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律北琰沉声，完全没有宿醉醒来的样子。
    乔安安透过对面墙壁的反光正好可以看到自己的样子……
    她嘴角扯了扯，蓬头垢面四个字形容，再贴切不过。
    反观唐北，虽然用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可穿衣整齐，发型正常，嘴角也没有口水印。
    她耳尖当即红透，迅速退后两步。
    砰的一声。
    当着服务生和律北琰的面将门给关上，火速地转身去收拾自己。
    约莫过了五分钟，乔安安换了身衣服，勉强看得过去才打开门，靠在门框，“……进、进来吧。”
    服务生抿唇憋笑，推着餐车进来，熟稔地将早餐一一放在餐桌上，恭敬的弯身垂眸，道：“乔小姐，请慢用。”
    话落，服务生便离开了房间，而律北琰则站在门口，没有踏步进来。
    乔安安看了一眼餐桌上的早餐，都是偏清淡的，莲藕汤和肉末粥加上些许葱花，她喝了酒，昨晚也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闻着这些，随即饥肠辘辘。
    她从厨房拿了两套碗筷出来，却不见唐北。
    乔安安走过来，只见他还站在门口。
    “怎么不进来？”
    话音一落，乔安安看了看周围，因为她一个人住，加上是费嘉许安排的，根本就没有男士用品。
    乔安安道：“你直接进来吧，反正每天也有阿姨打扫，你吃早餐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律北琰颔首，长腿跨步走进来。
    乔安安主动给他盛了一碗肉末粥，其实她对自己昨晚怎么回来的印象不怎么深，只是记得自己好像在路上踩着白线回来的，但是后来有没有闹什么笑话，一概不清楚。
    她掀起眼帘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表情。
    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带着面具，几乎是将脸上的所有的表情都遮住了，连细微的情绪变化都看不出。
    “……谢谢你的早餐。”
    “不用。”律北琰道，“今天有什么打算？”
    乔安安喝粥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逛过郓城吗？”律北琰继续追问道。
    乔安安喝了一口粥，摇头道：“还没有，因为不怎么熟悉郓城，所以也就没有到处乱走。”
    其实不然……
    她之所以会来郓城，只是想看看，这个曾经发生如此令人震惊的洪水天灾的城市如今的样子，更准确的说是想知道当初的律北琰，到底是处于怎么样的生死攸关之下……才会选择用宋禾的命去还乔安娜。
    她对郓城，并没有喜欢。
    她只是想知道，她母亲的命，到底有多不值，也让她对自己的感情清醒一些。
    而且她在躲，她但凡出去就会增加律北琰发现她行踪的危险。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律北琰压根就不在意她在哪吧？
    乔安安苦涩的扯了扯唇角，收敛心绪抬眸弯了弯眼角，“所以你要带我去逛逛吗？”
    “可以。”
    饭后，乔安安收拾了一下便跟着律北琰离开。
    在车里，律北琰驶车从酒店离开，侧头沉声问：“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乔安安视线投向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其实郓城跟陵城相比，市区繁华的景象天差地别，若说真的有什么地方是感兴趣的……
    “唐北，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个弄丢了的女孩，也是在郓城。”
    如果唐北是华宸确定的，而且是素人，乔安安几乎要将唐北当做律北琰。
    因为这两个人，有些地方，时常重叠。
    律北琰握住方向盘的手收紧几分，闻言，脑海浮现那天在那块无名碑前的画面，许久的沉默后，乔安安差点以为他不想回答，刚想开口打破这层尴尬。
    “嗯。”
    乔安安哑然，“也是郓城的洪水吗？”
    救命恩人，郓城。
    乔安安只能想到能够这么巧的都出现过救命恩人的事情也就只有郓城十二年前的那场洪水。
    “嗯。”
    “……她一定是个很善良的人。”乔安安感叹，只是，有些时候，十二年前善良的人，也会被时间冲散。
    乔安安说到这个，想起乔安娜的性格起来。
    如果不是律北琰已经确定了乔安娜是救命恩人，乔安安还真的无法想象……
    可能，人生就是这样爱开玩笑吧？
    “……”律北琰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至少，十二年前的那个女孩，是个善良的人。
    “你能带我去看看当初她救你的地方吗？我想看看。”乔安安侧头，轻声问。
    律北琰眸光毋地沉下来，许久没有说话。
    乔安安动了动唇，“如果不方便的话……”
    “好。”她话没说完，律北琰抢声应下。
    *
    郓城湿地公园。
    这是4a级景区，经过十二年前那一场洪水之后，这个湿地公园可以说是重新翻新，变成了人工湿地公园。
    乔安安抬眸看着入口石柱上烫金的名字——云深湿地。
    里面有一些习惯于生活在湿地的小动物，温顺不会攻击人，还有一些适宜湿地生长的植物，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个公园曾经遭遇过怎么样的浩劫，只怕来人都会觉得这是一片原始森林。
    她靠近石柱，只见那四个烫金大字的周围，刻上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一抬眸，她的视线就凝滞住了。
    这柱子上刻的字都是十二年前的抗灾英雄和牺牲者的名字，为的就是感谢英雄、祭奠那些来不及跟世界告别的人们。
    乔安安抬手，指尖靠近与她视线并齐的名字——律北琰。
    律北琰作为当年的抗灾英雄，救下五十多名受害者，最后重伤入院，是不可多让的英雄。
    他的名字在众人之中，并不醒目。
    可……偏偏入了乔安安的眼。
    乔安安扯了扯唇，律北琰站在她的身后，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名字上，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
    她敛了神情，“这些应该都是当年洪水时候的牺牲者和抗灾英雄吧？”
    “嗯。”
    “那……你那个女孩，留下名字了吗？”
    “留下了。”
    乔安安有些诧异，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吗？那怎么会留得下来？”
    律北琰熟稔的走到柱子后面，乔安安跟在他身后，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一句话刻在上面，颜色也与那些名字不同，是红色的。
    因为不在正面，所以乔安安一开始并没有看见。
    “她笑起来很好看。”
    七个字。
    她轻声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