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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令人折服

      卫久很敬佩阎良花,对方太聪明,也很自信。当她回答问题的时候,就确定自己一定是正确答案。紧接着不紧不慢地又挖了一个坑等着洛城河来跳,这样略带些调侃的反击让人觉得风轻云淡又有趣,是卫久永远都学不来的。
    但他对有这样的同城好友感到骄傲,此时共有荣耀。
    尤其是当洛城河拱手认输的时候。
    洛城河行得正,坐得端看不上的人他会挤兑,该认输的时候也会服软,道:“是我不该骄傲自满,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很想讨教一番。”
    如此算是给南楚驳回了一点儿面子,让大家脸上都有光彩。
    但这光彩的来源是一个女人又让这些学子们有些复杂。
    卫久回答道:“我也只是个传话的。”
    他老是憨憨的性格又露了出来。
    洛城河:“那就劳烦再帮我传两句话吧。”
    卫久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先看向了院长,院长不言语;又看向了白不厌。
    白不厌轻轻点头。
    卫久同意帮忙传达。
    洛城河问:“两军交战,一方骑兵三千,另一方步兵三千,在一狭窄葫芦山口相遇,骑兵以牧羊人当诱饵,步兵熟悉地形……”
    他问了一个两军交战的问题,问最后两方哪方获胜?
    话音刚落,沈浮如开口道:“双方君主哪一方施政清明、有道?将领哪一方更有才能?天时、地利哪一方占得多?军中法令哪一方执行得好?兵力哪一方更强大?士兵哪一方更训练有素?奖赏与惩罚哪一方更严明?”
    洛城河一一作答。
    沈浮如最终坐下判断:“是骑兵获胜,斩尽敌方,骑兵可胜两千人。”
    洛城河:“正是骑兵获胜,不过只活不足百人,是一场惨胜。这是北端南楚交战时,同阎生打仗的结果。”
    沈浮如微微蹙眉:“两国如今和睦,再提战争恐有不适。”
    众人纷纷附和,甚至有些人握起了拳头,眼中冒着火光。
    洛城河耸了耸肩膀,觉得南楚的人都太伪君子,人死了为什么就不能提?但他也没坚持再提,只是唇边一抹轻蔑的笑。
    沈浮如忍下了这口气,眼眉收敛,显得有些难过。
    陈平之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也懂战事了?”
    沈浮如答:“太子殿下还活着的时候。”
    陈平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记账,一切都会讨回来的。”
    洛城河只把这当成一个游戏,继续发问:“今有鸡兔关在一个笼子里,上有头三十五个,下有足九十四只。鸡兔各多少?”
    大家开始在心里算,有人试图提出几个答案,皆不正确。
    卫久跑去女席,将此事转达给阎良花。
    女席上,大家都已经不饮酒,而是专注地盯着突然发生的趣事。
    她们自个儿也在心里算,但算不清楚,一时间感叹,本以为琴棋书画就够难的了,谁知凭空又多出一个术数。
    王映月更是看着阎良花,问:“郡主沉默不语,可是难算?”
    霍清渺一看阎良花出头心里就难受,对方张扬肆意,不守规矩。偏偏还要约束自己,教自己守规矩,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她冷笑道:“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是清楚的,你不过就是农地里长大的农女而已,最擅长的应该是种田,误打误撞对了一个题。便不要再试图挑战第二个了,省得丢脸。”
    阎良花直接无视霍清渺,道:“他们也太偷懒了,陈平之就知道结果,何苦跑来问我,叫他自己去答。”
    陈平之家中藏书三千,其中便有术数,总不可能不会,只是在那儿等着看阎良花笑话。
    卫久一听抓了抓头,返回男席,将这番话一说,众人的视线落在了陈平之头上。
    陈平之一笑:“鸡二十三,兔十二。”
    不少人点头附和,表示答案相同,可见知答案多,肯出头者少。
    洛城河意识到自己小瞧了南楚的人,于是收起了轻视之心,同身边人说了两句,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天地之间的距离怎么计算?”
    众人一听直接傻眼,连想都没想过这种问题,如何作答。
    陈平之摇头:“这题我不会。”
    卫久赶紧往女席方向跑,不一会儿归来,气息喘不匀称:“故折矩,以为勾广三,股修四,径隅五。”
    陈平之眯着眼睛追问:“我听的不太懂,可能说得更详细一些?”
