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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节

      “那想要查清楚越家父子的事情,恐怕就更难了。”
    “能够这般利用薄翀和薄家,甚至还能将薄家推到人前,自己隐藏在暗处将薄翀耍的团团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手中棋子,那人定然不简单。”
    “而且我在想,薄翀并不是傻子,如果不是有极为信任之人,又怎么敢轻易将嶂宁之事放手,甚至不惜代价冒险挪空了国库送去嶂宁那边的空壳子里。”
    苏阮说完之后,低声道,“祁四哥难道不觉得,那一日宣正殿上,薄翀死的太过蹊跷了吗?”
    “与其说薄翀是自知必死,为了保全薄家撞死在了宣正殿上,祁四哥难道不觉得,他更像是被人灭了口吗?”
    “那人是想要让嶂宁的事情止于薄家,让二皇子坐实了屯兵的罪名。”
    “薄翀不死,查下去定然越挖越深,可薄翀一死,事情便就此了结。”
    祁文府听着她的话眼皮子一跳,蓦的就想起了那日宣正殿内的事情。
    祁文府凝声说道:“你是说,钱太后?”
    第273章 不配为人
    祁文府微皱着眉心:“你是怀疑钱太后暗中扶持了旁人?”
    苏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薄翀的死太巧合了些,还有嶂宁的事情,也太过奇怪。”
    苏阮挠着橘子的下巴,声音清浅。
    “国库的银子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总不会少于数十万两,而薄家得了那么多银子,却还一直在竭尽全力的敛财,想方设法的弄更多的银子。”
    “那么多银子,若真全部拿去屯兵,不说几十万大军,可是数万总是有的吧?”
    “可是谢侯爷他们去了嶂宁,寻到的不过是数千老弱病残,说句难听的,这些人恐怕连当初从荆南逃去的难民之数都不够。”
    “而且……”
    说起荆南的难民,苏阮顿了顿,才又继续道:
    “祁四哥有没有想过,也许当初荆南的事情,薄家也同样是被人算计了。”
    “越骞去找谢侯和林大人,或许是有试探之意,但是他口中所说的当初闵程远他们借由荆南天灾聚敛难民,从中挑选精壮之人囤积兵伍之中的事情未必就是假的。”
    “毕竟大陈不是什么朝政混乱,皇帝昏庸的朝廷,皇上虽然性子优柔寡断,也不够果决,可是在大部分的政事之上却还算是清明。”
    “在皇上治下,大臣民间没什么反叛势力,近几年除了荆南天灾时被逼起事却又很快镇压下去的乱民之外,也不见有人打着什么旗号想要造反。”
    “乱世屯兵易,可想要在天下太平的年代,想要屯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明宣帝不是蠢人,他的确性子优柔,也少了帝王决断,甚至在朝中也有些弱势,可他到底是皇帝。
    大陈已经许多年未曾起过内乱,天下太平之下,但凡想要屯兵之人,恐怕才刚开始有所动作就会被人察觉,而唯一不会被人察觉到的,恐怕也就只有像是趁着荆南天灾之时,趁乱掠取民间兵力。
    荆南当年到底死了多少人,没人知晓,有多少人失踪,更是没有人说的清楚。
    后来州县志上面所记录的那些死亡人数,只不过是灾后大体统算的一个数字罢了。
    别说那数字准不准,就算是真准,又有谁能确定,那些人到底是真的死在了那场天灾之中,还是被人趁机掠走改头换面入了军伍之中,成了他人手中马前卒?
    远在荆南的越骞父子恐怕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不过是一句话罢了,就能让苏阮猜到了大半的真相。
    祁文府听着苏阮口中的话,脸上神色变幻。
    他下意识的想要说不可能,可是心中却有个声音在说,苏阮说的事情未必不可能。
    就像是苏阮说的,大陈的百姓就那么多,而且朝廷每隔两三年还要征兵一次,各地适龄的兵将之人几乎都入了朝中军伍,其他人若想要屯兵,岂是容易的事情?
    私下做什么也就算了,可一旦跟朝廷争抢兵力,那就绝对隐瞒不住。
    除此之外,想要屯兵,怕也就只能在天灾之时,趁乱“抢人”,才能既不惊动朝廷,也不惊动明宣帝那头了。
    一想到此,祁文府眼底瞬间阴沉了几分。
    如果苏阮所猜测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当初荆南天从头到尾都成了一场惊天大局。
    天灾不可控,可天灾之下的人心却已经黑了。
    薄翀之所以去碰赈灾钱粮,自以为是为了填补兵部空缺,可实则却是被人利用,而他身后那些人也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些银子。
    他们是为了让得荆南灾情更重,也为了让荆南更乱,更方便他们从中掠取源源不断的灾民。
    薄翀成了马前卒,从头到尾都被人给利用了。
    而那藏在暗处的人却是丧心病狂到了为了一己之私,便置整个荆南为修罗地狱,让那些不足以为他们选中的寻常百姓成了弃子。
    弄出这么大的局面来,只是为了屯兵。
    他们简直是该死!
    祁文府眉宇之间满是阴戾之色,而苏阮在隐约触摸到真相的时候,也同样眼中冰冷。
    她和祁文府是同样的人,为了目的能够用尽一切办法,利用所有能够利用之人。
    可是他们心中却有一条底线,也有绝不能逾越过去的良知,若是连这底线和良知也没了,那就真的不配为人!
    祁文府开口说道:“所以你怀疑钱太后?”
