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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中刀

      半个月后,李敬之正式随黄绾赴两广和谈,由于有安南国公主在,所以嘉靖特命我们都尉府的人护送了一程。
    原本送他们出了天津后,我们就打算原路返回,然而,路上还是出了点小差错。
    那天过了中午,便开始风雨大作,按照以往的电视情节来看,这种天气,不是要搞事情,就是有人作妖。
    我向车内的黄绾劝言道:“不如先找地避过这阵大雨,到时我们再各自分开?”
    黄绾是个没主意的,见敬之没有拒绝,也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我们在前头找了一家客栈进行休整。
    客栈不大,也有些冷清,总的不过几个人,店家见着是官兵,很是热情,生火做饭,剁菜烧水的声音不断传来,混合着士兵与店家的调笑,看似一派其乐融融。
    这时,跑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怯怯地递给我一只梨,没等我夸奖她,又迅速跑开了。
    我不禁自恋的感叹了一下陆炳这该死的帅气,真是连小女孩都没放过。
    我咬了一口梨,见敬之站在滴水的屋檐下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走过去拍了他一下:“若是到了两广记得给我来信。”
    他点头,目光却盯着我手中的梨,我问:“怎么你要吃?不行不行,分梨多不吉祥。”
    “谁给你的?”
    “刚才那个小孩。”我想指给他看,却发现小女孩不见,不知跑哪里去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好像藏着心事那般不知想什么。
    “你怎么了?不会是因为去两广的事情吧?”我挠挠头,继续道,“郭浔那家伙确实难搞,不过,你是随黄绾去和谈的,到时与他少照面就行。对了,你留意些,我听说那家伙风评不好,他要真想对你做什么,你别客气,一拳招呼他,反正如今山高皇帝远,看他还能找谁当靠山……”
    “阿炳,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他突然说。
    “怎么奇怪了?”
    “我指这客栈里的人。”他环顾了一圈四周。
    我一时毛骨悚然,“啥,啥意思?”
    “他们为什么不爱说话?”
    “可能心里对官兵畏惧吧。”
    “不对,如果畏惧,他们在见到我们的第一时间为什么要全部迎上来,按照正常的情况看到这么多官兵,应该是恭敬,小心,才对。而他们,都热情的太不正常了。”
    我也回身看了一圈,屋内尽是我们的人发出的声音,其中黄大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往老板娘性感的身上瞅个不停,而店家和小二都是一脸招呼的笑容,不言语。
    “可是,就算真有什么,他们的意图呢?我们既无财又无色,与官府作对,这不是——”
    等等!公主?
    我看向李敬之,他的眼神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上楼!”
    我们推开厢房的门,果然公主和随侍都不见了。
    我心里一吓,完了,这回嘉靖还不得砍了我们。
    “来人呐!抓住他们!”敬之冲下楼命令道。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店家已从桌子底下抽出刀剑,与此同时,“哐啷”一声木窗碎裂,多名刀客破窗而入。
    “他们这是?”我看他们的拿刀手法不似中原人。
    “是安南人。”
    “怪不得,不说话是怕泄露口音!”
    “抓住他们!”
    敬之一声令下,霎时刀光剑影,双方展开了厮杀,鲜血溅墙,黄绾被吓的钻入桌底。
    突然一柄长刀砍来,我剑还未出手,敬之迅速回踢,长刀从手中飞出,插入了店家的身体里,顿时,鲜血涌出。
    也许是安南人见领头的已死,大骇之下,又拼命砍了几名官兵后迅速逃出门去。
    “看来这些安南人是早有预谋。你说公主会不会被他们抓回了安南?”我问。
    “不管是抓回了还是如何,都要拼尽全力找回,否则和谈时只怕莫登庸父子会以此为由,逼我大明妥协。届时,一场战事将不可避免。”
    我大惊,这么严重!
    “还没到两广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要不我们先回京,奏明圣上再做决断……”黄绾被吓得哆哆嗦嗦。
    然而敬之没睬他,而是对在场的官兵们一声令道:“集结部队!速往两广寻回公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李大人,这还在下雨呢,要不再等等……”
    “来不及了,黄大人!若是安南公主有所损失,你我都难辞其咎!”说着他一把拎起黄绾向外而去。
    “敬之!”我喊住了他。
    他回头道:“阿炳,请你回去后帮我向圣上禀明情况,我到了两广自会写信给你。”
    “可……”我突然一阵眩晕,扶住了旁边的木门,“可现在下这么大的雨,出去也看不见,万一碰到安南人不是更危险。”
    “放心,我会提前命人通知前方各地驻军。”他看了一眼我跌跌撞撞的样子道:“你中了安南人的迷药,就在此歇息吧,我去了。”
    “敬之……”我还想再说什么,然而下一秒眼前一黑,倒入了一个踏实的怀抱。
    “对不起,阿炳,我必须得去,他——在等我。”
    也不知昏过去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醒来,撑着身体从地上起身,只见一个黑影背对着我正磨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大长刀。
    “山里的妹子甜又美,哥哥我在山头望,美呀美,甜又甜……”
    我将杀猪刀藏在身后,一步步靠近那个黑色背影,他还悠哉地唱着歌,浑然不觉危险到来。
    “细细的眉毛,大大的眼,转过你的小脸来,让哥哥我来亲一口……”
    他就要转过身来,我赶紧掏出杀猪刀用力往前一刺:“奸贼看刀!”
