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霆深点点头，他想说话，但一张开却是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跟秦雨霏一样，他的心情也有点激动。
    不过，没有秦雨霏那么复杂。
    他是单纯的因为醒来，因为能再看见秦雨霏而激动。
    秦雨霏嗯了声，终于走上前，坐在床边，伸手端过水杯，习惯性的去拿棉签，却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
    她怔了两三秒，下意识看了眼贺兰霆深，然后，挪着身子靠近，有些费力的将他揽着起身，顺手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让他勉强支起上半身。
    贺兰霆深此刻已经醒来，没有完全被动，一直暗自努力在配合着。
    鼻尖萦绕的是秦雨霏身上带来的淡淡馨香，他下意识靠近她一些，带着一种贪恋的心情，无比的眷恋。
    似是感受到他的异样。
    秦雨霏转眼看着他，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霏霏……”
    贺兰霆深忍不住喊了声，终于不再结巴。
    秦雨霏点了点头，觉得喉间哽咽，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想哭的冲动却越来越强烈。
    她急忙扭过头去，佯装镇定去将水杯端过来。
    见她这般举动，贺兰霆深也没说什么，很乖顺的把脸往前挪，直到嘴唇碰到杯沿。
    以往。
    喂贺兰霆深喝水，都是用吸管，或者掰开他的唇，用小勺子一点点往他嘴里送，或者是用棉签沾湿了，给他润唇之后再喂水。
    但现在……
    贺兰霆深自己会喝了。
    这细微的变化，让秦雨霏越发强烈的感受到一个事实。
    贺兰霆深，真的好起来了！
    他会看她。
    会自己喝水。
    眼神会流露出一些情绪。
    还会喊她的名字。
    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毫无反应。
    她一边喂他喝水，一边走神，连贺兰霆深喝不到水了都没发现。
    直到，贺兰霆深又喊了一声。
    秦雨霏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眼手中的杯子，以及已经喝掉大半的水，勉强笑笑，轻声问：“还要么？”
    “不……”
    贺兰霆深言简意赅，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长时间没说话的缘故。
    秦雨霏默默将水杯放在床头柜，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些。
    她装着镇定的转过头去，却听贺兰霆深断断续续的说道：“这些日子，幸苦你了。”
    “……”
    一句简单的话语，便让秦雨霏的情绪险些崩溃。
    她怔了两三秒，望着他摇头，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我知道你会醒来，我也知道你一定不舍得就这么睡下去。”
    “……”
    贺兰霆深没说话，默默的伸手拉住她，力道并不大。
    因为他现在也用不上什么力气，睡太久了，身体机能不可能一下子恢复过来，肌肉无力。
    但是。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手中的温度，还有她掌心的汗湿。
    “你，紧张？”
    苹果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贺兰霆深笑，“你一紧张，掌心，就出汗。”
    他说话不利索，一句简短的话说起来，一字一语的，很慢，腔调也有些怪异。
    苹果心想，这很符合一个刚从植物人醒来的状态。
    她抿着唇，轻声回应：“大概是太激动了。”
    见到贺兰霆深一直盯着自己，她下意识调整了一下坐姿，把头靠在贺兰霆深的肩上。
    贺兰霆深没有动，就这么偏头看着她。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相互依靠，就像过去那般。
    但是。
    他们两都知道，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尤其是这些年，贺兰霆深成为植物人昏睡期间，秦雨霏是真的不容易。
    想到这点，贺兰霆深心底很是愧疚。
    他缺席太多了。
    但在此刻，他却不想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那太苍白了。
    虽然，秦雨霏没说他昏迷了多久，但是，醒来之后看见那几个明显长大了很多很多的孩子，贺兰霆深多少能猜到大概。
    而且。
    小鹿妹妹也说到了关于时间的话题。
    他，应该是昏迷了有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他无法想象，秦雨霏一个人带着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心里想着这种种，贺兰霆深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庆幸，何德何能，能拥有身边这个女人的如此深沉的守护？
    “霏霏……”
    “嗯？”
    秦雨霏没有动，依旧静静靠着贺兰霆深的肩膀。
    她此刻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这样静静靠着，就很好很好。
    哪怕什么话都没说，都很好。
    因为她感觉到贺兰霆深的呼吸，和以前昏迷不醒时，是不一样的。
    “没什么，就是，叫叫你。”
    贺兰霆深沉声说。
    秦雨霏嗯了声，明白他的意思。
    她抬头看着他，“你什么都不用说，醒了就好，我和孩子们一直在等你醒过来，现在你醒了，很好。”
    话落。
    秦雨霏凑近些，在贺兰霆深的唇上亲了一下，笑颜如花般绽放。
    贺兰霆深也跟着笑了，唇角弯弯的与她对视，手，不自觉的想用力握紧。
    这样也挺好。
    无声胜有声。
    彼此懂得彼此的心意，便好。
    或许是太久没有被贺兰霆深目光深沉的注视，秦雨霏被看久了，竟感觉有点点不自在。
    她垂下头，低声说：“别一直看，看的我心里发毛。”
    贺兰霆深还没说话。
    房门外传来声响。
    秦雨霏回头看去，便听到彦彦敲门，在外面喊：“妈妈，爸爸，周姨说吃饭了噢。”
    “好！你们先吃着，我们马上就来。”
    秦雨霏扬声回应，回头看向贺兰霆深问：“周姐应该有做小米粥，我先去盛一碗给你喝，你等我一下。”
    话落。
    她便要起身。
    贺兰霆深却没松开手。
    秦雨霏讶异的回头，便见到贺兰霆深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看，还是那样的眼神，像个痴汉似的。
    “你别这样，才刚醒来，别太多情绪，有什么话以后慢慢再说，我先去盛粥。”
    说话语气，明显带着商量。
    贺兰霆深沉默了两秒，松开了手，迟钝的说：“我等你。”
    这三个字总感觉像是在暗暗表达着什么。
    秦雨霏点点头，没有多说，起身走出了房间。
    出了房门。
    远离了贺兰霆深的视线，秦雨霏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刚刚贺兰霆深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心里沉沉的。
    或许。
    是贺兰霆深心里想了太多，亦或者是他内心的愧疚意味，表现的太明显了，让她有点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