刻的想法。
    渐渐的，乔念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这样看过他了。
    他好像比以前……更老了一些。
    两鬓边的斑白也越发明显了，眼角的皱纹也多了些，他与乔颜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着的，那时候眼角的皱纹看起来是有温度的。
    只不过，却永远不是面对自己时就对了。
    乔念忽然发现自己想多了，嘴角不由自主的动了动，眉眼微敛着，轻笑里，自嘲更多一些。
    然而，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也没必要再留下做什么。
    只是，乔傅生好像不愿意放过她一样：“你是不是还当我不知道？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负责她的医药费，现在想把自己摘干净了，你觉得我会信你？”
    “信不信随您。”反正，她从来都无所谓。
    乔傅生冷笑着：“果然，有人护着就是不一样……”
    “爸……”乔颜乖巧的揽住乔傅生的臂弯。
    乔傅生素来固执，即便乔颜一直是他捧在手心里宠的宝贝女儿也不例外。
    可是到底生活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乔颜总有她的办法：“爸！念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上次别墅失火之后，妈就彻底没了消息，我跟阿北也一直在打听消息，但始终都没什么进展，更何况是念姐呢？”
    她拉着他的衣袖，声音软糯娇气：“哎呀爸……今天是女儿订婚的日子，咱们说点高兴的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