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盯终于不再掩饰，褪去了伪装，盯着亲姐姐的眼神充满了嫉恨。
    我和荆无名一声不吭，尽量保持低调，把空间让给这对姐妹。
    房子里安静下来，只有水波轻轻晃动发出的声响。
    面对亲妹妹的怨恨，雨女轻轻摇头，浑身湿透的她打着黑伞，苍白的脸庞带着不解：“为什么？”
    “你还不懂吗？”周云苍老的脸庞表情扭曲，她伸出黑瘦的手指指着雨女，“就因为你这张好看的脸，全天下的男人喜欢的都是你！”
    “而我呢？我就天生该当丑八怪吗？”
    “凭什么？”
    周云喊的声嘶力竭，她胸膛剧烈起伏，情绪激动到了极点。仿佛隐忍了许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雨女后退了一步，看着自己的亲妹妹，黑洞洞的眼睛里情绪复杂，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
    “为什么？”半晌，从她口中说出的还是这三个字。
    “为什么，为什么！你只会说这一句吗？”周云布满褶皱的双眼泛红，嗓子也变得沙哑，“因为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
    “因为我长的丑，我就该遭人的白眼吗？我就该被人看不起吗？别人也就算了，就连爹娘都是一个样，他们对你的亲事处处上心，家里的重活苦活全让我来做。”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你那张漂亮的脸蛋，能找来一门好亲事，能让他们得到最贵的聘礼！而我，就像是一个破抹布一样，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喜欢！”
    “凭什么啊，都是一个娘胎生的，凭什么啊？”
    浑浊的老泪从周云眼中流出，她痛苦的摇着头，过去的遭遇让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恨。
    “还有他，那个知书达理的吴老师，他居然骂我丑八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雨女一言不发，湿漉漉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苍白的脸庞，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她静静的站立在水中，一圈圈的涟漪从大红色的裙角荡开，空气变得更加湿润，墙壁上的水珠变成了一串串小水流。
    雨女什么也没说，但整个房子里都充满了她的怒意。
    我和荆无名对视一眼，有些紧张起来，就怕她一怒之下把屋里的所有人都干掉。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吗？”面对雨女的愤怒，周云却笑了起来，她扔掉手里的绣花针，扬起褶皱的脖子。
    “来啊，杀了我啊，让你的吴老师看看，你是一个什么样的杀人魔头，哈哈哈！”
    仿佛阴谋得逞一样，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周云苍老沙哑的笑声。
    雨女朝卧房里看了一眼，那个被扔在椅子上、形容枯槁的老头满脸的惊恐。
    黑发慢慢的松开了我和荆无名，缩回正常的长度，湿漉漉的披在雨女大红色的嫁衣上面。
    墙上的水流慢慢的消失，空气中阴寒的潮气散去了一些，雨女望着老头，咧了咧嘴巴，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老头的眼中只有恐惧，他似乎已经不认得这个当初义无反顾和他私奔的女人。
    雨女呆了呆，伸手摸了摸被毁容的脸颊，慢慢低下了头。
    我趁此机会从水里捡起杀猪刀，和荆无名悄悄到门边，试着推了一下门，果然还是打不开。
    看来，只有彻底解决了雨女姐妹两，我们才能离开。不过目前不宜出手，等她们姐妹两把账算清了再说，最好是两败俱伤。
    “看到了吗？当你没有了那张漂亮脸蛋的时候，你同样什么也不是！”周云更加得意，整张脸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只是因为那两个小子，稍稍提前了那么一点而已！”
    周云看了我们一眼，我和荆无名身子一僵在门口停下，但她没有在意我们，继续说下去。
    “没错，当初是我故意给王家人报信的，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和吴老师好！但我没想到的是，王家人因为你这张漂亮的脸，居然轻易的放过了你。”
    “本来我打算在你的饭菜里放毒药的，结果你不吃不喝，到出嫁那天居然自己跳了黑水河。”
    “吴老师被打个半死，是我救了他！我以为你死了，他就会跟我在一起，可他竟然还想着你那张好看的脸，伤一好就要离开我。”
    “我恨啊，我真的好恨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周云想起当时的场景，仍然耿耿于怀，“幸好，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好心人，是他教我怎么留下吴老师。”
    “要不是那个白头发的少年郎，我还不知道绣花针除了缝衣服纳鞋底，还有那么多用处。”周云抬起手，她的指尖又多了一枚银色的绣花针。
    白头发的少年郎！
    我眼睛大睁。
    周云口中的白头发少年郎，和聋婆婆口中的白发少年，是一个人吗？
    但这个时候，我又不能插嘴问她，否则引起雨女的注意，她很有可能会毫不留情的先杀了我们。
    “我用绣花针扎断了他腿上的经脉，用绣线捆住了他的双手，但他居然骂我是毒妇，所以我剪掉了他的舌头。”周云看着卧房里的老头，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从那以后他就彻底是我的了，我们像夫妻一样在一起过了几十年，我很开心。”
    她话如同一根根细针，刺激着雨女的每一个神经。
    雨女握着黑伞的手开始颤抖，整个房子里的水像是沸腾了一样剧烈的震荡，大片大片的水从墙壁上流下。
    空气中的阴寒潮湿猛然上升，水雾弥漫，令人难以呼吸。
    被至亲的人背叛算计，雨女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的黑发暴长，散落在震荡的水面，像水蛇一样飞速的朝周云游去。
    彻底撕破脸皮，周云不退反进，梗着脖子道：“杀吧，杀吧，在他的面前亲手杀了我！”
    “不枉我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把那么多无辜人送到你的手中，你的手上早就占满了鲜血，变成一个让所有人害怕的魔鬼！”
    “最爱的人变成魔鬼，你猜他的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周云满足的笑着，闭上了眼睛。
    黑发游到她的脚边却颤抖着不再向前，雨女浑身发抖，黑洞洞的眼中流下两行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