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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错误

      春色里开了满树的桃花,经儿在树下逗弄着两个弟妹,尤其是在不读书的闲暇时刻,他犹爱带着两个小油瓶玩耍。
    他已经是十一岁的孩子了,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缠着我问东问西,甚至有时候,我唤他一声,他还会掸掸衣袖,对我行出一个标准的礼,那分明年少却要强装着大人的模样,一时看得人格外生怜。
    “经儿。”我来到桃花树下喊他,也不知那两个拖油瓶又央求了他什么,他二话不说,赶紧爬上树去。
    “娘?”他从树上转过头来看看我。
    “功课可温习了?爬的这么高想做什么,还不赶紧下来。”
    “再等等,我给弟弟妹妹摘了这枝花就下来。”
    “胡闹,这么危险赶紧下来!”见他没有反应,我数道:“一,二,三!”
    话落,只见一道人影从枝头纵然一跃晃过眼前,我吓得惊呼出声。
    “娘,你看我没事。”他笑得咧嘴露出牙,手上还握着一束新摘下的桃花。
    我当下气的夺过桃花就一把打在他身上:“臭小子!你要吓死老娘了!这么高的树,万一你要有点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办!”
    他笑嘻嘻的不说话,将那束桃花递给了一旁的两个小油瓶:“给。”
    两个四岁的小油瓶顿时笑得一脸开心,我瞪眼,“都是不省心的家伙,等你们爹回来,看不收拾你们!”
    “爹回来正好,娘你和他说,我如今能从树上毫不费力的跳下来了,他什么时候也带我去锦衣卫里转转。”陆经说。
    我当即一听炸毛,伸出指头摁了一下他的脑袋道:“臭小子,毛都没齐全就学你爹不干好事,都尉府那种地方是你小孩子家家该去的吗!”
    他一噘嘴:“怎么就不是好地方了,咱家世代不都吃的这碗饭。”
    “夜路走多了会湿鞋,菜吃多了就腻味,换碗饭又饿不死你。待会我检查你的功课去。”
    他不相信的看看我,然后捂嘴笑道:“娘,您那点水平算了吧。”
    “嘿,兔崽子,长本事了,敢嘲笑娘了。”
    “没有没有,只是您的字的真的不敢恭维,娘有时间还是好好向张先生请教请教书法吧,要不然老让爹爹帮您抄账本,我都看着不好意思了。”
    我被这半大的孩子呛得说不出话,当下就准备收拾他一顿,奈何两个拖油瓶一前一后的扯住我的裙子,大有帮凶的架势。
    最后气的我抬手在他们仨屁股上一人一巴掌,才算消停了下来。
    下午,陆炳回来的较早,见我一脸铁青,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还不是被你那几个小兔崽子气的!”
    他忍不住笑了,“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慈母多败儿,你不听,非要惯着他们,如今好了,自己吃了亏吧。”
    说归说,其实心底也没有很生气,尤其想起经儿,我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我对他道:“其实,主要还是经儿的事情,我想给他换个老师。”
    “正好,我也有此意。”他浅辄了一口茶说道。
    我有点意外,头一回我们居然会达成如此默契的意见。
    “我想给他找个习武的师父。”
    “我想让张居正来教他。”
    我和他同时出口,然后都诧异的看了眼对方。
    “陆炳,你不会真想让他入锦衣卫吧?”
    “有何不可吗?”
    “我不同意!”我一拍桌子。
    他没有说话,等待我的答案。
    我继续道:“锦衣卫是什么行当,都尉府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敬之就是在里面越陷越深,我不能让这孩子重蹈覆辙。”
    “哪里都会有明有暗,你不想让他为官,那么想让他做什么?跟着你做生意?”
    “做生意有什么不好,远离朝堂纷争,安全。”
    陆炳不屑一笑,摇摇头。
    “我知道,你们这里瞧不起商人,士农工商,但是我告诉你,这世间除了商人,还真找不出第二种能明哲保身又狡猾的人。我想过了,现在这个老师不行,越发管不住他了,所以我想让张居正来,实在不行,我自己教,我就不信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经济学毕业的人还培养不出一个合格的资本家。”
    陆炳放下茶杯,悠悠道:“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你自己的意思,你问过他了吗?”
    “怎么,说得好像你问过他了。”我突然一顿,看着陆炳问道:“莫非进都尉府是他自己的意思?”
    陆炳没说话,但他点了头。
    我心中一沉,想起了城南的两座孤坟,突然心里泛出一点酸涩。
    我摇头:“不行,绝对不行,我得给他找张居正来洗脑,明天就来!”