    白不厌突然道:“数是根据圆和方的计算得来的,圆来自于方,方来自于直角三角形。当一条直角边(勾)为3,另一条直角边(股)为4,则斜边(弦)为5。”
    众人还是糊涂。
    白不厌道:“我只隐约能理解,并不能解释清楚,从前也是听说一样。”阎良花每次一喝醉就在那做数学题,嘴里嘟囔着,为什么末世了还要考数学?然后背着各种方程式。
    南安王问:“这可是答案?”
    洛城河脸色微微苍白:“惠帝还活着的时候有一次好奇,询问郭先生,郭先生略一思索,便是如此作答。”
    众人没看见阎良花,也没看见郭先生,却仿佛看见了两位神人在较劲儿,神仙打架让人惊叹。
    王丞相喝着茶水:“有点意思。”
    沈尚书等人纷纷附和点头,年轻一代更比一代强。
    洛城河叹息道:“放眼南楚,最令我折服的竟是一女子。”
    这让许多男人面上无光,席间突有人愤愤不平地说:“一女子有何权力在此大放厥词?”
    “有一妇人,生释迦,才有汝教。有一妇人,生你,才能在此发酸。”白不厌毫不犹豫地讥讽道,甚至没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就已经恨不得将人脑袋敲碎踢出去。
    洛城河大笑一声,附和一句说得好,说:“我很想与这位女子结交为挚友,可否帮忙引荐?问一问她是否愿意与我见一面。”
    白不厌心头一紧,就怕引进了情敌,开口便反对:“我看不必相见。”
    “我并无恶意,反倒惊叹其学时想要结交照顾一二。”洛城河解释道。
    白不厌:“承蒙北端来使客气,北端早已照料过,她父亲战死沙场,尸体都没找回来,兄弟至今上战场,保家卫国,以许久未归家。”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南安王突然放声大笑:“三殿下又犯酸了。”
    洛城河看他:“这女子?”
    白不厌骄傲地说:“我未过门的妻子。”
    一句话就让场中众人知晓是谁这么厉害,一时之间大家心情都有些复杂,居然是那个阎良花。
    白不厌当初闹着要去阎良花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男人是脑子进水,才会想要娶一个寡妇。
    谁也没想到问题摆出来,朝中无数众臣都没拿上,倒让一个小小的寡妇给答上来。
    洛城河一下子想到迎亲时,用术数刁难新郎的那个女子,如此优秀的人竟未能多说几句,是他沉浸在自己的心事太久了。
    王丞相开口道:“阎良花差点成了我的儿媳妇,侄媳妇,可惜了。”
    王子异面不改色,王昱不在场间否则一定会大闹一场。
    沈尚书叹气道:“也差点成了我的儿媳妇,可惜了。”
    一直很沉默的沈浮如想起自己自不量力想要提亲,苦笑一声,同身旁的朋友解释自己求亲,并未被准许。
    陈平之的父亲也很惋惜:“也差点成了我的儿媳妇,还是我的儿媳妇帮忙挑的儿媳妇。可惜陈酬这小子,太不争气了。”
    陈平之翻了个白眼,当朋友阎良花自然很好,娶妻,鬼才要找她呢。他的婚姻已经不幸福一次,绝不要再不幸福第二次。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臣不甘示弱,纷纷表示他们家当初也想去提亲,只是因为儿子太小,儿子太老,而错过了这个机会,竟成了一种攀比的风气。
    院长轻咳一声,不紧不慢道:“还好我没错过,这阎良花是我的弟子。”
    这一局,院长完胜。
    王丞相看了他一眼:“你不就两个弟子吗?一个是三皇子,另一个……”
    突然就想起来,某一年王子异推举同窗好友,按照惯例去调查一下身世,结果查出阎良华身是虚假,而且是个女儿身,后来看着院长的面子才不了了之。
    王丞相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众人好奇纷纷询问。
    王丞相便像讲故事一样,将当初那段事情讲了一遍。
    至此,有关于阎良花身上最大的谜团,彻底解开。
    一个农女怎么会有这么多本事?
    原来是老师认得好。
    一个寡妇懂得多很稀罕,一个能够拜琅琊郡院长为师的女子更加稀罕。
    如果说从前诸多人看不起阎良花,那么现在就全胜敬佩,一个饱读诗书胜过男子的女儿,就算是寡妇,得了皇妃的位置也不算高攀。
    而这样饱读诗书的女子是不容易被糊弄的。
    南安王拍了拍白不厌的肩膀:“这么厉害的母老虎,你将来会被管到死的。”
    白不厌推开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南安王:“这葡萄能噎死我。”
    白不厌炫耀道:“但我吃的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