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瞬间，他甚至把自己归类于“别有居心”的卑劣之辈。
    他是谈熙手把手带出来的，有什么资格提条件？
    但不为自己争取点什么，他又觉得不甘心。
    前者让他背负十字枷锁，后者又让他潜意识自厌。
    谈熙看清了他眼里的挣扎，顿时觉得好笑。
    说到底，刘跃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心里还保留着那份磊落与坦荡，脸皮薄，讲道义，不似那些被社会磨平了棱角的人精。
    同样的情况，换成职场打拼三五年的人，不说狮子大开口，但总会想方设法从她身上刮下一层油来，并且毫无愧疚，也不会觉得羞耻，因为这是等价交换，也成了理所应当。
    “刘跃，想好了再回答，你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盛茂成功借壳，我也想有一席之地。”鼓足莫大的勇气，他终于开口。
    谈熙目光冷淡，面色漠然。
    林寻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下咯噔，手在桌板遮掩下，狠狠掐上刘跃大腿：疯了你！
    刘跃忍着痛，唇角紧抿，但目光却无所畏惧地直视谈熙。
    话出口的瞬间，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但整个人却突然轻松。
    谈熙犹还品味着“一席之地”这个词的深意，也将刘跃那近乎破罐破摔的神情看在眼里。
    “说说具体的条件。”
    刘跃不敢放松，想了想：“我把跟着你在股市赚的钱全部投进去，当做公司一部分启动资金，作为交换，我要百分之五的股份。”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手上的钱应该不超过六十万。”
    “……只有三十九万。”
    “哦，三十九万换百分之五的股份，好像有点不大换算啊？”谈熙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摩卡，加了方糖后，轻轻搅拌。
    漫不经心的态度，似笑非笑的表情，都加重了刘跃心中的忐忑。
    怎么办？他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不行！没到最后，不一定会输。
    藏在桌板下的手蓦地攥紧长裤，正细密地渗出汗来，在浅咖色布料上晕开一团深色，看上去像沾染了污垢。
    “除了三十九万，再加上我自己呢？”
    “你？”
    “我可以为盛茂工作。”
    谈熙轻笑：“员工要跳槽，老板管不住。”
    “你可以把百分之五的股份当做期权。”
    期权，又称选择权，是一种衍生性金融工具，指买方向卖方支付期权费后拥有的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以事先规定好的价格向卖方购买或出售一定数量的特定商品的权利，但不负有必须买进或卖出的义务。
    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公司授予其员工在一定的期限内（如10年），按照固定的期权价格购买一定份额的公司股票的权利。
    “好。第三年我给你百分之二，第六年给你百分之五，二十年后，给你百分之八。”
    刘跃彻底愣住，他没想到谈熙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怎么，不满意？”
    “没、没有！”
    “那你发什么呆？”
    “我……我只是太激动了。”
    谈熙轻笑，抿了口咖啡，“尽快把合同拟好，邮件给我，没有问题尽快签约。”
    “不用了吧……”
    “白纸黑字，这样你安心，我也放心，毕竟接下来盛茂转手的事还要你去办。”
    刘跃心脏快要跳出来，“你……我……”
    谈熙看了他一眼，转向林寻，“比赛准备得如何？”
    林寻眼前一亮，没想到谈熙还记得这事，明显受宠若惊。
    “已经报名，下星期初赛。”
    “自我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这时的林寻，意气风发，两眼炯炯发亮。
    “你从京都到津市跑一趟，应该不只是为了陪刘跃吧？”
    “谈小姐，你也太神了！”
    “你可以叫我名字。”
    “熙熙？这样叫你可以吗？”
    “随意。”
    “是这样的，这次比赛我看了规则，有些地方较去年有所改动，我都圈出来了，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谈熙接过他递来的文件，翻开，低头浏览。
    她的速度很快，但眼神带着一股穿透力，心无旁骛，聚精会神。
    不到一刻钟，她把文件摊开，放到林寻面前，“你看这里……”
    谈完事情，已经两小时后，正值下午，太阳光有些晃眼。
    刘跃和林寻还要赶回京都，谈熙没留他们吃晚饭。
    目送两人走后，她准备回学校，路过一幢百货大楼，看着橱窗里刚刚上新的春装，便再也挪不开步子。
    她立即给韩朔去了电话，这个点训练差不多结束了。
    “妞儿，想粑粑了？”还是那个不正经的调调。
    谈熙已经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