    第二日,随着张居正一起来的还有徐北,张居正给我的账本我随意瞧了一眼便丢在了旁边,我客气的拉他坐下。
    “近两年铺子里多有赖你打理,如今城外又开了几家,真是辛苦你忙来忙去了。”
    “夫人这说的什么话,当初小生既然承接了这行当,便是小生的本分。”
    我笑笑,让人泡上了一杯茶,“这三年一度的科举今年又要开了,这些日子,你也别忙了,好生温习温习功课。”
    “多谢夫人体恤,可是超市的生意怎么办?”
    “那个你不用担心,徐北,你若近来不忙,先帮我接替一段时间,等我寻了合适的你再抽身。”
    正在喝茶的徐北被猝不及防的呛到,看着我睁大了眼睛:“我?姑奶奶,我也很忙的,这样,我铺子里有些人,调你几个不就成了。”
    “那不行,你那些人我不放心,我这生意须得头脑好使的,像你和小张这种就行。”我见他不乐意的样子补充道:“放心我给你开工资,而且绝对不低。”
    果然,徐北一听有钱赚也就笑开了眼:“这话说的,大家都有同商之谊,同商之谊。”
    “可是,如此一来,我岂不白食了夫人的薪酬,这叫小生如何过意的去。”张居正惭愧的低下头。
    “无需过意不去,你若真有心,倒不如帮我一个忙。”
    “夫人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吗?”
    “是这样,我儿子陆经,平日里原指望他能读点诗书,懂些孔孟之道,奈何近来皮惯了,连先生也管不住他,所以我正发愁这读书的事情,素来听说你博学多才,不知能否帮我指导指导他?”
    “原来是府上大公子,不过小生之前也见过这孩子几面,知礼的很,貌似不像夫人说的那样,可是有什么误会?”
    “诶,你是不了解他,实在顽皮,尤其好武,我呢也没想指望他读出个什么状元,只要帮我把他教的迂腐一点,听话一点就可以了。”
    “啊?迂腐?”
    “额,我的意思是知书达理,知书达理。”我尴尬的笑笑。
    “这男孩子尚武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况且陆大人任职都尉府,他迟早是要受荫补进去的,夫人何必多此一举?”徐北也奇怪的问道。
    我一歪头,无奈道:“受什么荫补,当什么官,这种事情谁爱接手谁去,我是一点都不希望。”
    “恩?”
    我摆摆手,“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小张啊,这事可否能帮帮我?”
    “既然是夫人开口了,小生一定尽力而为。”
    “那就好,我这就让人带你去见他。”我招呼了婢女领张居正去找经儿,最后我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记着,能教的多文静就多文静,要让他把学武的苗头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他一愣,也不知有没有听懂,最后还是不失礼貌的笑了一下。
    张居正走后,我没有了方才的客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眼问徐北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诶呦,我的姑奶奶,还真什么都瞒不过你,你简直都可以赛过神仙了。”
    “你那狗头军师罗龙文又来了吧,这彩虹屁和当年他吹得一模一样。”
    “哟!又被你猜中了,罗先生近来路过京师,确实在舍下暂住。”
    我咂嘴,“看不出来,你挺瞧得起他,还先生,这几年他混得挺不错呀。不过,徐北,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此人是个墙头草,一吹就倒,你自个悠着点。”
    “夫人,你多虑了,先生他已经改过自新了,再说谁还没个年少轻狂,夫人你说是不是?”他一脸笑暗示我那三个过去现在未来。
    我尴尬了神色,但很快收敛清了清嗓子,“别整那些屁话,说正事。”
    徐北搓搓手,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是这样,夫人,你看这超市是当初在下租的铺子,用来给夫人售卖瓷器的,如今,也过去了些年,夫人用它拿来开了超市,虽说其中大家也各自有些分成,但我觉得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不足之处。”
    “所以呢?你的那么一丢丢不足之处是什么意思?嫌房租贵了,还是钱分少了?”
    他赶忙摇头:“夫人说的哪里话,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原先是夫人入的股,如今,可否让我入夫人的股?”
    “我?我哪有什么股份,就那么一间超市,哦,你指的城外那两家呀,才开的呢,还没到年底见利润呢。”
    “非也,在下的意思是,夫人既然有如此精妙的主意,我们何不将它做大?如今京城有一家超市,我们也可以在南京再开一家,也可以在苏州,杭州,天津,保定,这些地方都可以,试想,如果大明将开满我们的超市,那么何愁赚不到钱。”
    “哦哦,你的意思是要我继续和你合作,你想干票大的?”
    “聪明!”他闪亮的目光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奈何在下愚钝,很多地方不及夫人的头脑,所以,不如你我合作,但凡夫人有了任何好主意,我必然倾力资助,如此一来,可不就算是入了份了吗?”
