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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一波未平(6)

      彭盈慧迟疑了一下,眼光在祁昭明和凤凌泷脸上扫过。
    祁昭明的心情可谓是飞扬而起,好得不得了,所以对彭盈慧也和颜悦色起来:“你走吧,以后记住了,不要乱跑。静园这种禁地,更不要因着好奇心便进去看。”
    彭盈慧:“……”
    她是不是要热泪盈眶了?
    这人,刚刚凶残得不讲道理,现在,却变得如此温和。当真让人无言以对。
    不过,彭盈慧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好。”她微施一礼对凤凌泷又低声说了句“自己小心”,便快步跑了出去。
    “很顽皮啊!”凤凌泷望着祁昭明无奈一笑。
    祁昭明也笑了,同时挥手,让下人们走远点。
    待得这里只剩下他们俩时,祁昭明才低声说道:“静园是太子哥哥喜欢来的地方,我不想让人破坏了这里,所以才不许别人来。”
    “你这么激进,不怕他们家族弹劾你?”凤凌泷问出想了许久的问题。
    提起此事,祁昭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那又如何?反正也不知道哪天会死,窝囊活着是一天,随心所欲是一天,为何不随心所欲呢?憋屈地活着可未必就是善终!”
    凤凌泷望着他突然转冷的眉眼,唇角微抿。
    她始终忘不了那一日,三人在祁正廉的废殿内遭遇的事。虽说后来并没出事,可皇帝的“弃子”行为必然让他十分伤心。
    这是种自暴自弃的行为了。
    凤凌泷有些心疼,又有些难受,轻声说道:“你不必这样的。凡事必有转机,我们应该努力寻找改变的法子。否则,我的重生有何意义呢?”
    祁昭明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分欣慰,随即摇摇头,“我也希望有一天能改变这些,但太难了。特别是你,我一直想对你说,如果可以就离开京城,掩名埋姓地生活。不要再留在这危险的地方了,不管是现太子也好,还是定王也好,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是不会宽容你的。”
    凤凌泷笑了笑,“你和太子表哥果然要好,劝我的话都一样。”
    提到祁正廉,祁昭明眼中出现了温暖之色。
    凤凌泷却态度坚决道:“不,我不会离开的。这里对我来说并不危险。”
    祁昭明瞪大了双眼,神情有些不能置信,“怎么会不危险?你知道吗?光你现在闯入静园,不是我的话,会造成多少麻烦!”
    凤凌泷认真地看着他,解释道:“多少麻烦我不都顶过来了吗?再说,现在的我,你还不了解。你应该相信我。”
    她现在的本事,祁正廉不知,祁昭明也不知道。
    不过,这话听在祁昭明耳里,却有了另一层意思。
    “你指的是定王吗?你知不知道,定王支持的是现太子祁浩瑞,无条件支持。他现在对你好,但将来,一定会为了皇权放弃你,甚至,不会饶恕你。你应该远离他!”
    这话,凤凌泷听着心里有些堵。
    她忍不住瞪他一眼,说道:“那又如何?就算是那样的结果,我也不算浪费时间。如你所说,他是太子的人,可以给我提供很多便利。”
    “你是要利用定王吗?”祁昭明皱眉。
    这做法太大胆又太危险。
    凤凌泷笑了一声,刚要解释,却听得耳边一声声响。
    她警觉地转过头,问:“谁?出来。”
    顿了会儿,一道身影从长长的草丛后绕了出来。
    他穿着一袭墨锦色织竹纹长衫,将少年人精瘦健壮的身材勾勒出来,那双手腕,透着几丝青筋,格外得显得充满力量。
    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淡化了一份阳刚的美。
    祁清绝就那样站着,目光无喜怒地看着凤凌泷。
    凤凌泷的心“咯噔”一声,就此沉了下去。
    他什么时候来的?在那里又听了多少?
    完了。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脸色也变得极不自然。
    祁昭明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凤凌泷却在这时稳住了心神,将刚才的事一一想了一遍。
    不,从时间上算,祁清绝在这应该没有多久。
    只是,她与祁昭明最后的那段对话,十分有可能让他误会。
    就如刚刚祁昭明说她利用定王,她原本是要解释的。
    她这不叫利用。
    她所说的“提供便利”是建立在他如果真的抛弃她的基础上,算是她自嘲的一种说法。
    说起“利用”,一开始或许是有点,但后来就没有了。
    她的感情,是真实而炽|热的。
    可这些,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罢了,祁清绝如何会不误会?
