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满脸都是疲惫，摇着头叹息，看得人心里难受不已。
    穆彦成忍不住叫了声：“爷爷……”
    老爷子摆了摆手，“不必解释，我能理解。”
    他突然仰着头，靠在轮椅后背上，乔语太熟悉这种动作，老爷子是在平复心情，压抑着自己的眼泪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位年过耄耋，商海沉浮多年的老人这么难过？
    乔语下意识地去看穆彦成。
    穆彦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双拳攥得紧紧地。看得出，他心里也十分不舒服。
    毕竟他和爷爷的感情也很深厚，看到老爷子这么难过，他心里必然也不会好过。
    “人都在这儿了，也都别吵了，这里面的事情，我都清楚了。”
    老爷子看了一眼乔语，又看看周洁云，叹着气说：“若要怪，你们就怪我，没有管好穆家。”
    乔语微微愕然，不解地问：“爷爷，这事情又跟您有什么关系？”
    “这事情跟爷爷没有关系。”
    穆彦成接过话头。
    他看着周洁云，“都是她在捣鬼。”
    周洁云却好像压根儿就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拉着乔澜薇，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时不时满是戒备地看一眼那个女尼。
    乔薇澜面带不安，见穆彦成看过去，忍不住问：“妈妈说……”
    “一念！不许跟他们说话！”
    周洁云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把乔薇澜吓了一跳，忙哄着她道：“好好好，我不说，我不理他们！”
    周洁云转头戒备地看了穆彦成一眼，伸手揽住乔薇澜。
    老爷子叹了口气，“过来，咱们到这边说。”
    老爷子叫乔语把他推到了餐厅。
    这里和客厅是连着的，只是中间隔了一道屏风。
    “彦成，事情你也都清楚了，那就你来告诉小语吧。”
    老爷子朝着屏风那边看了一眼，虽然看不到，却可以听到周洁云忽高忽低的声音，疲惫地叹了口气摆摆手。
    乔语一愣，才反应过来，现在这里，可能只有她自己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穆彦成点点头，看着乔语，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说：“傅叶舟说的是真的。”
    乔语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这我知道。在傅叶舟查出真相之前，我就知道。他去查那些，根本不是因为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只是因为我想让你相信，我和我妈是无辜的。”
    穆彦成看着她很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沉默了好久。
    “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穆彦成看着乔语缓缓地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毕竟，我也叫了她二十年的妈。”
    乔语弯了弯唇角，“可以理解，一个是你的母亲，一个是你深爱的人。这两个人，你想都不用想，就会觉得与她们无关。所以，哪怕没有任何证据，我和我妈妈，就成了理所当然的罪人。”
    “不是，这件事，和乔薇澜没有关系。”
    穆彦成见乔语脸上的笑容更加嘲讽，下面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说不出口了。
    “这件事，还是要从彦成的父亲说起。”
    老爷子见孙子为难，开口接过话头。
    而乔语，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穆彦成和老爷子，一人讲述了一部分，告诉她了整个事情的真相。
    当年，穆彦成的父亲，和他的母亲，是家族商业联姻。
    穆家当时遭遇了一场巨大的经济危机，迫不得已，与曾经的商业对手联姻。
    而两个年轻人并无任何感情基础，又都是极其要强骄傲的性格，虽然迫于家里压力不得不联姻，却一直都十分不合。
    婚后穆彦成的父亲整天借口加班常住公司，穆彦成的母亲则一大半时间都还是住在自己的娘家。
    直到婚后三年，穆彦成出生，两人的关系才稍微稍微有所缓和。
    穆彦成的父亲对穆彦成十分疼爱，因此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穆彦成的母亲也因为孩子太小，不宜来回奔波，便很少带着孩子回娘家。
    夫妻俩其实本来就都是非常优秀的人，之前不合也只是因为从小耳濡目染，觉得对方明明是敌人，再加上一些误会，才会在婚后相敬如冰。
    相处的时间久了之后，穆彦成的父亲其实已经慢慢察觉到妻子的优秀，只是之前的冷淡已久，他也不是能够放下身段去哄妻子开心的人，两人之间便依旧疏离。
    直到后来穆彦成被歹徒绑架，穆彦成的父亲其实十分心急，部署了大量人手去协助警方查找，却因为种种顾虑，对外只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而且为了麻痹歹徒，他还让人放出风去，传言自己与妻子感情不合，在外有私生子，那个才是得到他疼爱和早就私下定下日后接掌穆家的儿子。
    穆彦成的母亲那时本来又有了身孕，却听到这样的传言。联想到平时夫妻两人的冷漠，她信以为真，与丈夫大吵一架之后自己要冲出门去寻找儿子，谁知不小心出了意外，不仅腹中胎儿不保，自己也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儿。
    后来穆彦成倒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她却没隔多久就撒手人寰。
    穆彦成的父亲，在妻子含恨而终之后，才恍然大悟，她早已经是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
    更令他自责的是，当初若不是他瞒着妻子散布了那样的消息，妻子也不会跟他吵架赌气出门，更不会出意外。
    换句话说，他就是间接害死妻子的凶手。原本是想瞒着妻子，令所有人看起来，他的漠不关心都更逼真，可最后却成了妻子的催命符。
    可惜这个时候的再多懊悔惋惜都没有任何意义。
    穆彦成的父亲在懊恼悔恨之下，没多久也就病逝了。
    这段往事从前就连穆彦成都不太清楚。
    穆彦成只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是早亡病逝，却根本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而告诉他这些的，就是那个面貌古怪的女尼。
    她原本并不是女尼，而是穆彦成家里的一个远亲，从小就因为面貌丑陋，不被父母待见，还是穆彦成的生母见她可怜，常常接济，才能平安长大。
    谁知道后来，她却也成了罪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