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还是要装一下才合适。
    贺新璎就当不知道是谁进来了，——虽然那脚步声出卖了来人，但贺新璎就是真睡着的样子。
    她放下了什么，又悄声出去。
    贺新璎下意识的想要睁开眼，却听到声音在门口没走远，她顿了一下，慢慢的转过头，昏暗里，桌子上一碗什么，正在散发着气味。
    “呕……”
    当她闻到味道的时候，就有些忍不住：太腥了！
    如果是正常的，这应该是一碗原味的鱼汤，但她现在不是常态，别说原味的了，就是各种祛过腥的肉类汤品，都不好下咽。
    贺新璎一手捂住口鼻，直接开门——
    门外，是胡婉。
    ……
    窗帘拉开，阳光洒落进来，那碗鱼汤已经盖上了盖子。
    胡婉站在窗边，看着贺新璎刚吐过，脸色苍白。
    这和她之前受刺激之后的惨白不一样，现在是那种生理性的苍白。
    “所以，你不用医生，就是这个原因？”
    “你都看到了。”贺新璎也不否认了，最坏的结果，可能就是这个孩子保不住。
    胡婉眼神一缩，有些痛：“对不起，我不知道，并不是故意的。”
    “你已经很好了，至少上次，沈念安打我的时候，是你拦着了。”
    贺新璎现在小腹平坦，还看不出来，如果她不承认，除非是去检查，但她现在承认了——
    是给自己一个赌，赌的是……胡婉的心意。
    胡婉从来没有过孩子，她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她甚至有点犹豫，如果这事告诉沈念安，会不会能再帮一下胡家？
    她看着贺新璎，贺新璎也看着她。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看着是一个笑模样。
    “那你更要好好休息了，你放心，以后你的营养食谱，我来负责。”胡婉笑容一点点的变大，说着直接过来扶她。
    贺新璎也笑了，不过却是推开了她的手：“我没事，还早着呢，只要你不要说出去，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沈家的人，任何一个，包括你，知道这件事。”
    她的意思就是，她本来就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但她还是说了。
    胡婉看了一眼窗外，这里能看到楼下的花坛，位置很好，可此时她脑子里正天人交战。
    贺新璎可是该说的都说了，胡婉的沉默，让她很是忐忑。她看着桌子上那碗鱼汤：“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妯娌之间，能做到我们这样的，很少，可是，现在，我的处境，完全被你掌控了。”
    以退为进，加了一把柴。
    胡婉转头看她：“窗外的风景很美，你可以看看，对心情好。”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贺新璎一时没懂。
    胡婉已经端着那碗汤出去了。
    ……
    知道了沈俊权回来，又被检察机关带走，贺新璎的心里很乱，又在心乱的情况下，承认自己怀孕，这两件事这么冲突着，她再看窗外也改变不了烦虑的心情。
    贺新璎想要和沈念安谈谈，虽然她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而且他也不明显的不信她的话，但她总要为自己选个退路吧？
    可沈念安在忙，没有理她的时间。
    沈俊权被带走，这原本是好事，甚至，他都已经把股票给拉回来了，沈俊权那个时代的沈氏已经过去，以后沈氏，就是他的，沈念安觉得自己会大发善心，给沈念谦一点，毕竟他也是沈家的，而且，这次，还是他盟友。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么好——股票回来之后又跌下去了，这次跌的更低，创了历史新低。
    他把霍景年给骂了一顿。
    霍景年管着两个项目，却都因为这次沈俊权的事给中断了。
    “无论什么原因，我不听！”沈念安丝毫不理会一旁的沈念谦，直接把霍景年的解释给打断了，文件直接摔了下来：“人家为什么会中断？沈俊权早就不在公司了，难道公司没有运营吗？”
    霍景年还能说什么？
    之前那些财务赤字又都不是假的，一度运营不下去，他真以为没了沈俊权，这个位置他沈念安能胜任？
    想到这儿，他抬眼看了一眼沈念谦。
    自从沈念安闯进会议室之后，沈念谦就没说话。散会和留下人，都是沈念安说的。
    好像公司真成了沈念安的。
    “如果没办法把项目继续，那么，赔偿问题，你就可以去谈了。”沈念安虽然发脾气，但脑子没糊涂。
    可是，霍景年对他说：“这项目虽然是被乙方中止的，但责任在甲方，乙方是不会赔偿的。”
    “什么？”沈念安彻底冷了脸：“不赔偿，项目为什么中断！”