    “好家伙,你这是打我的主意呢。”
    “咦,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吗,按照夫人对张公子的说法,是投资潜力股。”
    “好个潜力股,你如今真是有样学样了。”我揶揄他,思索了一会,也没过多久,回道:“行吧,有道是不能和钱过不去,你我也算志同道合了,以后就按你说的办。”
    “那太好了!以后,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对!”
    “那我的意思也可作夫人的意思?”他试探般的又问了一句。
    我一顿,莫名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徐北笑道:“在下没什么意思,其实还是以夫人说了为主,你看我们都合作这么长时间了不是?”
    “行,你的意思也算我的意思吧。以后任何生意上的往来,我们商量好就行。”
    “好,那就麻烦夫人把这个签了。”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契约,我翻开看了后才明白原来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没想到你们还有合同了?”
    “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处,只是一些生意上惯常走的流程。”
    前世的专科知识告诉我合约一定要检查清楚,我一个个逐字的扫过,然而,那些绕口的文言文看得我一知半解,甚至有些头晕。
    “夫人,放心,这就是一个形式,再说了,您是官家,我是一介商人,就算真有什么您也吃不了亏。”
    我转念一想,也对,陆炳做什么的?大明最厉害的特务组织,徐北除非不要命,否则量他日后也耍不出来什么花招。
    于是,我也不作多想了,在徐北的注视下,一式两份,我按下了手印。
    后来的日子,徐北确实不负所望,他将超市迅速的以不可席卷之势发展开来,我经常能从京城受到他的来信,和他寄来的账本副册,短短四个月,这个在京城的超市就被徐北以陆氏铺子的名义遍布了南方。
    然而当我每每翻看着账本在心中窃喜的同时,一场不可避免的祸患却也在悄然间随之而来了。
    那是今年秋分过后的第三日,杨博从外地归京,也没有进宫,头一回急忙赶来敲响了陆府的大门。
    未等老刘询问,他就急急冲了进来寻找:“陆大人可在?陆大人?阿炳?”
    “惟约?”我刚刚给两个小油瓶讲完故事哄着睡午觉,才清闲片刻,就见杨博官服也未褪,一脸风尘仆仆又着急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出大事了,陆夫人,阿炳可在?”
    “今日圣上宣他进了宫,如今还没回来呢。怎么了?你先坐下慢慢说。”我就要命人上茶。
    他摆手,“不了不了,在下现在没有时间,还得赶着进宫面圣,想着路过此地,特来给他报个信的,没想到他却先一步进了宫。”
    看着杨博从未有过的这般焦急,我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杨博看看我,最终叹了口气,开口道:“夫人有所不知,都察院的巡按御史七人在内,将陆大人弹劾了。”
    “这······这是为何?”
    “罪名是勾结奸商,私掌盐税。”
    杨博一语落地,我整个人都一懵,“盐,盐税?这不可能,他这个人是最不看好商人的了,这罪名······”
    我又一怔,勾结奸商?恍然是想到了什么,我急急问道:“那勾结的是谁?”
    “不知道,只听说是江南有名的徐家。”
    徐北!
    “都察院的事情是小,最严重的是,你可知这次由谁起头上奏的?”
    “是谁?”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杨博犹豫了一下,答道:“是恩师!”
    夏言!
    “徐家联合当地商贾,占据半壁南方市贸,利用所谓的超级市场规则,制盐贩盐甚至私涨税额,弄得当地物价一片混乱,百姓怨道,我也是前些日子路过贵溪,去看望恩师,方才知道他老人家已然决定联合当地官员以及督查御史们联合参他。当然,我是断然不相信阿炳会做出如此事情的人,其中必然有隐情,只是,如今来势汹汹,私盐又是大罪,我不放心,才特地先赶来告知他。”
    “夏······夏言,他真的要回来了吗?”
    “恩师这些年虽隐居山野,却一直心系国事,我也不敢说圣上是否会重用恩师,但此次这封奏折的重量无疑不可小觑。不说了,夫人,在下还要赶着进宫。只是,倘若陆大人回来,务必要提醒他多加小心。”说完,杨博又急匆匆的离去了。
    我一时愣在原地,满脑都是夏言,都察院,还有徐北的事情,而随着不安与恐惧越发强烈,脑海中的记忆也一股涌现出来。
    夏言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一次想起了敬之······
    我趔趄的后退了一步,这次我好像真的犯了一个很大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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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违的夏首辅又出来蹦跶了,当然大家都知道,自古翻在夏首辅手上的都没好果子吃,不管是阮昱成,小国公,还是李敬之,夏首辅王者一人,全部秒杀。
    谁让小鹿随便签合约,这次真的把大陆坑惨了·······
    严胖子表示,喜大普奔,坐等接手。