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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我不是做梦吧?”她惊疑不定。
    “不是。”裴远缓缓从轮椅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跟前,莫小碗更加震惊的望着他,她并不知道这几日他已经可以开始走路了。
    “小碗。”他一只手搭在莫小碗的肩膀上,“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是花凌,之前来的那个才是花凌。”
    莫小碗已经没法形容心中的惊骇了,眼前这个人是她曾经以为曾经景仰的捕头,现在他却告诉她他不是?
    莫小碗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男人的手从她肩头滑落。
    “那你是谁?”她眼底情绪很复杂,有激动有惊讶有愤怒。
    “我的名字是裴远。”这么久,他终于说出了他的名字。他并不愿意顶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头对她撒谎,现在他的心底比从前踏实。
    “裴远?”莫小碗喃喃念着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似曾相识,她仿佛听说过,又有些模糊。
    “京城锦衣卫指挥使裴远。”他又道。
    莫小碗蓦地骇然的瞪大了眼睛,那个传说中剥皮拆骨、杀人如麻的裴大魔头?!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胸口因为激动而起伏不定。
    “所以……”她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圈圈,“所以你一开始就在骗我,骗我们一家!你真以为我们一家人老实,我老实,就耍的我团团转是吗?”
    裴远没有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咬了咬牙:“小碗,你明知道不是的……我给你的簪子,的确是我娘留给我的,我是真心喜欢你……”
    莫小碗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喜欢”两个字,若是在昨日,她定然是高兴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可是今天听到却是气恼的眼泪要流出来。
    “喜欢?”她红着眼圈质问他,“这就是你说的喜欢,从头到尾,名字是假,身份是假,每一句话都是假的,所以,我怎么知道现在从你的嘴里说出的话,是真还是假?裴远,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男人张了张嘴,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他抚了抚下颌,心想,如果此时他将这张面具揭下来,她会不会气死?
    “现在京城形势紧急,我必须回京。”
    莫小碗嘲讽的笑了:“所以,耍完了你一走了之?”那她算什么,他曾经许下的诺言算什么?哦,不,她一直都活在他的谎言里,可笑的是,那些话她到现在居然还信以为真了。
    “我还会回来。你等我。”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的眼睛,“相信我。”
    “啪!”
    他没有等来她娇羞的点头,换来的是一个耳光。
    那耳光分外的响亮,光是听着就觉得疼,躲在角落处的追风惊骇的捂住了嘴巴,天啦,天底下居然有人敢打指挥使大人?她是不想活了吗?
    莫小碗呆呆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在不停的颤抖,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动手,打的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裴大魔头?
    她一时激愤,行动都没有过脑子,她突然想起他一开始来时那拧着她小脖子的铁钳手,他若是真恼了,一根手指就能将她碾碎了。
    他看着她,眼眸乌沉沉的,并没有还手。
    眼泪倏的一下从眼眶里没出息的流了出来,莫小碗跺了脚,道:“不管你是裴远也好,捕快大人也好,这辈子,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抛下话,女孩子飞快的消失在柴房里。
    裴远安静的站在那里,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他必须离开了,逐月查到杀手集团一直在追踪他的行迹,恐怕就要查到这边来,倘若查到莫家,莫家全家都会被灭口。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他立即离开莫家,并赶往京城,不但可以引开杀手集团,还能调遣人马趁机在路上将他们消灭。
    “追风。”
    黑影落下,有些怯怯的偷眼去看大人脸上的印子,看来女孩力气并不大,只有点红,并没有五根手指印,又或者大人脸皮是厚了点。他在心里暗暗的想。
    “你留下保护莫家人,但凡有事立即放消息。”
    追风心里叫苦,他也想回京啊,在这穷村子,有钱都买不到好吃的。
    “哦……好的。”但是大人的命令,他不敢不听。
    “莫小碗掉了一根头发,你提头见我。”冰冷的警告在耳畔响起,追风吓得吞了一口唾沫。刚才打不还手的那个真不是大人啊,这个把威胁人当家常便饭的才是真的大人呀!