    苏阮点点头:“我听说钱太后和薄家的关系并不好。”
    祁文府抿唇说道:“早年是算不得好。”
    “钱太后并非是薄家亲女,她和你情况有几分相似,幼年丧父之后,随母亲一同改嫁入了薄家。”
    “只是钱太后的命不好,薄家是高门望族,而钱太后生父的身份太低,薄家不愿让钱太后入薄氏宗族,而她母亲也一心攀附薄家,便同意了此事,让钱太后一直以钱氏女的身份留在薄家。”
    “后来薄家有女被当时的先帝看重招进宫中封了贵妃,怀了身孕后百般不适,先帝便破例让与薄贵妃关系最好的妹妹钱氏入宫陪伴。”
    “谁曾想那薄贵妃却在生产之时一尸两命,先帝伤心欲绝,得钱太后抚慰,在薄贵妃身亡后两个月,便封了钱太后为贵人,让她入宫伴驾。”
    苏阮听到祁文府的话,忍不住撇撇嘴角。
    “呵,男人!”
    薄贵妃死了不足两个月,便能封了她妹妹当贵人,那先帝也不是个东西。
    祁文府听着苏阮嘴里那不屑的话,脸皮子一抽,抬眼看她。
    苏阮说道:“没说你。”
    祁文府:“……”
    正正经经的说话,怎么突然就觉得有哪儿不对?
    祁文府轻咳了一声,将话题拐了回来,继续说道:
    “钱太后入宫之前,跟薄家的关系的确算不得好,听说那时候薄家老太爷对她十分生疏,薄家子女待她也极为刻薄,只有那位薄贵妃与她关系最好。”
    “但是后来薄贵妃死后,钱太后又入了宫得了圣宠,便渐渐和薄家缓和了关系,薄家也开始扶持钱太后以及她诞下的孩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
    第274章 什么情况之下,你会另投他主?
    祁文府说完之后若有所思。
    “照这么说的话,薄太后对薄家未必是真心,那她辅佐有薄家血脉的二皇子自然也没有道理。”
    这些年钱太后偏爱裕妃和二皇子,反倒是对于身为嫡子的太子不闻不问,十分疏远。
    太子才学不错,也是孝顺之人,更得明宣帝看重,早早便被封了储君,钱太后却是从未对他有正眼,而她不喜太子的事情也从不遮掩,宫中朝中人尽皆知。
    太子多年碰壁之下,和钱太后感情不好,而钱太后却将全副精力都放在了二皇子身上。
    宫中但凡有好的,钱太后定然会替二皇子讨要一份,而太子但凡有的,她也定然也会让二皇子有,从某种方面来说,二皇子宇文延在诸皇子之中算是最为特殊的一个,论真起来,一个逾矩之罪是逃不掉的。
    钱太后偏宠二皇子,护着裕妃,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冲着薄家而去,是想要让有薄家血脉的孩子登上皇位。
    可如今想来,她如果真的想要二皇子登基,让他夺了太子的储君之位,又岂会这般毫不掩饰的高调?
    若换成是其他人,哪怕有所偏爱,有所图谋,也断然不会在明白上表露出来,让二皇子几乎成了众人的眼中钉,甚至在明宣帝那里也得不了半分好。
    皇帝忌惮,太子防备,这般高调就不怕当了那出头鸟,活生生的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靶子?
    祁文府手指轻敲着膝盖,说道:“看来,是该好好查查钱太后了。”
    苏阮看着他:“查是肯定要查的,只是不是现在。”
    “薄家倒了,二皇子也得不了好,钱太后当朝逼死了薄翀,借着替薄家留根的名义大闹宣正殿,皇上都未曾为难过她,我瞧着嶂宁屯兵的黑锅二皇子和薄家算是扛定了。”
    “皇上仁孝,太后又和二皇子不同,如果没有真凭实据,贸然去动她得不了什么好。”
    祁文府说道:“我知道,就算要查太后,也得等年后了。”
    “太后之前因为薄家被皇上严审的事情,大病了一场,然后就得了头疼的毛病,为了这事太医院不少人都倒了霉,我瞧着皇上那架势,是对太后服了软了。”
    “这个时候去找太后麻烦,只会碰的一脑袋麻烦。”
    “等薄家的事情彻底审清楚,二皇子也落罪之后,我再命人暗中去查钱太后那边,只要她真有问题,就必定能够查出来。”
    苏阮自然明白祁文府的顾虑,虽说有些事情要一鼓作气,可是他们都不是没有顾虑没有软肋的人。
    祁文府有祁家,她有谢家。
    谁都不是像上一世那边能够豁出去什么都不顾的人。
    苏阮说道:“这事情,祁四哥看着处理就好。”
    祁文府听着苏阮唤他四哥,面上柔和了几分:
    “你也别太操心了,有些事情若是真的,藏不住的。”
    “如果没有察觉便也罢了,既然已经察觉了,便不会再叫那些人藏在暗中肆意而为。”
    “你腿上伤势没好,身子也还弱着,之前卫太医说你在荆南时便伤了底子,身子不比寻常女子那般康健,趁着这次你便好生将养着,外间的事情我会处置干净的。”
    苏阮听着他宽慰,点点头道:“多谢祁四哥。”
    祁文府扬唇:“你既然唤我四哥,又何必与我客气?”
    苏阮是甚少见祁文府这般温和神态的,毕竟上一世她当丫环时,祁文府几乎天天嫌弃,觉得她什么都不会,而且那时候祁文府性子也不像是现在这么好哄。
    后来她不当丫环被他撵出府里当了对手之后,他们两人写信的时候也几乎都是在对骂。
    见祁文府眼中带着浅笑,一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苏阮突然问道:“祁四哥,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