    凤凌泷到底不知道祁清绝究竟听了多少,一时也不知从哪解释,心慌慌地便往他走去。
    祁清绝神色深沉,看着他们一会儿,薄唇微动,说道:“静园是禁地,没事都少来这里。”
    他说话时,眼睛却已不看向凤凌泷了。
    后者心慌更重,又上前一步。
    未料,祁清绝却退了一步,目光淡淡扫过她,最终停在祁昭明的脸上,薄唇弯起一抹似笑非笑。
    “四皇子恐怕是多虑了,能算计本王的人,还没出生。倒是四皇子你,还一直从过去中走不出来啊。”
    祁昭明的脸色再度苍白了几分。
    他知道,什么都知道。
    甚至于,他肯定知道自己在装……
    是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两种极端的性格?就算是受了刺|激,那也不过是大夫所说的精神衰弱。
    对于暴燥的性格,他确实是装的成分更多一些。
    凤凌泷在听到“算计”二字时,唇都失了颜色。
    眼看着祁清绝转身离去,她张口要唤:“清——”
    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真是笑话,她竟然都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了。
    她相信自己的心意是真,不过,在感情这方面,与他有些相似,不善言辞罢了。
    她想追上去,手腕却被祁昭明抓了住。
    他的语气低沉而激动:“离开这里!赶紧离开京城!现在,定王察觉到了,刚才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凤凌泷扳开他的手,眼中已有了泪意,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的事我有分寸。我与他的事,请你少说一些好吗?你知不知道,原本没有事,就因为你的怀疑,你的关注,让我险些暴露了身份!”
    她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告诉祁正廉她是谁。
    这样,祁昭明更不会确证。
    看到她的泪,祁昭明一呆,随即满心都是怜惜与自责,忙说道:“是我的错,我的错,你不要哭,不要哭……”
    纵然隔了这么久,可她在他心里,依旧是女神般的存在。
    他几乎是第一次看到她流泪,那种心疼的感觉快要将他整个人冲垮。别说是他的不对了,就算不是他的不对,他也会全认了。
    祁昭明手忙脚乱地给她拭眼角的泪。
    这会儿,祁清绝那冷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还要在这禁地呆多久?”
    他冷着眼神,看着两人的动作,眼光深沉得可怕。
    凤凌泷忙后退一步,转头去看他,透着朦胧的泪眼,却还是看到他那深沉如海的眼神。
    她记得,他说过,越是深沉的时候,情绪其实越乱。
    她想上前叫一声,祁清绝却避开她的眼神,大步往外走去。
    这一回,走得那么决绝。
    恐怕误会更深了……
    凤凌泷的头脑内“嗡嗡嗡”地响了一阵,她手抚着额头,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走吧,我先回去找柳婶婶。”她冲祁昭明说道。
    “你这样怎么去?”祁昭明担忧地问。
    “我没事。”凤凌泷努力扬唇一笑,拭干眼睫毛上的糯湿,说道,“有事的话,你联系我。”
    说完,她转身,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她得静静,一个人静静。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乱入了一片菊花丛,周围是不少朝臣贵妇的交谈声,却没有一个,是熟悉她的。
    凤凌泷捡着陌生处行,而不是回柳氏身边。
    现在的她,情绪有些失控,还是独自呆着比较好。
    大朵大朵的菊花如一张张笑脸,喜望着她,凤凌泷的心情却依然是糟透了。
    她坐在花丛旁的假山一侧,这儿花不多,又有假山碎石挡道,几乎无人来这里。
    凤凌泷靠着山石,手里下意识地捡着地上野花撕着花瓣。
    一片,两片……
    直到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野花无过,小姐放过它吧。”
    凤凌泷手中的动作一顿,赶紧敛了所有心神,转头望向来人。
    年轻公子坐在钢木混制的轮椅上,伸出一只手摇着轮杆,轮椅向她行来。
    王诗泉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只是眼波深处划过一丝锐利,似乎在探测她的真实情绪。
    “王……公子。”凤凌泷站起身,微施一礼。
    “不要这样。我不习惯。”王诗泉笑道。
    凤凌泷亦是一笑。
    不习惯?怎么会?王诗泉虽然身有残疾,可在王家,那也是只手遮天的存在。如何会不习惯别人对他施礼?
    而且,女子施礼本就是大夏的传统,以示礼貌。
    “原本,我不打算来凑这个赏菊会。”王诗泉缓缓开口,“却听说,你也在。”
    凤凌泷一怔,抿抿唇,说道:“嗯,上一回让人给你传了药方,也不知你敢不敢试。”
    那天,她答应给他治腿,可她是一点也不想去王家,所以让风夜送了药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