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了。
    凌小安依然站在窗边，依然望着窗外，依然，在等着。
    手手指轻轻碰着玻璃，凉凉的，她的呼吸落在上面，迷糊了一片。
    其实早就不恨了，是因为心里的喜欢，远远超过了恨意。
    其实他逼着她领证，逼着她留在这里，逼着她发生关系，有哪一样，是她打心底里厌恶和抗拒的？
    念念喜欢爹地，念念舍不得离开，不想念念失望……倒不如说，是她自己舍不得。
    内心始终都在挣扎同样的问题，但是这一刻，她不想再挣扎了。
    忽然觉得有些冷，凌小安套了件衣服在肩膀，走到客厅里。
    “二少奶奶需要什么吗？”阿茹抬头看见凌小安，走上前询问。
    “我倒杯水，我自己来就行。”凌小安说话时，注意到玄关那只蓝色的行李袋。
    “这是……”
    “我明天就要走了，回老爷子那儿。”阿茹不舍地看着凌小安，嘴巴微微撅起。
    “吴妈说，我要是继续待在这里，会受到不好的影响，正好管家伯伯打电话来，说是别墅缺人伺候，也急着让我回去。”
    阿茹心里委屈，吴妈简直是胡说八道，她受什么影响了？
    “那也好，你回去吧，这里本来也不需要什么人。”在这点上，凌小安认同吴妈的做法。
    萧寒成天弄出点动静来，不分白天黑夜，也从来不知道顾忌，而阿茹又是很尴尬的年龄，确实会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
    想想之前阿茹对夏穆承动了心思，幸好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后果。
    “可是回去老爷子和老夫人身边，多无趣啊，二少奶奶，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我也喜欢念念小姐。”
    凌小安笑了笑：“你可以随时回来，念念也很喜欢和阿茹姐姐一起玩。”
    “二少奶奶你真好……”阿茹鼻头一酸，轻轻抱住凌小安，从来不会有人对她说这些话，吴妈虽然也关心她，但总是凶巴巴的。
    可是二少奶奶不一样，二少奶奶的肩膀真的好温暖。
    “阿茹，我有个妹妹比你小几岁，看到你，我总会想起我妹妹，有句话……我还是要再啰嗦一遍，你还小，不要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知道吗？”
    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是单纯一些的好，但愿她能珍惜自己。
    阿茹点点头，咧嘴轻笑，一秒又忘了自己答应过什么，缠着凌小安问了些少儿不宜的问题。
    对于爱情，或者说对于男人，其实她内心还是挺向往的，正是因为似懂非懂，模模糊糊，所以才更加好奇吧。
    “时间很晚了，快去睡吧。”
    “嗯，二少奶奶也早点休息。”
    凌小安回到卧室，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
    他还没有回来。
    平躺在被子里，她睁眼望着天花板，一丝困意也没有。
    “咔哒”一声，是开门的动静。
    凌小安条件反射般坐起来，可是好久，也没有等到他走进房间。
    她掀开被子下床，发现书房的门半开着，走近便是一股浓烈的香烟味，很呛人。
    “萧寒？”她站在他身后，轻唤他的名字，而他似乎没有听见。
    她又喊了一声，他才惊讶地转过来，好半天才出声：“这么晚还没睡？”
    一眼望进他布满红血丝的眼底，她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不过几个小时没见，他的脸为什么憔悴成这样？
    萧寒愣了会儿，才把烟头捻灭。
    他刚要开口说话，她已经走过来抱住了他，温热的小脸就贴在他心口，他明显感觉到一股暖意。
    她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抱着他，空气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了呼吸声。
    “我不回来，所以睡不着吗？”
    他抬起手，轻轻覆在她头顶，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和温暖。
    而她的手臂更加收紧了，更加用力抱着他。
    许久，她沙哑着嗓子轻问：“你……晚饭吃了吗？”
    他轻笑，“嗯”了一声。
    然后，又是很久很久的沉默，沉默到，他以为她睡着了。
    可她没有睡着……而是靠在他怀里，她哭了。
    一看到她的眼泪，他总是慌了手脚，不知道她是哪儿疼了，还是他做错什么惹她不高兴了。
    他手忙脚乱地擦掉她眼泪，又亲了亲她红红的眼皮，声音又沙哑又温柔：“怎么哭了，嗯？”
    “是不是因为我回来的太晚了？”
    “好了，以后我一定早点回来，好不好？”
    其实，也没有什么以后。
    以后的事情，以后要如何，他也不知道啊……
    有些事，在意料之中，却也是意料不到。
    之前他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性，但怎么也想不到，结果是这样的突然。
    是该说他的父亲老谋深算，还是应该感叹亲情的凉薄？
    不。
    一切，只是回到原点而已，他只是回到原来的位置而已。
    “安安，有件事情我要对你说。”他轻轻捧起她的小脸，目光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
    “以后，我和萧氏彻底没有关系，我的职位，我的股权，我曾经拥有的一切，都不再是我的。包括万基，或许再过不久，我连万基都没有办法保住。”
    “我大哥，回来了。”
    他的大哥，萧家的大少爷，萧郁，他父亲最器重最疼爱的儿子。
    那个人，活着回来了。
    他和萧刚想方设法瞒着他的父亲，但是原来，他父亲始终防着他，也防着萧刚。
    从上午到深夜，一份协议，一个签字，一场股东大会……所有一切都尘埃落定。
    是他父亲的处事风格。
    他自嘲地笑了声。
    也没什么，这些东西本来也不属于他，给就给了，让就让了。
    他不稀罕，更不会争。
    听到这些话，凌小安的目光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一毫波澜。
    可是心，却是疼的。
    “我会损失不少钱，就连我名下的不动产可能也会受到影响，但是凌小安，我是不会给你机会和我离婚的。”
    “……”眼泪凝固在眼底，她愣愣地看他。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就算你现在和我离婚，也分不到什么好处，这样很吃亏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