    霍景年整理了一下地上的文件，起身直言：“对方不给提供资金了。”
    “……”
    沈念谦有些想笑，他真把自己当沈俊权了吗？就算是老三，强势归强势，绝对不会不讲理。
    胡搅蛮缠可还行？
    其实那些项目本来就是，沈氏提供方案、对方提供资金的运行模式，没有继续提供资金，是因为方案对方不满意。
    至于，不满意的原因……
    以前的策划和设计人员已经早就不知所踪了，现在的人，都是进来不到三个月的新人。
    就算有那么几个才华横溢的、热爱事业的，也需要时间磨合原来乙方的口味不是？
    “大哥，你先别急。”沈念谦给霍景年示意，让他先出去。
    沈念安看着他，“你一直都没说话，现在想都了？”
    沈念谦笑了一下：“我不说话，是为了大哥你的权威，在他们眼里，我还是副总，如果我说了什么你觉得不合适，岂不是让员工看笑的？这事不用急。”
    “不急？负盈利就算了，现在直接没盈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个项目，是唯……算了，说你的方法。”
    沈念安拍了一下桌子，真是没办法控制脾气，不过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到腿脚的不自然，才把话收了回来。
    沈念谦是真不急，一来沈氏现在，他也拿不到手了，就算他不想要，也要有个态度，不能白不要。
    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沈念谦坐下，拿起刚才被沈念安摔了又被霍景年整理之后放在桌边的文件：“你想要沈氏，可是到现在，别人认为沈氏只认老三，你还不如破而后立，这样就算得不到别人的认可，但沈氏肯定也是新鲜血液了，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说着，敲了敲那文件。
    现在什么样？没人听他的，处处都是阳奉阴违，就算是沈念谦，也没真把他当回事，现在他的表现就是这样的——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
    “大哥，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可是，我是你兄弟，我们才是一家的人，我帮你到这一步了，你不信我？”
    有些话说出来就是不能承认的，沈念安干笑了一下：“我这是着急上火。”
    话说明处，就这么两点可能性，要么都说开，要么遮盖过去。
    而沈念安不出意外的选择了后者。
    “那，现在找人事部的人上来汇报一下情况？”
    沈念谦笑着，伸手用办公桌的电话，打了一下。
    “我想……”
    “小蜜蜂，嗡嗡嗡……”
    他正要继续说，手机响了。
    这个铃声是特有的，徐艾给他设置的，当时还说过，可是他记得后来改回来了？
    沈念安看他一眼。
    沈念谦表示不好意思，起身去接电话。
    ……
    徐艾又一次地给他解了围。
    “你这么急着约我出来，有什么急事？”
    徐艾不过是打电话问一下沈氏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却直接说了个地点。
    好吧，她画了个美美的妆，赴约。
    沈念谦一脸的“万万没想到”：“你……”
    “我什么？”徐艾自我检视了一下：“我没有不得体啊，有事你说。”
    她只是以为，他会不好意思说出来的事，肯定是什么……难为情的事。
    “我只是想说，你是个不错的朋友。”
    沈念谦笑了笑，没什么特别想说的，只是，她每次都赶的这么巧，这如果是相信她都是无意的，有点难。
    徐艾却被他这话给吓到了：“不错的……朋友？”
    朋友这个概念有点大，他指哪个？
    看到徐艾微抽的嘴角，沈念谦觉得自己是把她给吓到了，不过这样也好，猜猜心思，她不会多找他。
    徐艾垂着眼，把他这话分开了揉碎了想，然后一脸失落：“你果然还是喜欢男人的啊。”
    什么跟什么，沈念谦眉毛一挑，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这儿，想什么呢？”
    “想你呗，”徐艾一向胆大，都敢说：“我在想你的男人，是那个小白吗？”
    ……
    小白无辜躺枪，他打了个喷嚏。
    正在给他登记的警察小哥看了他一眼：“签个字吧？”
    “阿嚏！”
    小白一边打喷嚏一边签字：“我现在能去见人了吧？”
    “可以了，跟我来吧。”
    年轻的警察把他的登记表放在办公桌上，带着他往后面走，那边是看守所里暂时羁押的人员。
    沈俊权就在那边，被安排了一个漏水的单间。
    即便环境很恶劣，但也好过被关厕所的，他找了个还算干燥的地方，坐着。
    听到有人来看他，他以为是慕云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