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盲目的推导，我只是在陈述出尸体的情况而已。”程进瞪他一眼，“那我是不是得说，你们这些跑腿的，经常对着一堆显而易见的证据视而不见。”
    高观有些委屈，他也就吐槽一下而已，程进至于把他说成是“跑腿的”么。
    程进就是一个小气鬼。
    两人刚换下防护服，指纹库那边的同事带来了一个回复，上面的指纹都是小孩子的指纹，而且确实是渔村里的那些孩子。
    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指纹了。
    完全符合程进的推测。
    程进骄傲的看了高观一眼，高观嘟囔道：“也就这次让你蒙对了而已。”
    程进眸色冰冷一扫，高观险些被他这双眼睛被冻住。
    他打了个激灵，立即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程法医全凭本事得出结论，我这种阿猫阿狗才靠瞎蒙。”
    程进这才稍微收敛了些怒意。
    高观暗暗擦一把冷汗，这搭档，不好惹，也不好哄，上头安排他们两人一组，对高观来说，简直是一场磨炼。
    “下一步有头绪吗？”程进冷静的问。
    尸体给出的信息很少，无法得出更多的案件线索。
    高观想起垃圾车里的那块垫子，“先去北燕台疗养院看看吧。”
    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到那边，已近黄昏。
    他们不急着进疗养院察看，而是先绕着疗养院走了一圈。
    疗养院后面是一个悬崖，悬崖底下就是大海。
    高观眺望着海平面附近的日落，欣赏着壮观的晚霞。
    “从这里扔下去的垃圾，有一部分会被洋流带到那个小渔村的码头上。”
    程进打量了一下四周，全是杂草，也看不出什么端倪，“那只箱子八成就是从这里扔下去的。”
    “漂了4年才漂到渔村那边，也是几番周折了。”
    “凶手失算了，他不该选一个质量那么好的行李箱，要是普通的行李箱，已经被海水给泡烂了。”
    “或者是拉链松开，进水，然后沉底了。”
    “但那行李箱是防水的，尸块就像被装在一个密封的船舱里一样，一直在海面上漂着，直到靠岸。”
    “也许是死者在天上冥冥的引导着这只行李箱靠岸。”
    高观刚说完这句，程进白了他一眼，“你干这一行的，就不能迷信。”
    “迷信才好啊，在生死关头，还能求神拜佛，算是有点寄托。”
    程进这次没有理他。
    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低头一看，悬崖外部的灌木丛里，似乎挂着一件东西。
    “我想下去看看。”程进凭借着直觉说道。
    “太危险了，还是算了吧，可能只是一件垃圾。”
    “我觉得我还是要下去看看。”程进很固执，他天然的相信自己的直觉。
    没办法，高观从来就拗不过他。
    “还是我去吧。”高观把他推到身后。
    程进愣了愣，每次遇上这种“干粗活”的事，高观都主动的替他揽下。
    “你是法医，这事，还得靠我这跑腿的才行。”高观笑了笑，毫无怨言的往悬崖外面爬去。
    他用脚踩在几块凸出来的小石头上，这种姿势十分的惊险。
    只要他一个没抓稳，随时会坠入海中。
    程进屏住呼吸看着。
    高观俯低身体，把手伸入灌木丛里，里面果然有东西。
    树杈上挂着一块破布，旁边还挂着一只小铁锤。
    高观眼睛一亮，这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垃圾。
    高观不得不佩服程进的眼神。
    他小心翼翼的把破布和铁锤都抓起来，放进口袋。
    接着吃力的往上爬。
    他上半身刚攀上悬崖，脚下石块突然松脱，身体瞬间往下坠落。
    程进一看，慌忙扑过来，狠狠抓住高观的手腕。
    高观像一只摇摆的风铃在悬崖外面摆荡。
    程进咬牙道：“坚持住！”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把这位同伴拽了上来。
    高观终于接触到了结实的地面，心有余悸的看着悬崖边。
    程进打了他肩膀一拳，“臭小子，让你小心点！吓死我了！”
    高观笑了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待会买彩票！”
    程进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有心情开玩笑。
    高观把收集来的铁锤和破布分别装进证物袋里。
    两人隔着证物袋就已经看出些许怪异之处。
    破布上布满黑色的污渍，铁锤上黏着几根头发，高观欣慰一笑，“这下，证据变得更多了。”
    他突然揽了一下程进的肩膀，“是你发现的！你功劳最大，今晚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直说！”
    程进说：“是吗，这么大方，那我想吃吉日斋的铁板和牛……”
    高观脸色一僵，“你可真不客气，那……那可是要几千块一顿，我这工资哪里消费的起。”
    “请不起就别大言不惭的说请客了。”
    “你这人吃东西怎么就专捡贵的呢？我告诉你，三百块就可以让你吃得美美的了！”高观带着他往车里走，“来我家吃火锅吧，省事！”
    确实挺省事的。
    高观的家就在他隔壁，连转车的功夫都可以省了。
    坐在高观的小公寓里，桌子上的电磁炉正在烧着一锅清汤。
    高观洗好火锅的材料，一件件的摆在桌上。
    期间，程进动都没动，他拿着手机，不断的翻看尸检时顺手拍下的照片。
    高观一看，皱眉，“都快吃饭了，你还看这个干什么！”
    程进说：“你觉得那个铁锤，会是这个案子里的作案工具吗？”
    “这不好说，搞不好，它属于另外一个案子。”高观把他手机抢走，“好了，别看了，吃饭！”
    高观坐到他对面，往火锅里下肉丸。
    程进眯眼看着这一桌的食材，都是很普通的东西，虾饺，牛肉丸，羊肉片，还有一堆蔬菜。
    高观得意的说：“我上周买的，这一桌花不了一百。”
    程进说：“你这也太省钱了，怪不得你交不到女朋友。”
    高观瞪他，“又提这一茬？我女朋友要是像你一样，一顿饭几千块，那这女朋友不要也罢，我可养不起。”
    程进没有搭话，耳根子红红的。
    高观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对劲的比喻。
    他一副天然呆的样子，继续往下说：“程法医，有件事我很纳闷，你家境那么好，哥哥还是大律师，平时看你吃东西的品味，就知道你是个大少爷，为什么你要租这么便宜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