    他捂住屁股,仰天一声惨叫:“啊!”
    “侯爷,您别这么看我了……”我又把头埋得低了些,此时此刻真恨不得直接钻到地里去。
    “我,我哪知道你磨刀霍霍准备干啥……”
    “老子杀只鸡还要跟你小子汇报吗!”
    咸宁侯仇鸾一声吼,我跟着浑身一颤,“不,不用。”
    “老子身经百战这么多年,今儿居然被你小子给屁股上捅刀子,这事儿老子跟你没完!”他趴在我拼好的椅子上,摸着屁股上的绷带,又疼得吸了口气。
    “您息怒,当心伤口开裂。”
    “老子告诉你,要是这伤口到京城还没好,老子就刷刷在你胸口戳两个洞!”
    我看他用手笔划着,吓得赶紧捂住了前胸。
    “切,瞅你那熊样。”他不屑的笑了几声,然后问道:“听说你还是在镇府司里混的,怎么三两下就被人给撂了?”
    “我那是中了安南人的迷药,他们给我一只梨,我就吃了,哪成想会这样。”
    “丢人,改明儿出去别说你是都尉府的,太他奶奶丢人了。”
    我撇撇嘴又一次低下头。
    “你们指挥使是谁?镇府司谁说了算,我要参你一本。”
    “是我。”
    “嗯?”
    “南镇抚司,我的。”我说。
    “……”他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见沉默得实在无聊,我忍不住问他:“那侯爷你呢?你怎么来这的?”
    他瞟了我一眼,似乎并不想搭理我,然而还是开口道:“我从两广来的。”
    啥?我歪头不解。
    他颠了个身,道:“我们在边界处和安南的人干起来了,莫登庸忒不上道,打不过我们就躲回去,但过会又来偷袭,我和郭浔在那左等右等都不见朝廷的回复,也不知是打还是不打,索性老子不等了,自个上京来。”
    “原来如此,不过朝廷已经派人过去和谈了,不必担心。”
    然而,他又突然一拍椅子生气道,“还和谈个屁!这帮孙子太嚣张,都渗透到我大明境内了,他奶奶的居然敢半路埋伏老子,等老子抓住他们,不得在他们身上刷刷戳几个洞!”
    “也许他们不是为了埋伏你,而是在抓公主。”我想起了失踪的安南国公主,“安南国如今被莫登庸父子篡位,把原先的王族屠戮殆尽,可能他们此番正是为抓公主而来。”
    “你的意思是老子成炮灰了,老子死的那几个随从也白搭了?”
    “目前只是猜测。”
    “他奶奶的,有没有一点对战斗的尊重,攻击目标都能选错,老子更要砍了他们!”
    我:“……”
    然而,一直到了京城,仇鸾的伤也没好。
    于是当太监宣咸宁侯仇鸾上殿时,他就只能被人抬着趴木板上了。
    “你这是……”除了满朝文武,连嘉靖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臣仇鸾叩见圣上,愿圣躬金安。”
    “咸宁侯这大礼行的,朕还是头一回见,说吧,怎么回事?”
    “臣从两广赶回,路上误遭小人偷袭,这才变成这般模样,让圣上见笑了。”说罢,他摸着屁股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心虚的赶紧转过头去。
    “其实臣此番回京,一则是安南与两广之事,还有一则却是有关东南倭寇的。”
    “倭寇……”突然满朝一片沸声。
    嘉靖皱起了眉头,因为在大明,谁都知道,倭寇一直是历代皇帝心头挥之不去的一根刺。
    “福建浙江一带倭寇猖獗,屡生是非,再加上福建与两广地势密切,如今安南作祟,若不早早剿倭,只怕会腹背受敌。”
    仇鸾的一席话,让满朝文武点头,但是嘉靖却没有立即就决断,而是想了想选择容后在议。
    下朝后,我准备回南镇抚司的衙门,然而才到宫门却发现仇鸾已经在那等着我,他趴在木板上,从随从手中接过一把长刀,正笑着向我比划。
    完蛋了,他说到京城好不了,要在我身上戳俩洞的!
    我准备打转回宫,然而一转身,后面来的是谁?严世蕃!