    雨点不断的敲打着窗户,莫小碗蒙着头躺在床上,气的哭了一阵,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仿佛有人敲了几下窗户,隐隐听到他说:“小碗,我走了,等我……”
    睡醒了,她再一抬头,外头已经蒙蒙黑。
    他走了……
    她心中仿佛被扎了一刀,生疼生疼的。
    她想要去柴房看看,可是转念又一想,他骗她,从头到尾,他都在骗她。他连名字都没有告诉她,她怎么信他之前所说的每一句话?
    越想越觉得委屈和难过,她的眼圈又红了,但是坐了半晌,她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
    推开门,下这么大的雨,娘不在堂屋里。奶奶但凡下雨都会腰酸,这会儿八成呆在自己屋里休息。她隐约记得方才她躺着的时候娘在堂屋里说雨太大,她去接莫小瓢放学了。
    她从屋角拿了雨伞,撑开看向柴房的方向,那门缝里并没有透出光来。
    他……他真的走了……
    突然间,她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一样。
    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圈圈,她觉得自己真没出息,虽然他骗她,把她耍的团团转,可是一想到他走了,心里就止不住的难过。
    她抹了一把眼泪,伞也不打,径直往柴房去了,推开门,里面真的黑蒙蒙的,床上是空的,没有人。
    莫小碗感觉整颗心仿佛陷入了海底一般,沉沉的,木木的,竟疼的没有知觉。
    她无力的坐在木床上,床上搁着他换下来的布袍子,上面隐约还有他身上的气息。
    她点亮了油灯,微弱的亮光照亮了整个柴房,就在这里,他教会了她认字,给她念话本子,送给她玉簪子……
    这些回忆,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这些日子虽然短暂,却是她十几年来最开心的日子……
    仿佛像一场美梦,醒了,便没了……
    莫小碗吸了吸鼻子,没出息的揉了揉眼睛,眼泪又滚落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喜欢那个坏人的,哪怕他真的是裴远,哪怕他真的是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只要她觉得他是好人,他就是好人。可是她没办法接受他骗她,一句都不可以。
    她呆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正准备起身,转头却看到床头的木桩上压着一张纸,她拿起了那张纸,纸上是他的笔迹,这笔迹她一辈子都不会认错,因为她学字学的就是他的笔迹。
    “等我。”只有两个字,十分遒劲有力潇洒放旷。
    莫小碗拿着那张纸,呆呆看了半晌,她一咬牙想要撕掉,可是临下手到底还是做不到。她将纸团成了一个球,想扔到外头去,一转手到底还是扔到了床底。
    “裴远,我要是再信你,我就是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火葬场要开始咯!
    第36章 搬家
    花大娘接了莫小瓢回家,看到柴房的门开着,她进屋一看发现里头没人,不由得吃了一惊,立即进了厨房找小碗。
    “你舅舅呢?”
    “他走了。”
    “啊?”花大娘吃了一惊,“外头下着这么大的雨呢,他一个人怎么走?”
    莫小碗有气无力的坐在灶台前烧火,道:“有人接他走的,他回家了。”
    花大娘有些遗憾,叹息道:“这些时候,他帮我们良多,也没机会跟他打声招呼,就这么走了,真真是可惜!说起来,这样的人,若是我亲弟弟可就好了,可惜没这个缘分。”
    莫小碗此刻心情沮丧极了,听着娘叨叨,也没有应声。反正他已经走了,她不想跟娘揭露他的谎言,娘对他印象那么好,人走都走了,就不给她娘添堵了。
    花大娘又想起早晨那捕头给的十两银子,说改日里若是遇到那位捕快同僚再来一定将银子还给他。
    莫小碗托着下巴一边拨火一边发呆,他说,早间来的才是花凌,让鼎鼎大名的花大捕头承认自己不是自己,他倒是好大的本事。
    她没有再想,也不愿意去想。人家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身在京城伴君之侧,她以后再也不用纠结怎么嫁他的问题了。
    她知道自己不配,也不稀罕去攀那个高枝!
