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如困兽，男人目光带狠。
    谈熙后退，全神戒备，看似理智清醒，实则大脑一团浆糊。
    她知道陆征打压顾家、收购谈氏之后消失了几年，直到前不久才重掌公司大权，却怎么也想不到，他是回了部队！
    “值得吗？为了一个自私绝情的男人，你还想赔上下半辈子？！”
    谈熙蹙眉，倏地敛眸。
    “别再犯傻了，你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不是吗？”
    “比如？”骤然抬眼，嘲讽毕现，“你吗？”
    顾怀琛眼底泛起柔光，“其实我……”
    “永远不可能！”
    男人瞳孔骤缩，痛色惊袭：“为什么？我就让你这么不屑一顾？！”
    “没有人能取代他在我心里的地位。”谈熙脸上浮现出微笑，是顾怀琛从未见过的深情缱绻。
    “就算他弃你不顾，长达五年之久？”
    “我不知道陆征为什么重回部队，但这绝不是他没来找我的原因。我相信他，正如相信我自己，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即便在你看来这叫‘犯贱’，可那又如何？”
    爱情从来只关彼此，外人怎么看，怎么说，无关痛痒，过眼烟云。
    顾怀琛面色微变，双拳攥紧：“你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也是我的选择。”
    “哪怕将来后悔？”
    “即使结果不如人意，我也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根本不存在后不后悔一说。”
    “谈、熙！”男人低吼，“你就不能稍微软弱一次？”
    他宁愿她像一个倍受打击、绝望无助的小女人，也不要她如此清晰理智地站到陆征那边，连一点趁虚而入的机会都不给他。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谈熙莞尔，“如果不是你捅出这件事，我可能到现在还不清楚他消失的四年究竟做了什么。”
    是去浪迹天涯，还是颓废寻欢？
    是一蹶不振，还是自我放飞？
    幸而，他还与使命同行，与信仰相作伴，没有辜负她当年的成全。
    “解约的事我会让律师过来谈，一切照程序办，告辞。”言罢，转身离开。
    “谈熙——”顾怀琛站在原地，叫住她，状若低喃：“我没有机会了，对吗？”
    脚下一滞：“我的机会从不给除陆征以外的男人。”
    顾怀琛狠狠一震，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呵呵……呵呵……”突然，笑出声，眼角隐约湿润。
    这才是谈熙，没心没肺的谈熙，可他依然爱到发狂，无法自拔。
    所以，真正犯贱的人——是他！
    “哈哈哈……”
    谈熙离开酒吧，驱车驶离。
    夜风灌进车内，吹打在脸上，有种别样的凉意。
    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拿出手机，拨通——
    那边接得很快，“熙熙？！”带着三分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
    女人唇畔漾开一抹笑，情绪奇迹般平复下来：“陆总，我请你吃晚餐吧……”
    晚饭时间，何姨将做好的菜端上桌，三副碗筷依次摆好。
    陆征从楼上下来，一身休闲装束，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凌厉，平添温润。
    “征少爷，吃饭了。”
    “何姨，我出门一趟，你跟老爷子吃吧。”
    说完，一阵风似的离开。
    何姨叹了口气，都走了，家里越来越冷清，在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老爷，吃饭了。”
    “嗯。”陆觉民放下报纸，起身往饭厅走，“怎么只有两幅碗筷？”
    “刚才征少爷有急事出门，所以……”
    老爷子面色一沉，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默默端起碗，开始吃饭。
    只是饭量明显不及平常，没两口就搁了筷子。
    “老爷，我再帮你盛碗饭？”
    “不用。”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起身，离开饭桌，径直往客厅走。
    何姨长叹一声，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
    陆觉民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坐到沙发上，然后点开微信。
    得益于老太太这些年的潜移默化，连带着陆觉民也时髦不少，偶尔还能从他嘴里听到某个小鲜肉组合的名字，微信、微博也会玩了。
    启动界面跳出来，一个大大的地球，跳转到主界面，发现，朋友圈。
    老爷子好友不少，但年龄普遍较大，都是些老家伙，平时也不怎么发朋友圈，就算发，也顶多转一转关于健康饮食、财经动态的推送，正儿八经摆拍发照，抒发情怀的还是比较少。
    因此，老太太半个小时前发的动态才会大喇喇挂在第一条，免遭刷屏。
    陆觉民看到熟悉的头像，眼神亮了一瞬，但很快就被他收敛起来。
    瞄了眼周围，确定小何不在，他才把老花镜掏出来，架在鼻梁上，而后定睛朝手机屏幕看去。
    一段视频。
    配文：我家宝宝真是太可爱了！［花心］［花心］［花心］
    陆觉民冷哼一声，看着那三个眼冒红心的表情气闷不已。
    指尖戳了戳，开始播放。
    卧室的床上，一只小团团在粉色花棉被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夏夏乖，看太奶奶！”谭水心的声音。
    正打滚儿的小团子猛然停下来，然后扭头看向说话人，恰好正对镜头，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还带着迷茫：“太奶奶……”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陆觉民耳边全是那声软绵绵、透着奶味儿的“太奶奶”，甚至忍不住幻想小丫头叫“太爷爷”的场景，是不是也这么……萌，对就是萌！
    然后，老爷子又暗搓搓地重播了三遍。
    ……
    谈熙和陆征约在上次那家西餐厅，两人的车几乎同时抵达。
    侍者上前引路，两人落后一步，并肩而行。
    “怎么突然想起约我？”直到现在，陆征还有点受宠若惊。
    “陆总几次三番做东，还不允许我投桃报李？”
    “只有这样的？”略觉失望。
    “不然？”
    “也许你想我了？”
    谈熙忍笑，翻了个白眼儿：“美得你！”
    两人落座，点餐。
    等待上菜的时候，谈熙突然开口：“刚才，我去见了顾怀琛。”
    男人一张脸顿时阴沉下来：“见他做什么？”
    “别急着生气，先听我说完。”
    “哼！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谈熙沉吟一瞬：“我有件事想问你。”
    “好。”陆征直勾勾盯着她，眼神灼热。
    “这四年，你去了哪里？”
    “……顾怀琛告诉你的？”
    “我之前就知道，只是不清楚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你人在国外，怎么知道的？”男人眼底骤然浮现出浅笑。
    “……”
    “这五年，你还是在默默关注我，对不对？”
    谈熙别开眼，不与之对视。
    男人低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顿时心情大好。
    “你少得意！别扯开话题，赶紧回答。”恶狠狠的语气，却未必没有羞赧夹杂其中。
    “我回了部队。”
    谈熙并未惊讶，好像早就知道。
    陆征看出点端倪，眉眼微动：“顾怀琛已经告诉你了？他怎么说的？是不是想挑拨……”
    “我没信。”谈熙打断他。
    男人松了口气，偷瞄了眼谈熙的表情，“你是不是怪我没有出国找你？”
    “没有。”语气淡淡。
    “谈熙，你以为你撒谎我会看不出来？”
    “好吧，有一点点，但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我不想深究。”
    “其实我回部队是因为……”
    “先生，小姐，二位的餐已上齐，请慢用。”
    谈熙拿起刀叉，专心对付盘子里的牛排，“不用解释，我不怪你，真的。”
    陆征一默，没有再开口。
    果然，美食能让人开心，谈熙吃到一半情绪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还亲手从自己这边切了块牛肉放到陆征盘子里，“尝尝我的。”
    陆征放进嘴里，一本正经地品尝，然后笑得像个二愣子：“好吃……”
    酸甜苦辣，只要是你给的，都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