    上次脸颊上的那个吻还记忆犹新,我又一把捂住了脸。
    现在可怎么办?我是捂胸呢?还是捂脸?
    然而,没等我想好,他们却同时开口了:“陆大人!”
    没办法,我只好扯出一个勉强又无奈的笑容:“侯爷好,严大人好……”
    “方才下了朝我就在寻你,你今儿怎么走这么快?”严世蕃问。
    “方才,我也在寻陆大人,今儿怎么走的如此块?”仇鸾问。
    “我……我,我尿急,所以走的快了些,不可以嘛?”
    “是吗?”两人同时怀疑道。
    “就是!”我抱着打死不承认的态度点头。
    严世蕃缓了神色,露出笑容道:“其实我是想来告诉你,明儿我爹寿辰,想请你过来一起吃个饭,不知你是否有空。”
    “我若说没空呢?”
    严胖子瞬间黑了脸,目光瞥向我身后的仇鸾,“侯爷您这是?”
    “我找他干你何事?”
    严世蕃又瞧了瞧仇鸾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刀,笑道,“是不干我的事,那陆大人您与侯爷慢聊。”一松手他就要走。
    “别,等等。”我又拽紧了严世蕃,扯出一个更勉强的笑:“其实我刚才的意思是,我在想要带点什么去给你爹。”
    “原来如此,不用带什么,只要你来了我便很开心了。”然后他又向仇鸾道:“不好意思,侯爷,我又想起来找陆大人还是有事要说的,所以您这是?”
    “正巧,我和他也有事要说!”
    “哦,即是如此,总有先来后到,陆大人今儿我约了,您呐就下回再说吧。”于是,严世蕃一把抓住我的手就要走。
    “等等!敢情你是要为他求情?”
    “不知陆大人如何得罪你了?”
    仇鸾指了指屁股上的伤,“瞧见没,你想替他求情,要么也过来让我砍两刀!”
    “严世蕃。”我想拦住他,没想到他真的过去了。
    只是他围着仇鸾屁股上的伤口转了一圈,叹道:“啧啧,侯爷,您这伤的严重啊!”
    “如何说?”仇鸾顿时紧张了起来。
    “你这伤口一路颠簸,回京后又定是不曾好好休整,所以如今看来是伤已入骨,溃烂成片呀。”
    “你胡说,我找大夫看过,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侯爷,现在江湖骗子多的很,您若不信,且进宫找御医瞧瞧,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然后严世蕃又故意靠近仇鸾的耳边道:“前些年呀,也有个人和你这伤相似,也是没注意,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怎么着?”
    “结果整条腿都被截去了。”
    仇鸾吓得脸色刷白,直呼随从:“阿四,回府,不对,我这屁股得进宫找御医,快!”
    仇鸾的大砍刀一丢,随从们也顾不得其他,立马抬着他入宫去了。
    “行了,他走了。”
    “多谢。”我还是向后退了一步,远离严世蕃。
    然而他又不放弃那般上前了一步,我继续后退,他继续上前。
    直到退到墙边无可退时,我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无奈的喊道:“严大人,严世蕃。”
    “何事?”
    “你说何事,你,你老跟着我像什么!”
    “同朝为官,并肩而行,有何不妥?”
    “你当真想的是同朝为官,并肩而行吗?”
    他不说话了,但是他的眼睛仍然看着我,深不见底。
    “严大人,我俩不是同一路人,你有你的命,我有我的缘,希望以后——”
    “我觉得我们可以是同一路人。”他说。
    “不会。”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用试。”我很肯定的告诉他,“因为我是绝不可能变成像你那样的人。”说完我就要走。
    然而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将我用力拉了回来,“我是怎样的人,敢问陆大人?”
    “我……”我噎住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以后的命运。
    “你口口声声一句我这样的人,敢问我在你陆大人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人?还是说,不管在江南,还是在京城,你都从没信过我,哪怕我为你挡刀剑,为你从浙江奔赴,哪怕为你做的再多。”
    “我……”我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现在的严世蕃根本不知道以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我又凭什么要把他以后的过错去怪罪现在的他?
    我沉默了一会,最后只有一句:“对不起。”
    我能感觉他松开了手,我低着的头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笑得有些发涩,“不用说什么对不起,我知道他们那些人在说我什么,郭浔说得没错,不过是会写几句青词连进士都没考的人,呵,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愣了愣,我从没想过严世蕃的心里会这么想。
    没来由的,我突然想去抓住他的手说点什么,或者安抚他眼底受伤的神色。
    然而我是一个胆小鬼,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他也终究还是走了。
    原地只徒留我和一阵吹拂过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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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朝的安南国就是越南。
    严胖子的第一回初心萌动就换来了小鹿扎心的一句:俺是永远不可能变成像你那样的人的。
    换成是俺表白对象,分分钟大耳瓜子过去,太过分了。。。简直扎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