    他走了,她也断了妄想,一切终将都回归原位。
    少了捕快大人,莫小碗的活儿减轻了不少,她不用给做他的饭,也不用想法子做好吃的给他。
    莫小碗每日依旧去赵大厨那里学艺,她于厨艺方面十分有天份,因此进步很快,大厨因为收到这么个好徒弟分外的开心。
    只是这样的日子,总是少了些什么,莫小碗有时候进柴房拿东西,都会下意识的向屋角的那个木床看一眼,如今那里空荡荡的,仿佛那个人曾经并不存在一样。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自嘲的笑一笑,她太傻了,是的,太傻了。
    一个月后,莫老实拿着工钱回家了,说他在县城里遇到了一个远房的叔父,他见叔父年纪大了又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便时常带些东西过去照顾他,没想到半月前叔父突发急病去世了,临终前将他在县城的房子留给了他。
    他如今在木工坊做师傅,工钱丰厚活计很是稳定,能养一家老小,如今叔父留了县城的房子给他们,他回家就是跟家里人合计一家子搬到县城去的事情。
    莫奶奶听到这件事高兴极了,道:“搬家是好事,若是能住城里,说出去也好听些。这村子里的,但凡发迹的,哪个不是搬去城里买了房子?咱家这现成的房子不用买,比他们还强些!”
    但凡久住村子里的,都向往繁华的县城,做个城里人,是许多村里人的梦想。家里有钱的,谁不乐意去城里买房子?
    花大娘却不舍得那几亩地,道:“咱们走了,地里怎么办?”她转头看了看儿女,又说,“小碗要学厨艺,小瓢也要上学呢。”
    小碗道:“昨日赵大厨跟我说了,他能教的都教完了,剩下的让我自己练。”
    小瓢一听搬家去城里便来劲了,城里多好玩,比乡下强多了,他嚷道:“城里有好学堂!我要上好学堂!”
    莫老实这回倒是有计较,笑道:“小瓢这回说的不错,县里头的青云书院可是最顶尖的,出过几个进士呢。如今村里的学堂不上也罢,我回来之前同邻居打听了一下,那边家附近就有个学堂,先生是个饱学的宿儒,倒真是比村里的强。至于那几亩地,先租给村里人种着也无妨。”
    花大娘听他这么说,也心动了。家里以后就指着莫小瓢读书出息,既然有那样的好先生,如今又有房子,哪里有不住的道理?
    花大娘笑着点头:“好,就听你的。”
    除了莫小碗,一家子人都因为搬家欢天喜地的。
    莫小碗站在柴房前,看着空荡荡的木床,过去了一个月,她心中依然难受。他走了,如今她也要走了,如此一来,他们的缘分大概真的彻底断了吧……
    第二天,莫小碗去同赵大厨辞行,她虽然书上的东西都学的差不多了,但是赵大厨待她好,她有些舍不得离开。
    赵大厨看她不舍,呵呵笑道:“无妨的,过阵子我受邀去县里头做大厨,你若是有空,便过去帮帮忙。”
    莫小碗一听,不由得十分开心:“是哪家酒楼?”
    赵大厨得意的笑了笑:“就是春风楼啊!”
    莫小碗是听说过春风楼的,据说有些达官贵胄经过凤头县的,都会去春风楼坐一坐吃一吃,这样有名的大酒楼请赵大厨去做厨子,怪不得他这么得意。
    莫小碗认真点头:“好,我到时候一定过去。”
    拜别了大厨,她又去找了陈美娇。陈美娇也听说她家要搬家的事情,高高兴兴的拉着她的手道:“我娘早就在县里头典了个铺子做裁缝,你要是搬去了县城,我也时常去铺子玩耍,说不准我们住的近,还是邻居呢。”
    莫小碗不由得笑了:“那倒也是,咱们村里倒是也有一些在县城的,算起来,邻居倒也不少。”
    “可不是!”陈美娇哈哈大笑,“在村里是邻居,到了县城还是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