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开口，就被江钱氏扯住了衣袖。
    他知道妻子性子淡漠，现在扯他衣袖定然是有什么事。
    待低下头，就见她眨了眨眼，摇摇头，轻声道：“莫要出声！”
    江云靖闻言心下还是有些不甘。
    自古以来，女子的脚哪有给外男看的道理？
    即便他娘和这个大夫也都老了，可他终究是个男子。
    父亲为了母亲的身子着想，没意见，可不代表他这个做儿子的会无动于衷。
    江钱氏见他面色依旧恼怒，还欲说什么之际，便伸手狠狠掐住他腰际上的肉。
    江云靖一吃痛，欲脱口而出的话，深深的憋了下去，只是看向颜诗情的目光很是不善。
    江老夫人活了一把年纪，又怎会看不出来眼前的是男是女。
    她看向一旁的老头子，见他朝自己微微颔首，且眼底还带着笑意，一时也明白了什么。
    这，怕是老头子和她说的人吧？
    想到这，她目光露出慈爱，也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
    颜诗情看她神情的转变，也知道她应该是猜出自己的身份，当下冲她调皮的眨了眨眼。
    江老夫人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神情越发的慈爱起来。
    江老爷子见老妻也认出来了，这才转头看向围在身边的儿女时，道：“都出去吧，莫要打扰大夫替你们娘治病！”
    江云靖等人见状有些不满，心底不大踏实，可他们爹都发话，又怎敢不从？
    江钱氏是个有眼力劲的，虽说性子淡漠，见状率先走了出去，连带着，还将江云靖也拖了出去。
    作为这江府的当家人和当家主母都出去了，剩余的人自然也没有留下的道理，也纷纷跟着出去。
    江云靖一出房间之后，夫妻俩直接将各房各院得人都打发出去后，才找了个耳房坐下等候。
    因周遭没什么外人，江云靖才不满道：“方才你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不管母亲的年岁多大，终究是个女的。那庸医，居然众目睽睽之下，提出这等无理要求……”
    “老爷，妾身看你也一把年纪了，怎生还是识人不清？那大夫，你确定是个男子？”
    江云靖闻言一愣，木木道：“夫人这话是何意？难不成那庸医还是个女的不成，分明那白发白须，又……”
    他说到这，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站起身来，道：“难不成是她？”
    江钱氏虽说不管外事，只管自己院内和手头上的事，但这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见自家老爷这样，略微琢磨了下，道：“如果妾身不曾猜错的话，应该是那姑娘。方才妾身细细观察过，她面容和手都伪装得很好，也不曾出过差错。就连声音，也令人分辨不出。只是妾身到底鼻子教常人来的灵敏，即便她的身上带着药香味，可妾身还是闻到了些许奶香味。依据时间推算来算，那孩子如今还不足周岁，许是之前自己喂养，这停奶，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故而妾身还是能闻到些。”
    江云靖自然知道妻子的鼻子有多灵，听到她这话，便知道那大夫是颜诗情。
    若真是她的话，那就难怪父亲和母亲都没意见了。
    也难怪父亲会让他们出来，许是还有诸多话要与她说。
    想到这，他扫了一眼身边的媳妇，见她面色依旧淡淡的，心下无奈叹息一声。
    要是她不只是管着江府的一亩三分地，该有多好啊？
    可他也清楚她的性子，她不愿的事，谁劝说都无用，除非涉及到自己的儿女。
    如今她能护着江府在这风雨飘摇的京城中屹立不倒，也算是不错的了。
    房间内，江老夫人脱下鞋袜，看着颜诗情眼底始终带着笑意道：“你就是诗情吧？”
    “嗯！方才关城门之前才道。阿墨有事要去处理，与我说外祖母这边身子不适，让我过来瞧瞧。”
    江老夫人见她承认，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日，整个局势紧张，很多事，她连贴身嬷嬷都不敢叫她们知道。
    眼下这房间里，只有她和老爷子，加上颜诗情三个人。
    她见状道：“我活了一把年纪了，这点病痛不算什么。即便是去了，也是无碍。只是皇上那边，你……”
    颜诗情仔细查看了下她的脚趾和关节，道：“外祖母莫要说那些丧气的话，这痛风也不是绝症。虽说不能完全治愈，但只要您老人家配合，倒也能缓解不少。”
    “不是绝症？”
    江老夫人闻言一愣，怎么和那些名医大夫说的不大一样？
    那些人让她吃好喝好，度过这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
    还有说，她需要好好锻炼，她会这样，皆是因为太胖了。
    “嗯，算不得绝症。外祖母这段时间，可是每日大鱼大肉？”
    痛风者最忌这些，可依照江老夫人的脉象来看，这段时日发作的频繁了些，体内的嘌呤应该在飘升。
    在这样下去，怕是肾要负荷不了，到时候成尿毒症，需得换肾。
    只是这是古代，就这些设备，真要走到那一步，怕是真的无力乏天了。
    尿毒症在现代都不好治，莫要说是这个时代了。
    痛风，只能忌口，不说痊愈，但也能减少发作的次数。
    江老夫人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她以为颜诗情想说她太胖，便面露苦恼道：“我这身子，一日不是肉，就难受的紧。日日都要肉，且需肥得流油那种才好。”
    颜诗情摇摇头，道：“这可不行，若是外祖母信得过我，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一切以清淡为主，鱼肉切忌，特别是海鲜与酒之类的，都莫要碰。外祖母这病，说白了，就是吃得太好的缘故，俗称富贵病。现在还不算晚，可按照外祖母这饮食情况，怕是不出两年，真的得归去。眼下看来，外祖母这病许是半个月就得发作一次吧？”
    人到老了，谁又真的愿意自己就这样死去？
    江老夫人也是这样的人，听到自己还有救，只要配合就行，当下看了看老伴，随即咬咬牙下定决定道：“好，外祖母就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